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在主殿當中,大殿主的私人禁地的門外,一名負責高級弟子考覈的總執事,正小心翼翼地站在門外,他是來求見大殿主的。
本身,這總執事也是大殿主這一脈出去的,因此對大殿主這一脈,很有歸屬感,也是忠心耿耿。
片刻後,一名童子走出來,微笑道:“執事大人,大殿主請你進去。”
那總執事微笑點頭,跟着那童子往裡邊走去。
穿過幾道走廊,來到一處幽僻的禁地密室,這密室四周,如同迷宮一樣,曲曲折折,到處都是通幽小徑,若不是有童子帶路,這總執事閣下都難保證自己不會走失迷路。
終於,在一間大密室前,那童子停了下來,恭敬道:“執事大人,請進去吧。”
那執事絲毫不敢怠慢,收斂步伐,輕輕走了進去。
密室之中,大殿主正在閉目養神,見他進來,才緩緩睜眼。
“小唐,你來找本殿,卻有什麼事?”大殿主卓不羣微笑問道。大殿主一向以寬厚的形象示人,此刻,自然也不例外。
“屬下明日主持那高級弟子考覈,有些疑問,想請大殿主點撥,指點迷津。”那總執事小心翼翼應答。
“哦?”大殿主輕吟着,“你身爲總執事,可是考覈規矩沒讀懂?又或者說,對規則理解有不明之處?”
“回大殿主,規矩和細節,屬下都一清二楚。”
“那還有什麼迷津可言?”大殿主淡淡問。
“呃……屬下斗膽想知道,大殿主對於那秦無雙的成績,如何看待?”
大殿主眉頭微皺:“怎麼?小唐,你覺得,他的成績有水分?”
“不不不,那秦無雙天資確實了得,成績沒有水分。只是明天還有最後一輪考覈,這一輪考覈,秦無雙的風頭,是繼續讓他上揚,還是適當壓上一壓?”那唐執事說到這裡,也是有些戰戰兢兢。
說白了,他這次來,也是有點僥倖心理的。他如此表現,自然是爲了巴結大殿主,等於是豪賭一場。
如果大殿主真的有暗示的話,那麼他完全可以藉助總執事的身份,明天壓一壓秦無雙的成績,讓秦無雙無法打破大殿主一脈對高級弟子考覈滿分的壟斷歷史。
以他對大殿主一脈的瞭解,他覺得大殿主那一脈,顯然都是不希望秦無雙風頭如此之盛的。畢竟,在星羅殿,大家都已經習慣看大殿主一脈風頭出盡。在星羅殿,要隨時突出大殿主一脈,核心也是這大殿主一脈。
如今秦無雙如此風頭,顯然有些壓過了大殿主一脈的風頭。至少那高級弟子考覈的冠軍,就被他奪走了。
如今,如果再讓秦無雙搶去找個滿分的話,那就將創造一個新歷史了。
所以,他決定來試探一下大殿主的意見。
卓不羣輕輕搖頭,忽然問:“你來這裡,是你個人的意思,還是其他所有執事考官的綜合意見?”
“是屬下一個人的意見,其他執事,並不知情。”
卓不羣輕呼了一口氣,點頭道:“好,那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
卓不羣忽然臉色一板:“不回去,你還想留在此地過夜麼?小唐,你是我大殿主一脈出去的,忠心爲這一脈,我能理解。但你若是因此覺得應該搞什麼歪風邪氣,亂了我星羅殿歷代的鐵規矩,那就是星羅殿的大罪人了!你今日找我說這些,本當少不得一頓家法伺候的,念你初犯,這才警告一次。絕不允許有下次!”
那唐執事面色羞慚,無地自容。他覺得自己真是枉作了一回小人。聽大殿主這口氣,顯然根本沒有那種打壓的心思。
“我星羅殿,雖然設置了五大殿主,但歸根結底,星羅殿還是一個整體。縱然五脈之間,有些競爭,有些齟齬摩擦,那都是內部的競爭。這是一種良性的競爭,相互促進,共同進步。若是惡意打壓,那就是惡意競爭,其結果,必然是涸澤而漁,焚林而獵,是斷根之計,最終會把星羅殿的精神源頭給斷了。沒有團結的核心精神,我星羅殿又如何成爲大羅帝國的核心宗門?又如何抵禦外侮,如何處理內患?”
一席話,將他唐執事說的羞慚無地,掩面而退。
卓不羣無奈輕嘆,見那唐執事退下之後,良久才自言自語似的道:“我星羅殿在大羅帝國沒有敵手,長期養尊處優,風險意識已經所剩無幾。若再不接受一些外來的競爭和壓力,莫說下一代的弟子,便連老傢伙們,也已經有些飄飄然,開始對內訌逐漸產生興趣了。如此這般沒有憂患意識,沒有長遠目光,卻非長久之計,須得點醒一下了……”
說到這裡,卓不羣忽然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朝門外瞥了一眼:“翼兒,既然來了,怎地徘徊不進?”
