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理看着錢立的禿頂,忍不住在心裡偷笑了兩聲,這已經成了他每次見到錢立後下意識的舉動。錢立生就一副矮矮胖胖彌勒佛的樣子,倘若是頭上沒有一根的頭髮,那便是十足的像了。偏偏錢立捨不得將頭上可以數的着的幾根殘發一併的剃掉,而是任由其茁壯的成長着,又因爲心存着憐惜,生髮水,着哩水一股腦兒的用着,弄的頭上彷彿是罩了一張油光可鑑的絲網,且又常年散發出淡淡的香臭味。
“錢主任,明天比賽就要開始了,你看看還有什麼事項需要注意的?”李理問錢立。
錢立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打了個哈哈道:“李總辦事情是滴水不漏,我在一旁只有看着的份兒,我能想到的李總都想到了,我沒想到的李總也想到了,哪裡還有什麼需要我來提醒的啊!”錢立來了個一推三六九。
李理在心裡暗罵了一句老狐狸,心道:“這個老傢伙,什麼事情都指着我辦,每天只會揹着手到處轉悠,和這樣的人合作,真他媽的噁心,下次的名人賽說什麼也不能讓這老小子摻和了,只是他是棋院競賽部的主任,要想繞過他,還真是有些頭痛。”
李理在心裡暗自盤算着,嘴裡卻說:“錢主任你太客氣了,你是內行,又是棋界裡的前輩,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飯還要多,這次要不是你在一旁指導着,整個賽事的籌備哪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安排的如此妥當呢?”
所謂的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李理這一記恰到好處的掌上功夫讓錢立着實的受用了一番。嘴上含糊的啊了幾聲,說:“哪裡哪裡。”臉上倒綻出一副燦爛的笑容來。
李理看着錢立得意的樣子,心中十分好笑,在心裡又罵了一句:“什麼玩意!”
錢立看了看錶,彷彿想起了什麼,說:“這說話的時間,黃院長怕就是要到了,我看咱們還是去機場接一接吧。”
李理搖了搖頭說:“不用了,黃院長打過招呼了,不用我們去接,說這裡離不開人。我已經安排了車子等在機場了,你就放心吧。”
錢立一副心有不安的樣子,說:“這樣不太好吧?畢竟人家是領導,這些場面上的話呢,咱們不可不聽,卻又不可全聽。我看這樣吧,這裡有你在坐鎮指揮,也沒我什麼事情了,我還是去跑一趟吧。”錢立被李理拍了兩掌,心裡對李理有些親近,話語裡一副推心置腹的意氣。
李理輕輕的一笑,心想:“我這偶爾一用的馬屁功夫也算不錯的了,可是比起這些官場上的人來,還真算不了什麼,怎麼這些人時刻都惦記這些啊!真是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唉,這恐怕就是爲官之道吧。”
李理說:“你要去就去吧,不過我可把話可說在前頭,老太婆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到時候要問起什麼,你可別扯上我啊!”
錢立聽李理這麼一說,心裡又猶豫了起來,皺起了眉頭,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一副坐臥不安的樣子,李理瞧的好笑,問道:“錢主任,你累不累啊?”
李理的意思是問錢立這樣活着累不累,錢立卻沒有聽出這雙關的一語,回答道:“啊,不累不累,多走走,多站站對身體有好處的。”
“錢主任是應該減減肥了,這五十歲剛到的人就長成這樣,可要防着高血壓心臟病這些殺手啊。”有人在房間的門口說道。
錢立聞言,頓時從臉上擠出一堆的橫肉,高聲道:“啊呀,黃院長來了,黃院長來了。”
門口站着一個婦女,清瘦的面容,淡淡的笑臉,看上去五十歲的樣子,可頭上的髮絲倒有一半是染上了霜雪。
李理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伸出雙手歡迎着來人。
李理說道:“黃院長這麼快就到了啊!辛苦了吧?這裡的工作已經基本就緒,可就等着您來了。”
黃院長朝房間的四周看了一眼,笑着說道:“小李啊,你這辦公室的檔次可真夠高的啊,我這剛踏進來的時候還以爲是到五星級的賓館呢!”
李理客氣的說:“哪裡哪裡,黃院長說笑了,我這也是身不由己啊,來往的商家特別的多,太寒酸了可也不行啊。”
黃院長點了點頭說:“是啊,你們工作的性質和我們不同,你是在商言商,我們呢,是在棋言棋啊!”
李理將黃院長引到沙發邊坐下,正要安排人送茶上來,卻見錢立早已經端着一杯茶走了過來,嘴裡說着:“黃院長可來了,有好些事情等着請示您呢,剛纔我還想和李總去機場接您的,可沒想到您這麼快就來了。”
李理見錢立的馬屁已經拍上了,心中好笑,嘴裡卻說:“啊呀,錢主任,怎麼能勞動你動手呢?這不有秘書的嗎?”
錢立揮揮手說:“沒關係,一樣的,一樣的。”
黃院長伸手接過茶,說:“小李在電話說,這裡的事不都安排好了嗎?怎麼還有什麼事情要請示我的啊?”
李理擡眼望了錢立一眼,不好在場面上抵着錢立,便道:“大的事情基本上沒什麼問題了,只剩下一些細節需要黃院長來決定。”
錢立在有一旁附和着說:“是啊,是啊。”
黃院長笑了笑說:“說說看,都還有些什麼事情,咱們得趕快的辦,我馬上還要去日方和韓方的代表團那兒轉轉呢。”
李理事無鉅細,早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黃院長這麼一問,他還真想不起來什麼事情需要馬上解決的,當下也不說話,只是拿眼瞧着錢立,那意思是說,話頭是你挑起來的,還得你錢立來說。
錢立平時只是端着個架子四處轉轉,具體的事情從不過問,現在哪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剛纔忙着拍馬屁,以爲還是平時在棋院裡,隨口說說而已,沒想的太多,現在李理又不肯幫他圓場,無奈之下便想胡扯兩句,說:“主要是抽籤順序上的事,還有棋手食宿方面的安排,都是一些小事情,不急的不急的。”
黃院長皺了皺眉頭,說道:“這些事情小李早上打電話的時候不是說都已經安排好了嗎?怎麼到了你這裡又成了問題?你這幾天蹲在這裡幹什麼的啊?”
