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雪見簡溪的眼神在自己身邊的人身上停留了很久,免不了問了一句,“你們認識?”
“之前在電梯裡見過一次。”男人回答道,“當時……”他話說了一半,看着簡溪很溫暖的笑了笑,“隨便聊了兩句。”
“哦!”簡溪知道自己失態了,趕緊點了點頭,“對啊,是之前見過的。”事情過去了那麼多年,她不想再知道所謂的真相了,有些事情就是這樣,過去就是過去了。
“安可臣,我和於誠的同學,”林依雪指了指自己身邊的這位病人說道,“這位是簡溪,我們競爭對手Creation的總裁夫人,也是於誠的大學同學,是吧?”她看着簡溪不確定的問道,簡溪點了點頭,伸出手看着安可臣,“很高興認識你。”
“我知道你。”安可臣說道,這話叫簡溪驚訝了一番,她看了看林依雪,害怕安可臣再說下去,好在他只是說道這裡,這話叫林依雪也驚訝地看着安可臣,“你說,你知道簡溪?”
“嗯!”安可臣點了點頭“於誠有和我說過!”
“於誠還有和你聯繫?”林依雪有些意外,以前沒覺得於誠和安可臣之間有什麼過硬的關係,自己多年來和安可臣沒有什麼聯繫,這次的相遇也算是個偶然,只是安可臣入院的事情依雪不知道便罷,知道了肯定就不能不管。
“偶爾。”於誠說道。
林依雪點了點頭,順便和簡溪說道,“既然認識,就拜託你幫我照顧照顧他了。”
“啊?”簡溪看着林依雪。
“雖然說不是什麼很嚴重的病,不過他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我擔心會引發別的方面的問題,這段時間我要忙着做收購和重新整合擴大規模之後的盛景,要做的計劃書很多、要盯得進度也很多,看着他的工作就交給你了。”林依雪拍了拍安可臣的胳膊說道。
“不要隨隨便便拜託別人這種事情!”安可臣說道。
“沒事啦,”簡溪擺了擺手,“反正我在醫院也沒什麼事情做,”她狐疑的看了看安可臣,不知道他給林依雪到底說的是什麼病?爲什麼林依雪會覺得只是小事兒呢?
“我的事情不要告訴於誠。”安可臣囑咐道。
“爲什麼?”林依雪看着安可臣問道。
“多一個人擔心也沒什麼必要,”安可臣說道,他每說一句話簡溪就覺得很奇怪的看他一眼,林依雪聳了聳肩,“也好,最近於誠忙着安排研發的進度和任務,別叫他分神就是了。”她說罷給簡溪又打了聲招呼,“下次有空再來看你,我先回去了。”
“嗯!”簡溪衝着林依雪揮了揮手,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安可臣對簡溪說道,“給你添麻煩了,抱歉。”
“沒事兒,只是拜託我看着你,不是什麼大事兒。”簡溪笑着說道。
“不是說這件事。”安可臣看着簡溪,“幾年前的事情,於誠沒有和我說,不代表我不知道,於誠家裡什麼情況我很清楚,一下子拿出了十萬塊錢,不用問也知道錢的來歷一定不是什麼正常渠道,但是當時我不知道這件事情。”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簡溪看着安可臣說道,做了一個STOP的手勢,“對你妹妹的死我也表示很遺憾,但是……人活着最重要。”
“是!”安可臣點了點頭,表現的有些傷感,“不管怎麼說,只有活下去纔有希望。”
“爲什麼不和林依雪說你病情的真實情況?害怕她擔心?”簡溪問道,安可臣搖了搖頭,“如果她知道一定會逼我再次接受手術的,我不想折騰了,就這樣……聽天由命吧。”
簡溪有些震驚的看着安可臣,“就是說,你的病有可能會死?”
“別和林依雪說,也別告訴於誠,”安可臣說道,簡溪深深的吸了口氣企圖叫自己冷靜下來,一個人有權決定自己的生死——如果這個人已經考慮的周詳的話。安可臣的病從幾年前到幾年後,期間經歷了太多常人不會經歷的事情,到現在說出這句話,也許就和簡溪想要放棄和孫文宇這段婚姻的理由一樣,不是事情本身不好,而是自己累了,已經變成了無法承受之輕了。
最後簡溪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自己想的開就好。”
“難怪於誠會喜歡你。”安可臣笑了出來,簡溪搖了搖頭,“他認識我的時候我要是這個性格,可能今天就沒有Creation總裁夫人這一說了。”她說着笑了,笑容十分的溫暖,像是五月的太陽,滿滿的溫熱卻不叫人覺得躁動。
“人生都是定數。”安可臣說道。
簡溪挑了挑眉,“是啊,都是定數。我送你回病房吧?還是你想出去走走?”她指着外面又指着病房問道,安可臣擺了擺手,“你不用管我,你要忙什麼就去吧。你和她明明就是競爭對手,沒有必要答應她這種無理的要求。”
“算不上,”簡溪說道,“我們倆算不上什麼競爭對手,她也幫過我不少。我也想散散心,不然出去走走?”