門外,那韋翼的行蹤被師尊喝破,微微一笑,便走了進來。
“弟子韋翼,見過師尊。”
“免禮,翼兒,這次考覈,那那些師弟,成績都還過得去?”
大殿主一脈,很多事大殿主基本已經不過問,而是全權交給了韋翼打理。畢竟,他是整個星羅殿之主。要處理的都是整個星羅殿的大事。
於本脈的那些事,已經可以交由韋翼處理,慢慢鍛鍊韋翼的領導才能。這也是爲韋翼將來順利接班打下良好的基礎。
“除了個別發揮有些失常外,都還過得去,當然也有發揮出色的。總體而言,和以往水準差不多。”
“嗯,這些事,你負責處理便可。”大殿主顯然對這點事也不怎麼關心,看了看門外,問道,“剛纔唐執事進來,你知道他所爲何來麼?”
“不知道,弟子見他羞愧而走,也沒問他。”
“翼兒,你坐下。”卓不羣表情鄭重。
韋翼也不怠慢,在下首坐下去。
“剛纔唐執事來問我,明天高級弟子考覈,要不要打壓一下秦無雙的風頭,翼兒,你的意見,如何?”
韋翼思考了片刻,搖頭道:“弟子認爲不妥。”
“哦?說說原因。”卓不羣頗有些欣慰地問。
“弟子覺得,秦無雙氣勢已成,若是人爲打壓,完全堵不住天下的悠悠之口。與其打壓,還不如任他衝出來。畢竟,秦無雙衝上來,於我星羅殿而言,亦是一件大好事。”韋翼的回答,十分的偉岸光正。
卓不羣哈哈一笑:“翼兒,你能說出這一席話,爲師甚感欣慰。我一直聽說,咱們這一脈的核心弟子,在凌雲主峰頗有些霸王風氣,此事,我一直未加過問,知道爲什麼嗎?”
“弟子不明。”韋翼心頭微震,要說霸王風氣,他韋翼未必沒有一分功勞,畢竟他是大師兄,有時候或多或少也充當過保護傘。聽師尊如此說,自然心頭有些忐忑。
“爲師,是想考驗你,等你自悟。這是一種心胸境界,如果由我點破的話,太過刻意,爲師是在等你自悟。我星羅殿作爲一個整體,並非只有我這一脈的香火。而星羅殿,單靠我這一脈的香火,也絕對撐不起這偌大家業。翼兒,你以往的行事,我便不多評價了。今後,你當自重。”
韋翼只覺得背心陣陣寒意,冷汗直冒。他一直以爲,這些事,自己師門這一脈瞞住了,師尊是斷然不會知道的。
卻沒想到,師尊對一切瞭如指掌。說起來,顯然對他這個大師兄的做派,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滿意的。
“師尊,弟子愚鈍,請師尊責罰。”
卓不羣灑脫一笑:“責罰你作甚?些許小事,無傷大雅。爲師只是想讓你明白,門戶之內的得失,永遠無助於星羅殿的發展,也決定不了星羅殿的高度。你需知道,一枝獨秀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
韋翼面色凝重,沉思着,咀嚼着卓不羣的這番話。
“如果,你是其他幾脈的首徒,有這種門戶內的爭持想法,爲師絕對不會苛責你。但是你身爲先天靈根,我這脈的首徒。眼光應當放到星羅殿的總體高度,而非去爭那邊邊角角的得失。高度,決定着你的視野,視野決定着你的心胸,心胸,又將決定着你畢生的境界……”
大殿主語重心長,教導着韋翼,教導着他這個一直悉心栽培的大弟子。先天靈根,這樣的超絕天賦,他可不希望被韋翼自己揮霍掉。
韋翼汗流浹背:“師尊,弟子此前冥頑不靈,實在有負師尊所託。弟子這便回去,面壁反思己過。”
“嗯,翼兒,這秦無雙的出現,於我星羅殿固然是好事,於你,也是一件大好事。”卓不羣正色說道。
“我此前,還擔心,整個星羅殿,沒有一個足以和你匹配的人物,沒有一個可以鞭笞你,讓你不敢懈怠的存在。如今,這樣的人物,終於出現了。翼兒,秦無雙此子,雖然未必是先天靈根,但爲師斷定,此子的前途不可限量,你們二人,將是星羅殿下一代雙星輝映的存在。到底誰將更加璀璨,那就取決於你們各自的高度了。”
大殿主說到此地,口氣鄭重異常,顯然不是危言聳聽,故意給韋翼製造壓力,而是發自肺腑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