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宇將郵件發給了蕭啓仁同時又抄送給了簡溪,兩個人在收到郵件的同時都將手上的工作先暫停了,看着陳輝彙報過來的Creation的工作策劃,簡溪的手下意識的攥住了自己的咖啡杯,端起杯子想要喝才發現杯子已經空了,“我去煮咖啡,誰要?”
“海鹽拿鐵……”蕭啓仁把杯子遞給了簡溪,簡溪瞥了她一眼,“沒問你要什麼。”她連杯子都沒有接,衝到廚房煮了一大壺的美式咖啡端回到由客廳臨時組建的工作室,放在了茶几上給自己倒了一整杯,然後把咖啡壺遞給了蕭啓仁,蕭啓仁也給自己滿上,兩個人捧着杯子一併將眼神投向了孫文宇,誰也沒打算髮問,因爲誰也不知道問什麼。
“金歲成如意算盤打的不錯。”孫文宇說道。
“要我去問問看嗎?”蕭啓仁問道,“到底現在是什麼情況,星微電子進展到哪一步了?”
“嗯……”簡溪看着蕭啓仁,總覺得他說這話不太對勁兒,“你如果要去找你前女友的話,不用給自己找這麼多的藉口,隨便什麼理由都可以去!”
“滾!”蕭啓仁很輕的衝着簡溪說道,說罷又轉向孫文宇。
“金歲成野心不小,不過算盤打的不太好。”孫文宇淡淡的笑了笑,“Creation和盛景合作初期,我們和盛景就簽訂了戰略合作共享的計劃,也就是說這個合作的項目書只要沒有盛景公司點頭,Creation無權單獨執行,同樣的,盛景的軟件項目如果這個時候和別的公司合作,也必須要Creation的點頭同意。這個戰略合作的時間是三年,金歲成想借助我們的芯片平臺至少要等到三年之後。那個時候……”他說着頓了頓,“只怕是黃花菜早就涼了。”
“這件事情孫文濤不知道?”簡溪問道,覺得這事兒這個烏龍也鬧得太大了。
“應該不清楚,這件事情只有最後複查合同和法律文件找到法務部的時候纔會知道。他們做明年的研發策劃,怎麼可能會召集法務部開會?”孫文宇說道,這話叫簡溪忍不住的笑了出來,咖啡卡在嗓子上,差點一口氣沒有喘過來,猛烈的端着咖啡杯不停的咳嗽。
孫文宇把椅子挪到了簡溪的身邊,輕輕的拍打着她的背部,“你慢點。”
“你從一開始就準備好了,要走今天這步棋?”蕭啓仁面色凝重的看着孫文宇問道,孫文宇只是點了點頭,“從我們的標底第一次泄密的時候,我就想好了要走今天這一步。叫孫文濤能夠知難而退,從此以後不再打Creation的主意最好……”
“做不到呢?”蕭啓仁問道。
“做不到就成王敗寇,我輸了我認,他輸了他也必須要認。”孫文宇說道。
“你輸了你認我們都已經看見了,但是他輸了他是不是肯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他的胡作非爲和你奶奶的偏袒,有沒有想過你是在拿所有Creation人的前途在賭?”蕭啓仁看着孫文宇凝重的問道,就長遠的策略看,孫文宇的做法毋庸置疑是一勞永逸的。可是這個長期的戰略放在短期的人事變動上,只怕是孫文宇賭的是自己員工的忠誠度。
“所以陳輝不能走。”孫文宇說道,“他必須看住研發和生產的部門。”
“就算是他看住又怎麼樣?照孫文濤這個胡鬧的方法,遲早大家會對這家公司失去信心的,會覺得自己的前途隨時有可能因爲高層領導的人事變動而堪憂,最後誰都會選擇一個更加穩定,人事交接更加正常的公司。”蕭啓仁說道。
“是!”孫文宇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反駁蕭啓仁的話。
“是?”蕭啓仁有些詫異的反問道,他本以爲孫文宇至少會反駁自己一兩句,不管說得對也好、說的不對也好,至少會開口,可是他沒有,緘默不言,看着蕭啓仁,逼得他不得不繼續說道,“你既然知道還這麼做?你把公司放在什麼地方?公司的利益放在什麼地方?你以爲公司是你一家開的嗎?高興做就做,高興誰做就誰做!”他說話的聲音很大,叫簡溪覺得有些震耳欲聾,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面對這個離開了Creation這麼多年的創始人,他心裡唯一放不下的,也還是這家公司。
“我不知道。”孫文宇長長的嘆了口氣看着蕭啓仁,“如果你在我的位置上一坐十年,你還清楚你把自己放在什麼地方了嗎?”
蕭啓仁答不上這個問題,事實上在幾年前他離開的時候,他就已經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忘記了自己把自己放在了什麼位置上。一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付出了太多的代價纔再次從凌亂的世界中抽絲剝繭找到他自己,連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卻要求孫文宇去做,除了緘默,他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孫文宇站起身,“我去外面走走。”說罷就走出去了。
簡溪看着孫文宇的背影,有些難過的咬了咬下脣,站起身,“繼續寫代碼!”
