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好意思。”蘇陌最先敗下陣來，移開了目光。
“哈哈哈！”林悠冉仰頭笑了，也移開了視線，望着月亮，“我知道你不敢。”
兩人都沒有再看彼此了，林悠冉舉頭望着月亮，蘇陌則盯着地上的一叢野草。
兩人靜靜地坐着，似乎都在等待對方打破此刻的寂靜。
“其實我最近很累，我準備走了。”還是林悠冉先開口了。
“回一中？”蘇陌眼神變了變，輕輕咬着嘴脣。
林悠冉伸展着腰，臉上故作平靜：“或許吧，反正以後都不來了，我家離十六中也挺遠的，也不想天天起那麼早。而且我最近想去國外溜達一下，回去轉國際部，半年準備應該足夠……放清華鴿子了。”
“……國外不好吧，你想去哪個國家？”
“現在除了美國，還有哪個國家值得我專門出去的？”
“牛津劍橋也不錯啊。”
“英國太小了，屁大點地方。”
“……”
蘇陌感覺又沒什麼可以說的了，兩人又僵了一會兒，蘇陌舔了舔嘴脣：“幹嘛非要出國啊，美國犯罪率那麼高，而且還歧視華裔。”
林悠冉輕描淡寫地道：“沒事，我爸會在富人區買套房子的，那裡警察多治安好，沒人會種族歧視的。”
蘇陌撓頭乾笑：“幹嘛啊……沒必要專門買套房子吧，難不成以後不回來啦！”
林悠冉一本正經地瞪着蘇陌，眼中有種決絕的狠勁：“你放心，即使身在美國，我心依舊是中國心！”
蘇陌拉了拉林悠冉的袖口，眼神有些心虛和飄忽：“不要去行不行。”
林悠冉把蘇陌的手大力甩開，突然暴怒起來，惡狠狠地道：“憑什麼啊！你誰啊，管我那麼多！真是自以爲是，噁心！”
蘇陌訕訕地不說話，只是默默地挨林悠冉更近了一些，兩人的胳膊貼在一起。
微風陣陣，夏夜蟬鳴。
“滾一邊去！別挨我那麼近！”林悠冉不耐煩地推着蘇陌，但蘇陌就是不動。
“真是不要臉！”林悠冉呸了一聲，也沒挪屁股。兩人就這樣擠着，額頭上滲出了些許汗水。
蘇陌蹭着林悠冉的胳膊，兩人都穿着夏季校服，林悠冉身體肌肉的線條很優美，胳膊也很光滑細膩。
“其實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十全十美的。”林悠冉突然道，“就拿生孕這件事來說，現在有很多單親媽媽做試管嬰兒，成功率也不低。現在很多男生會去捐J，我覺得這沒什麼，國外也有很多這樣的例子。平時也各過各的，互不打擾。”
她低着頭，微微攥緊拳頭，等着蘇陌的答案。
沉默。蘇陌沉默了很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其實這是最簡單地解決方法，何必非要結婚呢，只要對方能懷孕就行了，都什麼年代了，生小孩就一定要先結婚嗎？連爲愛鼓掌都不需要了！
“可是啊，對於子女來說，這不公平吧……”蘇陌艱難地道。沉默了許久之後，他每說一個字都小心翼翼。
或許也沒有許久，只是對於兩人來說，每一秒都極爲漫長。
林悠冉的提議蘇陌早就想過了，但這是走到絕境時的辦法，絕了所有希望之後纔會這麼做。
因爲這不公平，無論選擇誰，別的女兒都會被“父親”拋棄。
月舒、禮詩、燭螢，他一個都不想放棄，也不敢放棄。她們都是自己的女兒，豈能厚此薄彼。
“那你可真是博愛啊……”林悠冉悠悠地說，語氣極盡諷刺挖苦。
蘇陌低着頭，羞愧地不敢看她。
林悠冉繼續諷刺道：“這次不說對不起了？”
蘇陌看着地上的水泥磚，小聲道：“如果你可以原諒我，我說到天亮都行。”
“我原諒你媽……”林悠冉突然暴怒起來，低吼着一拳砸向蘇陌的腦袋。
可是她的拳頭在半空就停住了，林悠冉硬生生地停了下來，深呼口氣，咬牙笑道：“呵，算了，你又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幹嘛要我原諒你。”
“你不爽的話，可以打我出氣……”
“你又沒有做錯什麼，我幹嘛要打你。再說，我也不是什麼人都打的，我還嫌髒手呢！”
“……”
蘇陌又沉默，林悠冉也沉默了。
不知沉默了多久，林悠冉突然噗嗤一笑，淡淡地道：“算了，生什麼氣呢，反正我明天就不來了，今天隨便聊聊吧。”
蘇陌說：“你最好別出國了唄。”
林悠冉笑了笑：“呵。我開玩笑的，選擇清華是我自己的決定，不會因爲別人就改變我的想法。不過將來倒是有可能去美國讀MBA。倒是你……哦，你的未來也不用擔心。”
“……我倒是希望你能擔心一下，其實我自己也搞不懂。”
“哈哈，活該。”
兩人坐在水泥的臺階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覺，晚自習的時間都要結束了。
“馬上就要走啦！”林悠冉故作開朗地伸了懶腰，“你知道我爲什麼要走嗎，因爲我發現你太菜了！”
“嗯？”蘇陌有些不解。
林悠冉斜了蘇陌一眼：“月考成績出來了，你居然比我低了二十二分。你真的用心寫了嗎，還是說你在讓着我？”
“寫得還是很認真的……就是單純得考不過你唄。”蘇陌低頭笑了笑，拳頭微微攥緊，又鬆開。
“你這樣可不行啊，科學之神二代。”林悠冉揶揄道。
蘇陌撓了撓臉，搖頭道：“八字還沒一撇呢，未來誰說得準。”
“你可真是謙虛，不過也對，連我都考不贏，還科學之神呢，真是好笑。”林悠冉轉開臉，淡淡地道，“但其實我挺失望的，我一直以爲你比我強的，一直以爲你很厲害……哈哈，結果輸給我了！”
“這是我看走眼了嗎？在我看到成績的時候，是真的很失望……就好像什麼東西被打碎了。”林悠冉臉上似乎很平靜，但是微微顫抖的聲音卻出賣了她。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蘇陌抓緊了褲腿，緩緩地道。心裡第一次有些後悔，也不知道是後悔荒廢了兩年的時光，還只是因爲後悔讓林悠冉失望了。
“沒什麼對不起的，反正都無所謂了。”
林悠冉說着，晚自習結束的鈴聲在校園裡響了起來。
她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語氣輕鬆了許多：“行了，我該走了。你慢慢追你的尹琳琅，追上了記得跟我說一聲。月舒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又不是後媽，到時候我會找你的。你放心，本大小姐膚白貌美又多金，給她找個溫柔賢惠的後爹輕輕鬆鬆啊……”
林悠冉話音未落，突然輕呼一聲，只見蘇陌用力把她拉進了懷裡，緊緊地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