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公公微微眯眼,若有所思盯着她看了片刻,眼中很快劃過一道陰霾,冷聲問:“你是不是不想嫁給我們王爺?”雖然王爺還滯留在宮中,不過,該傳的話都已經傳出來了,並且早早的給他提了醒,讓他小心注意這個丫頭,這個丫頭可是慣會耍心思的,而且並不情願嫁去定王府,讓他小心,千萬彆着了那丫頭的道,讓她找到機會拖延時間甚至脫身,而且在三天之內必須要把事情辦成。舒蝤鴵裻
剛接到這話是,羅公公是頗不以爲然的,有多少人擠破了腦袋想進定王府做妾,現在是讓她做側妃,她一個小小的商賈之女還有什麼不情願的?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個丫頭竟然當真不願意嫁進定王府去,還左一個藉口右一個藉口。以前,他是絕對看不上這樣的出身的女子的,若不是王爺中意,他也不會在這上面花力氣。可是這會兒,他見她這麼不識擡舉,也起了脾氣了,今個兒,你願意嫁最好,不願意嫁也得嫁。
“那哪能啊。”文采菁笑眯眯的說着違心的奉承話,“能進定王府做側妃,那是多少姑娘夢寐以求的。”沒辦法,雖說這老狐狸不過是狐假虎威,可看在後面的老虎的面子上,這狐狸毛還是不好拔的。
她說的直想吐,羅公公卻覺着非常中聽,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得意,若是有尾巴的話,說不定當真要翹到天上去了。
“那可不是。”他得意的哼哼一聲,眉頭一挑,看着她說:“你能這麼想就好了。”然後便自說自話道:“這事兒我們就這麼訂下了。濡”
文伯晟和文采菁兩人同時傻了眼,這就訂下了?他們可還沒答應呢。
父女兩很快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
“羅……”文伯晟張口還想要說些什麼,可是那羅公公根本不給他機會,徑自繼續說道:“明天……後天……大後天是個黃道吉日,巳時我就讓人過來接人。平”
一聽這話,兩父女再也忍不住了,幾乎異口同聲叫了出來:“大後天?”
“羅公公,就算我女兒當真要嫁過去,這是不是太着急了一點?好歹也要做下準備吧?難道王府去迎娶側妃是這麼隨便的嗎?”文伯晟不滿的說道。
“就是啊。”文采菁也在一旁附和:“羅公公,這大後天實在還急了一點吧?而且,皇上現在還在病中,這個時候操辦是不是不大合適啊。”
“當然不能在這個時候操辦。”羅公公理所當然道:“王爺還在宮裡出不來呢。”
“可不是……”文采菁鬆了一口氣,以爲他這是妥協了,可沒想到他緊接着又拋出一句話來,驚得文伯晟文采菁兩父女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只聽那羅公公道:“雖說王爺有意要娶文姑娘你做側妃,可一來皇上病重,不好大肆操辦,二來,王爺暫時出不了,沒男主人在也不好操辦,這三來嘛,文姑娘你身份低微,一上來就得裡側妃,只怕會惹人口舌,王爺的意思,先以妾的身份擡進府去,等姑娘你一懷了孩子,不管是男是女,當即立爲側妃。”
文伯晟聽着面色鐵青,也管不得他什麼身份了,張口就打算要把他趕出去。王爺怎麼啦?王爺也不能如此欺人太甚。大不了他們以後不住京城了,偌大個大周總有他們落腳的地方的吧,就算大周沒有,他們就去北蠻,若連北蠻也沒有,大不了就出海去女兒說對那個馬六甲過日子。他就不信了,天大地大,會找不到容身之處。
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出口,文采菁也不客氣一聲冷冷哼了出來:“羅公公你倒是算計的好,可我雖然只是一介庶民,論身份比不上你那個王爺,可也是一個人,是我爹孃捧在手心裡長大的,怎麼可能讓你們如此糟蹋?那豈不是太對不起我自己,太對不起我爹孃了?”