錢立沒想到黃院長雖然人不在這,可是對這裡的情況比他錢立還要了解的詳細一些,當下尷尬的笑了兩聲,也不敢回腔,只是拿眼看着李理,希望李理能站出來說上兩句。
李理本無心替他說話,可是見黃院長動了真火,在心裡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早上太忙,這些事情我還沒來得及跟錢主任說,都怪我,怪我。”
黃院長見李理如是說,也不好再說什麼,笑了笑說道:“小李啊,這次的比賽你能接手,可真是幫了我們的大忙啊,忙來忙去,我還沒來得及向說句道謝的話呢。”
錢立見黃院長將話題插開,心裡鬆了口氣,對李理有了幾分感激的心情,便附和着說:“是啊,是啊,這救場如救火,李總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
李理搖了搖手,說:“不敢當,不敢當,這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是互利的事情,我還要感謝棋院能將這次比賽交給我承辦呢,哪裡談的上什麼功不功的啊?”
黃院長哈哈一笑說:“好了,小李,你就別再客氣了,你的胃口我知道,這樣的比賽你還真看不上眼,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你們商人總是利字當頭,這次你能接手這個比賽,就是給了棋院天大的面子了。這次比賽你虧了多少,我也不想問,但是我可以答應你,在以後的合作裡,我一定會補償你的。”
李理聞言站起來說:“那我就先謝謝黃院長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原本是這樣打算的,這次的比賽就算是我對棋院這麼多年來對我的支持的一次回報,可是再一看,現在的這陣勢還真不小,且不說日本和韓國的代表團比往年都龐大了許多,就說這日本和韓國方面來的記者吧,比任何一次男子的世界大賽都不少啊!這真是出乎我的預料啊!”
黃院長點了點頭說:“是啊,現在世界上對女子比賽都越來越重視,兩相一比較,咱們在這方面的工作可真是落後了啊!”
黃院長說完這些,復又轉頭對錢立說:“老錢啊,這次比賽一結束呢,咱們回去馬上就要把國內女子聯賽的事情提到日程上來,咱們第一步已經落後了,以後可不敢再放鬆了。”
錢立把頭點的像雞啄米似的,一連聲的說:“好好,您就放心吧,回去我就擬個報告出來。”
李理在一旁感嘆着說:“我對咱們國家職業女棋手瞭解的還真不多,要是這次比賽咱們能把冠軍拿到手的話,整個比賽的影響就會更大,我這次的投入可也就算沒白費啊。”
黃院長聞言,不由的笑了,說道:“你啊,總是以數學的公式來計算比賽,你就放心吧,咱們現在女棋手的後備力量不足是個不爭的事實,可是咱們從來就不缺乏頂尖的棋手啊!這麼跟你說吧,這次比賽的冠軍十有八九是咱們的囊中之物,你信不信?”
李理也笑了,說道:“黃院長說的我當然是相信了,不過到了晚上的歡迎晚宴上,您可要給我好好的介紹介紹她們,對這些巾幗女英雄們我也是仰慕的緊啊!”
黃院長笑着說:“好啊,我給你介紹過好幾個女孩子你都不願意,今天晚上你仔細的瞧好了,要是看上了哪個,就悄悄的跟我說一聲,只要是她沒有結婚,沒有男朋友,我都負責給你做媒。”
李理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即便是用刀抵在他的脖子上,他臉上也不會改一絲的顏色。平時和在和客戶應酬的時候也少不了歡場上的逢場作戲,可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這是出污泥而不染,面對如斯的鶯聲浪語,媚眼香體,雖臉上假以顏色,但在內心裡卻從未動過分毫。惟獨不能在李理面前提起的便是給他介紹對象的事情,每每說起,李理總是老大的不自在。平時在朋友面前他也總是一副自命風流的樣子,見了漂亮的女孩子也從不怯場,可是到了動真格的時候,一張老臉便會漲紅起來,那模樣和一個懵懂而又剛知人事的少年沒有兩樣。
黃院長看着李理扭捏的樣子,便像是見到了自己的孩子,又笑着問了一句:“怎麼不說話啊,你老大不小的了,真應該考慮考慮這事情了。”
李理苦笑着說:“黃院長啊,你又拿我開心了,咱不說這些好不好?”
黃院長笑着搖了搖頭,也沒說話,錢立在一旁卻說道:“李總啊,黃院長平時是一心撲在工作上,可從來沒有給別人扯過這份閒心,你要是辜負了她的一番心意可真說不過去啊!”
錢立說到這裡復又想起了什麼,眼睛一亮,說道:“哎,我倒想起一人來,黃院長你看這人怎麼樣?”
黃院長問道:“誰啊?快說說看。”
錢立賣了個關子道:“這個人要模樣有模樣,要氣質有氣質,棋又下的好,和李總那是再般配沒有了。”
李理苦笑着拱了拱手說:“錢主任你就饒了我吧,打住打住。”
黃院長在一旁追問道:“誰啊?誰啊?老錢你快說啊。”
錢立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說:“黃院長你怎麼想不起來啊,這女棋手中還能有誰配的上李總啊,當然是秦思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