第199章 絕處逢生(2)
鳳紅鸞支着疲憊的身子靠着樹幹坐在地上，夜色涼如水，白天不覺得，如今清冷的風打在鳳紅鸞單薄的衣衫上，有着透骨的涼意。天上的月光似乎也要化成冰一般。她不能想象若是出不去會如何？心底那絲慶幸消失，尤其是她如今身體殘敗得一陣風便可颳倒，她不能想象若是再有幾日出不去，她也許會死在這裡。
閉着的眼睛睜開，不行！她不能死在這裡！
若是她死了，無論她和雲錦以後怎麼樣，什麼都沒了！若是什麼都沒了的話，那麼以往他們所做的過往種種，轟轟烈烈，深愛不悔等等又有何意義？
想起她選駙馬那日，她說“以後無論如何，即便他棄情絕愛，哪怕他們相互折磨到死，這一生，她也認了！”但她沒做到，如今卻發瘋地跑了出來！
她似乎又犯了一個錯誤！雲錦從來沒有親口說放棄她不是嗎？
那麼她在僅僅有限的生命內還想什麼？萬一有那麼一日，那麼她放下離開就是了！在他還愛着他的時候，她也愛他就是了！在他不愛她的時候，她也不愛就是了！
雲錦會不愛她嗎？不會！
鳳紅鸞忽然笑了起來，笑得有些傻氣，她一個人的大夢，一個人的夢醒。只有將自己困頓圇圄，似乎才能明白。有些東西，得到時候不珍惜，失去才難能可貴。她猛地起身站起來，玉雪龍睜開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周，她輕聲道：“我生火，否則沒找到出口先凍死了。你累了就歇着，明日繼續找出口！”
玉雪龍閉上眼睛。
鳳紅鸞拾了乾柴，鑽木取火，不出片刻便生起了一堆旺火。身子溫暖下來，她似乎有了力氣，坐在火旁，一下一下地往火裡添柴。腦中不受控制地想起她奔出門時似乎聽到身後痛苦撕扯地呼喚，便怎麼也坐不住了。騰地起身站了起來，“走，我們繼續找出口！”
玉雪龍懶洋洋地不想動，它已經沒力氣了！
“走了！”鳳紅鸞將玉雪龍用力拽起來，翻身上馬。玉雪龍無奈，只能邁動蹄子，剛走了兩步，鳳紅鸞忽然想起了什麼，猛地大喝，“等等！”
玉雪龍駐足，
鳳紅鸞回頭看向火堆，當看到火堆旁火光映出的地方成半個月牙形狀的圖案，視線緊緊凝注。半晌，她擡頭看天空，天空一輪明月，再轉頭看向幾裡外山巒處，那裡隱隱映着半邊圓月，正好和投影在此處的半月想輝映。
而如今正是子時！她不得不感嘆這個真幻陣佈局之人心思縝密，城府極深！
若是她沒有生火，沒有趕在此時子夜子時，沒有今日正是十五月圓日，沒有這棵大樹，沒有樹下的水，沒有金馬鞍閃閃金光能映日月。沒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合一，她根本就找不到陣眼，更不可能出去。這一輩子，也許真困在陣中！只等着雲錦找到她，找不到的話，那麼就埋屍這裡，若干年後，再有闖入者，會看到一人一馬的屍體。壓下心中的驚喜和後怕，對着玉雪龍道：“找到陣眼了！走，去五百米外，我們這就出去！”
玉雪龍本來萎靡的神色頓時興奮，一雙馬眼晶亮地看着鳳紅鸞。得到她的肯定，四蹄揚起，向着五百米外衝去。
五百米外，是一處平地，除了草木再無其它。玉雪龍失望地駐足看着鳳紅鸞。
“繼續走！”鳳紅鸞命令，就是這一處沒錯。
玉雪龍只能向前，鳳紅鸞緊緊勒着馬繮。剛走了兩步，忽然前方一股巨大的吸力襲來，一人一馬一陣眩暈，不由自主地向前衝去。須臾之間，衝破了真幻陣。
玉雪龍被轉得暈乎乎地立穩腳，還有些找不着北，迷惑地看着眼前。