文伯晟聽着女兒話,眼眶都紅。
羅公公可是氣的不輕,眼睛都瞪圓了。
文采菁還沒有把話說完,他們實在欺人太太太太甚了,讓她忍無可忍:“王爺又如何?不過生的比人家好一些而已,我不怕實話告訴你,就你家王爺那德性,我還不稀罕呢。什麼側妃?說白了不過是個妾而已,我纔不稀罕呢,誰愛做誰做去。”說完,她還覺着不解氣,走到那羅公公送來的那幾只大箱子,一腳踹開一隻,掃了一眼裡頭放着那些上好的綾羅綢緞,很不屑的哼了一聲:“就這些東西,你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我們家庫裡頭多的都用不盡。”
羅公公氣的渾身直哆嗦了起來,手指頭顫顫巍巍直點着她:“你好啊……”
文采菁眉頭一挑,不以爲然的接過話茬:“謝羅公公誇獎,我向來都很好。”
“哼……”羅公公看着她,眼中很快劃過一抹戾氣,狠狠罵道:“臭丫頭,你不要太囂張了,這一次,你非嫁去定王府不可。兩天後我就來擡人。到時候,你最好給我乖乖的上轎,要不然,我的是法子讓你們文家滿門抄斬。”說着,手一揮,大喝一聲道:“我們走。”說完,他便帶着隨同他一塊兒來的那些小廝們快步往外走了出去。
“你們別走啊,急什麼?這些箱子還沒有搬走呢,我們不稀罕。”文采菁追到大廳的門口,對着他們的背影叫道。
他們沒搭理她,很快走了個沒影了。
總算走了。文采菁長長舒了口氣,可心裡頭卻並不覺着舒暢,反而覺着更加憋悶了,糟糕了,逞了一時口舌之快,現在只怕要大禍臨頭了。
她環視了一下四周,只見周圍,包括文伯晟在內,所有人的臉色看着都有些灰敗。惹上了那麼一個人,換做是誰,心裡多少都會有些喪氣的吧。
她走到文伯晟跟前,抱歉的低下了頭:“對不起,爹爹,都是女兒連累你們了。”
文伯晟無奈的長長嘆了一聲,安慰的摸了摸她的頭,說:“是爹爹沒用,不能保護好你們。”
“不,是女兒的錯,是女兒不該去惹那些人。”“就算你不去惹他們,他們也會來惹我們的,錢財動人心,是爹爹不好,不該把生意做的這麼大,夠用就好了,也不會惹人注意。”文伯晟一臉愧疚說。
文采菁輕輕搖頭,一臉堅決說道:“爹爹不用擔心,女兒惹的禍,女兒會想辦法擺平的。”
文伯晟聽了,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這麼大事哪是你能擺平得了的,放心,有爹在呢。”
“這事兒難道爹還能擺平的了?”文采菁一臉狐疑。
文伯晟也不吹牛,很誠懇的搖頭:“這事兒爹也擺平不了,不過,有些人,我們惹不起,總躲得起吧。他們不是要兩天後纔來擡人的嗎?我們馬上搬家。”
文采菁苦笑着搖頭:“就怕他們不會讓我們輕易走的了。”她估計的沒錯,羅公公回了定王府之後,狠狠生了一通氣,隨後也想到了文家的人可能會逃離京城避禍,便派了人守住了京城了四個城門,同時把文府也嚴嚴實實的看守了起來,盯住了裡頭人的一舉一動。
文伯晟聽了,心中一凜,也擔心起來,若當真走不了可怎麼辦是好?難道當真要眼睜睜的看着女兒跳進火坑不管不顧?讓他怎麼捨得?
文采菁也在想,該如何才能逃得過這次的大劫,不只是她自己,還有她最重視的家人。阿祈暫時是幫不了她了,她只能自己想辦法。
父女倆在大廳裡頭各坐一頭,都眉頭深鎖,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叫嚷聲。
兩人都被驚擾到了,不約而同擡頭向外頭看了過去。
田總管神色匆忙的從外頭跑了進來。
文伯晟見了便問:“怎麼啦,阿忠,出什麼事了?外頭怎麼吵吵嚷嚷的?”