“也好,”安可臣點了點頭,和簡溪一併朝着醫院外面走去,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很多,安可臣從來不問簡溪到底是得了什麼病,也不問Creation和盛景的事情,只是偶爾看着荷塘講講故事,再看着草地和天空說說以前的夢想。
“夢想這種事兒是唯一能證明自己年輕過的東西。”簡溪看着前面帶着笑意,回想着過去,自己的夢想是什麼?她有很多夢想,有很多覺得自己應該去做的事情,每個人之所以生而爲人,簡溪覺得大概總是帶着某種使命而來,過去她沒有這個機會,現在她已經決定放下就沒有什麼理由再推辭了。
“嗯!”安可臣點了點頭,“也是能證明自己活過的證據。”
“也許接受治療,你就能活下去了,”簡溪順勢勸到,安可臣卻搖了搖頭,“幾年前大家也是這麼說的,但是幾年後還是復發了,再次接受治療的話,手術成功的概率非常低。有希望又失望比從來就沒有希望還痛苦,而且……我已經沒有什麼沒做的事情了。”
“人生就是這樣,完成了所有的使命就是到了該離開的時候。”簡溪不再勸說,只是安靜的說道,看着遠處使勁兒要上坡道的老太太趕緊過去扶了一把她的輪椅,“我來幫您。”她說罷就把老太太的輪椅推到了坡道的上面,問道,“您要去哪一層?我送您?”
“誰要你把我推上來了!”老太太看着簡溪不滿的呵斥道。
“那……”簡溪頓了頓,看了看坡道反問道,“我再把您推下去?”
“你……”老太太被簡溪嗆到了,看着她很不滿的說道,“你家裡人就是教你尊老愛幼的嗎?怎麼一點教養都沒有。”
“那您到底是要回房間呢,還是要下去再上來一次?”簡溪問道,不知怎地,總覺得這老太太說的話很有意思,可能人老了就是這樣,會變得偏執、任性,也更容易遵從人的本性去生活。人剛出生的時候,作爲孩童,百無禁忌,他還沒有學會人類社會的規則,想怎麼來就怎麼來;隨着知識的增多,人的框架和教條也變得多了起來,人們自己把自己束縛在一個區域裡,行爲處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等到老去之後,他們已經經歷了太多,嚐遍了人世間的辛酸疾苦,也覺得不必再披上那層虛僞的套子做人了,於是他們又變成了他們自己。
“把我送回房間去!”老太太命令道,頤指氣使的衝簡溪嚷嚷。
簡溪撇了撇嘴,無奈的和安可臣笑了笑,她推着老奶奶的輪椅朝着樓上走去,路上幾個護士看見趕緊給簡溪說道,“我來吧,你回房休息去。”
“沒事兒,”簡溪應聲道,“反正我也沒什麼事情,你們忙去吧,我送她回去就好。”
“但是你的檢驗報告下來了,一會兒醫生要去你的病房說你的情況。”護士說道,“而且……”她把簡溪拉到一邊,小聲的探過頭去給簡溪說道,“這個老太太的脾氣特別不好,纔來了幾天就把我們幾個護士給罵哭了,聽說第一天住院就把自己所有的家人叫過來挨個的訓,這兩天家裡人都找藉口不大來醫院看她了。”
“人生病了嘛,有幾個脾氣好的。”簡溪看着護士說道,表示無所謂,她和老太太又沒有什麼關係,叫她罵兩句開心開心也好。
“是,我們也懂這個道理,可是我們體諒她不也希望她體諒體諒我們嘛!”護士說道,“我們一天那麼長時間的工作,再碰上個急診的病人一多,連個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了,她倒好……心安理得的,以爲有錢了不起啊!”
“沒事兒沒事兒……”簡溪擺了擺手,“你忙去吧,我一會兒就回病房。”
“你可一定要回來呀!醫生要是看不見你,又得給我們發脾氣了,孫總特意交代了一定要看好你,我們可不敢怠慢。”護士說道,簡溪笑了出來,“我成什麼了?還怕我越獄不成?”
“不是不是……”護士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緊擺擺手。
簡溪拍了拍她,“去忙吧,我送人上去了。”
“麻煩你了!”護士給簡溪說完就急匆匆的下樓了,手裡還有幾份報告要送,老太太見簡溪回來,冷冰冰的哼哧了一聲,“以爲說話聲音小,我就不知道你們在說我壞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