鳳紅鸞眩暈感過去，只見目前所處的位置是一處山谷，四面高山環繞，難以攀爬，前方是兩處絕頂高峰，高峰山澗中有一處出口，僅容一人通行。山谷清幽，沒有真幻陣內的寒意和冷意，雖然是子夜，但也存有幾分溫暖，她收回視線對着依然迷糊的玉雪龍道：“你真有才！這麼窄也能衝進來！”
玉雪龍依然迷糊地看着眼前。
鳳紅鸞劫後餘生的喜悅哪裡理會玉雪龍，雙腿一夾馬腹，“走！我們出去！”
玉雪龍不動，猛地搖頭，又開始刨蹄子。
“你還在這裡呆出感情不願意出去了？”鳳紅鸞皺眉看着玉雪龍，心中急不可耐，她想盡快見到雲錦，不知道外面情形如何了。
玉雪龍頭搖得更猛。
鳳紅鸞這才察覺出玉雪龍不對，“怎麼了？”
玉雪龍擡起頭看向出口搖頭。然後回頭看鳳紅鸞，似乎想表達某種意思。
鳳紅鸞心思一動，懂了它的意思，問道：“難道你不是從這裡進來的？”
玉雪龍點頭，鳳紅鸞眯起眼睛看向前方出口，剛纔太過激動，沒有想到那麼窄的山澗，玉雪龍馱着她只是勉強通行而已，又是放足狂奔，過山澗的時候如何能不將她扔下來？而是帶着她不知道爲何倒在了真幻陣裡。顯然這不是玉雪龍進來時的入口。沉默片刻，她冷靜下來，搖搖頭，安撫住玉雪龍的不安，“沒關係！只要能出去就好！走吧！”
玉雪龍四蹄揚起，向着出口衝去。
就在這時，出口處突然傳來一聲大喝，“什麼人？”
那一聲大喝後，又有一人大喝聲響起，“什麼人？”
緊接着前方傳來數聲大喝，刀劍出鞘，須臾之間，那處亮起了火把。
鳳紅鸞清楚地看到數十身着西涼盔甲的士兵從出口衝出，心底一沉。原來玉痕埋伏兵馬在此。那麼難道這個真幻陣是玉痕所布？
玉雪龍似乎感受到了危險，不安警惕地盯着前方。
鳳紅鸞勒住繮繩的手攥緊，回頭看了一眼真幻陣，可想而知佈陣之人即便不是玉痕也定是與西涼淵源甚深之人。否則不會在西涼和藍雪邊境布了此陣，而且唯一的出口是西涼士兵的埋伏之地。也就是說無論是困在真幻陣內，還是衝破真幻陣出來，都是死路一條。若是她有武功尚且不怕！可是如今……
“什麼人在那裡？”又一聲大喝，似是一名將領頭前舉着火把走了過來。數十名士兵舉着火把跟在他身後，將這片山谷照得亮如白晝。
鳳紅鸞和玉雪龍所處的位置正是一處暗影，對方只看到玉雪龍皮毛散出的銀光，一時間摸不清楚情況，一邊大喝着一邊小心翼翼地走過來。
玉雪龍本能地想要奔跑，鳳紅鸞用力勒住馬繮安撫住它，伸手摸到腰間的酬情，幸好這些年她養成的習慣，即便睡覺，武器也從不離手，如今酬情讓她能稍微安心。看起來這是一小隊巡邏隊，一共三十人，大批兵將應該在外面，或者在不遠處。所以她必須儘快殺了這些人，趁外面的人發現不了，還沒有通報信號時，她衝出去。她所倚仗的就是玉雪龍是寶馬。
鳳紅鸞不出聲，只等着士兵走近。玉雪龍似乎懂鳳紅鸞心中的想法，不發出聲音。
十丈、九丈、八丈……
“好美！”那些士兵走近，當看清鳳紅鸞，齊齊驚豔出聲。白馬上端坐的藍衣絕色女子，如在子夜中的仙子，清冷出塵，令人一見忘俗，舉着火把都忘了反應。
鳳紅鸞眸光一冷，手中的酬情攸然出手，快若閃電！儘管他們是無辜的人，但此時不是婦人之仁之時。她如今功力不能動用，雖然不算手無縛雞之力，但若是落在這些士兵手中，難逃什麼下場她心中清楚。再說她殺人無數，不相干或者對她有危險的人她從來不會手軟！什麼也不如保護自己重要！
八枚飛刀劃過，當前八人無聲無息倒下，連驚呼一聲也沒發出，緊接着飛刀再次而至，又八人無聲倒下。
“你……”那名將領驚醒想躲開，可惜飛刀已經割斷了他的脖頸，他無聲無息倒下。