田總管擡手抹了把額頭的汗珠,一臉爲難看着他,道:“是三爺來了……”
“三爺……”父女倆同時一怔,一時都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
過了片刻,文伯晟才明白過來,站起身,一邊往外走着,一邊問道:“是叔明來了?”
文采菁也明白了過來,原來是三叔來了。想到稍早之前,她得到的關於文叔明跟諶瀚那邊再次聯繫的消息,心裡頭咯噔一下,緊張了起來,也起身快步跟了過去,想要過去看個究竟。
“是,三爺好像喝醉了,正耍酒瘋呢。”田總管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說。
“耍酒瘋?”文伯晟很意外,他這個兄弟平時雖然也喜歡喝兩口小酒,可並不貪杯,也從來不曾喝醉過,怎麼好好,突然耍起酒瘋來?還跑到他這兒來撒野?
文伯晟心中更加好奇,加快腳下的步子向着嘈雜聲聚攏的地方走了過去。
文采菁則緊隨其後。
就在大廳與二門之間的庭院中,文叔明雙頰緋紅的席地坐在青石板路的中間,渾身散發着酒氣,眼神迷離,嘴巴翕動,不知道在嘟噥些什麼,時不時的還打一個嗝。就在他周身三尺之內都瀰漫着一股濃重的酒臭味。
纔剛靠近一點,文采菁那聞到了,忙不迭的捂了鼻子,不想再靠前。
文伯晟看到他這副模樣,不悅的皺了一下眉,很快遣散了圍在周圍的那些小廝和護院們,與田總管一同上前,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問:“文叔明,你喝了多少酒?怎麼跑這兒來了?”
聽到文伯晟的聲音,文叔明便半睜着眼,環視着四周找了起來,明明就在他旁邊,可他卻找了好一會兒才找準人,嘿嘿嘿傻笑着一把抓住了文伯晟的衣領,大着舌頭說道:“我告訴你,文伯晟,你別、你別瞧不起我,我很快、很快就能跟你一樣,能賺到數不清的銀子了……安、安平侯已經答應幫我牽線做內府的生意了……我的女兒也很快能嫁去安平侯府做、做……嘔……”話沒有說完,他便忍不住“嘔”的一聲吐了出來,滿地污穢,臭氣熏天,而他,一吐完,腦袋一耷拉就睡了回去。
可把一旁扶着他的文伯晟和田總管愁壞了。
文叔明如此龐大的體重,可不是他們說拖就能拖得走的。他們只能勉強扶着他站在那裡,卻是寸步難移,滿地惡臭一陣又一陣撲面襲來,薰得他們一陣乾嘔
文采菁看不下去,忙伸手招來澹臺興哲:“興哲,快,快去幫幫他們……”
澹臺興哲一出馬,輕鬆一隻手就把人給拎了起來。
文伯晟和田總管一得到解放,轉身反撲開,在路邊乾嘔了好一陣才緩過氣來。
“老爺,該把他怎麼辦?”澹臺興哲指着手裡的睡死的文叔明,問文伯晟。
文伯晟捏着鼻子皺眉盯着他看了片刻,才吩咐田總管道:“阿忠,跟興哲一塊把人帶去客房,把他扔那兒就行了,別的不用管。”
“是,老爺。”田總管應了一聲,很快帶着澹臺興哲走開了。
文伯晟又吩咐了小廝打掃了那片污穢,便拉着文采菁躲遠了。
“真是的,好端端的,怎麼一下子喝這麼多酒?”文伯晟聞着短短時間就染上衣服的酒臭味,直皺眉。
文采菁跟在後頭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爹爹,聽三叔的話,採茵好像要嫁去安平侯府了。”她看着文伯晟,眼神看着異常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