“你不去看看?”蕭啓仁坐在輪椅上仰頭看着站起身擋住了陽光的簡溪,簡溪只是對她報以一笑,“還有兩段代碼就寫好了!”她說罷就把頭朝着電腦扭過去了,全神貫注的改動着剩餘的兩段代碼,看見編譯成功幾個字出現,簡溪自己和自己擊掌慶祝,然後高興的轉向蕭啓仁捏着手裡的計劃說道,“我提前完成任務了哦!”
“你就這麼做人家女朋友的?”蕭啓仁不滿的看着孫文宇。
“孫總的心結自己已經解開了,解不開心結的那個人是你。”簡溪看着蕭啓仁說道,她一面說着話一面朝着廚房走去,“孫總這個人很過分,他對待他的下屬和對待他的女朋友的方法一樣,把他們的胃口養的很刁,把他們寵到骨子裡去,看似給了他們最大的自由,卻在離開之後就沒有辦法適應新的生活。”她說着話,廚房裡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簡溪已經開始做飯了,她前幾天去超市的時候買了咖喱粉,一直都很想吃咖喱飯,今天計劃圓滿完成,看看日程,離年關也近了,便把美食付諸實踐了。
“你孫總不高興!”蕭啓仁強調道。
“我沒瞎。”簡溪看着蕭啓仁說道,把剛剛做好的海鹽拿鐵遞給了蕭啓仁,“你的咖啡,孫總的硬件也做完了,剩下的就看你了,蕭大牛!”
“你還真是狼心狗肺啊!”蕭啓仁看着簡溪不滿的說道。
“嗯……很多人這麼說我,”簡溪點了點頭,已經把咖喱雞肉燉上了,“還想吃什麼菜?家裡有生菜,不然我炒一個蠔油生菜?”
“隨你便!”蕭啓仁不耐煩的說道,覺得自己這簡直就是在對牛彈琴,轉着輪椅朝着自己的電腦前挪了過去,簡溪哼着小曲一邊在廚房裡面做飯,蕭啓仁拿起桌上給金毛玩的毛線球就朝着簡溪丟了過去,好在被她給抓住了,“蕭大牛,您今兒要是把毛線球丟進鍋裡,以後就休想再吃到我做的飯!”
“你給我安靜點,打擾我寫程序!”蕭啓仁恨恨的說道。
夕陽餘暉無線溫暖,太陽接近海平面,金燦燦的在海上映射出別樣的光彩,簡溪脫掉了自己的鞋子朝着孫文宇走過來,從他的背後抱住了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背上,閉上眼享受傍晚的溫暖,孫文宇的身子先是一緊隨後放鬆了下來,握住了簡溪圍在自己腹部的手,兩個人都不說話,靜謐的等待着夕陽落下。
最後一點餘暉褪去,海上變得昏暗,孫文宇才扭過頭問道,“怎麼了?”
“高興。”簡溪說道。
“程序寫完了?”孫文宇問道。
簡溪搖了搖頭,被孫文宇抱到了懷裡,她伸出胳膊攔住他的脖子,“原來孫總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也有難過、失望、和自我否定的時候。不像我印象中的那樣,總是高高在上,總是無所不能,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就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你做不到的事情。”
“我也是一個普通人。”孫文宇捏了捏簡溪的鼻子。
“一個在作出決定之後也會害怕的普通人。”簡溪笑着說道,“你害怕自己的決定錯了。”
孫文宇點了點頭,看着簡溪,“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錯了,我做這個決定到底是爲了什麼?”
簡溪笑了出來,笑得很開心,就像是拿到了玩具的孩子,這個笑容天真無邪,陽光燦爛,“因爲走的太遠就忘了自己爲什麼出發,因爲決定做了太久,就會忘記了當初爲什麼做這個決定?所有的事情不回到原點,你永遠也想不明白。”
聽見簡溪這句話,孫文宇也忍不住的笑了出來,把她整個人都抱了起來,在原地轉了兩圈,把她攬在自己的懷裡,朝她的面頰吻了下去,“謝謝你。”
“還有,你記得你怎麼解釋你和我分手的原因嗎?”簡溪被孫文宇抱着,俯瞰着他問道。
“因爲你不開心。”孫文宇說道。
“嗯,因爲我不開心,你比我清楚,如果我一直不開心,我們就很難一路走下去。你做總裁做的不開心,勉強自己做下去,也很難帶着Creation朝更好的方向發展下去。”簡溪把當初孫文宇給自己講的大道理一個一個的還給了他。
不管當初的我們多麼天真、多麼幼稚,對於當初經過深思熟慮的那些決定,即便是時光倒流,回到當初的那個時機,我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決定。沒有誰、沒有哪一刻的我會比那個時候的自己更瞭解我的決定。
孫總說,如果你不知道你的敵人是誰?他們在哪裡?會用什麼樣的手段進攻……那麼不如就打開城門,就叫他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