後面士兵大驚，剛想喊，鳳紅鸞酬情轉回，八枚飛刀飛出的同時她手指挑向髮絲，六枚繡花針脫手飛出，正中眉心。頃刻間，剩餘的十四人也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
轉眼間，三十人斃命！
鳳紅鸞淡淡地看了一眼，收回酬情，伸手拍玉雪龍，“走！衝出去！”
玉雪龍得到命令，四蹄揚起向出口衝去。鳳紅鸞勒緊馬繮，眸光清泠地看着前方，手中的酬情準備隨時脫手飛出。寶馬疾馳而過，捲起呼嘯的風聲，不出片刻衝出了出口。
出了谷口，廓然開朗，一片濃密的叢林近在眼前。鳳紅鸞掃了一眼，她敢肯定，叢林內定是埋伏了西涼兵馬，但四下無路，只有穿過叢林。她低下頭，貼近玉雪龍耳邊輕聲道：“有多大本事用多大本事，我們能不能出去，就看你了！我們若是能逃過一劫，你主子一定好好對待你的！”
玉雪龍頓時像是注入了無窮力量，如箭一般衝進叢林。
“什麼人？”叢林內果然埋伏着西涼士兵，有人聽到動靜從帳篷內衝出。只覺一道白影從眼前飛過，還沒看清，身子軟軟倒在了地上。
“什麼人？”那一聲大喝驚醒了駐紮在叢林內的西涼士兵，無數響聲四下響起。
鳳紅鸞沒想到西涼士兵如此警醒，手中的酬情攥緊，她出手耽誤玉雪龍奔跑的動作，只能不出聲隨着玉雪龍呼嘯而過。帳篷林立，叢林幽深，這裡顯然埋伏不下十萬兵馬。她若是落在這裡，後果不堪設想。
“有人闖入陣營！”有人大喊。
頃刻間叢林內火把亮起，士兵們快速武裝，拉弓搭箭，一人大喊：“站住！再不站住放箭了！”
鳳紅鸞不理會，伏在玉雪龍背上。
“有人闖入陣營！放箭！”一名將領大喊。
箭雨呼嘯向着鳳紅鸞而去，但玉雪龍是寶馬，遠遠將箭雨拋諸身後。
“前營攔住她！”那名將領翻身上馬，帶領着士兵緊追其後，有人吹響信號，那名將領見鳳紅鸞速度太快，再次下達命令，“不服降者！殺無赦！”
玉雪龍穿過古木縫隙，遇到阻攔的士兵騰躍而過，有士兵迎頭而來，被它撞得人仰馬翻。鳳紅鸞恍若不聞身後喊聲和箭雨，酬情飛出，所過之處一片血色。似乎又回到了半年前在被東璃太皇太后送往雲族的路上，她殺了雲族隱衛兩百名，那時候也沒有內力。後來不是一樣活着出去？
絕地逢生，只有靠自己！
鮮血染紅馬蹄，玉雪龍踏屍而過，鳳紅鸞如水的藍衣軟袍染上片片鮮紅，在火把照射下光彩奪目。她如突然墜入凡間的精靈，又如子夜從地獄而來的鬼魅修羅。沒有煞氣，所過之處卻是一片血煞。
盞茶時間，數萬人馬奈何不得她，衝上來的都死在她的酬情下。殺出一片血路。
“所有人聽命，避開她，放箭！”前營一名來攔阻的將領也被鳳紅鸞的容貌驚住了，腦中一閃而過想起什麼，但看到鳳紅鸞狠辣的手腕和倒在她面前的士兵也不急細想，怒喝道：“殺了她！擅自闖入者死！”
那人喝聲剛落，前面攔阻的士兵齊齊退開，對着鳳紅鸞拉弓搭箭。
鳳紅鸞看向前方十米外就出了叢林，脣瓣緊緊抿起，酬情環扣打開，漫天花雨灑下，數百繡花針對着圍困她四周的兵將飛出。除卻數日前給玉子墨用了一次這等秘器外，這是她第二次用。
數百西涼士兵身中繡花針，軟軟倒下，弓箭脫手。
“衝出去！”鳳紅鸞輕喝一聲。
玉雪龍一躍數丈，兩個縱躍出了叢林。
“不準讓她離開！殺了她！”那名將領面色大變，十萬兵馬埋伏若是讓一個女人逃出去，他們只等着稟告皇上自刎謝罪吧！還有何顏面存活於世。厲喝一聲，“再放箭！”
鳳紅鸞冷哼一聲，只要出了叢林，玉雪龍再不受阻攔，定可以衝出去。
最後一棵樹木掠過，玉雪龍歡呼嘶鳴一聲，將身後追趕西涼士兵不屑地拋諸身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