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人來人往,三舅母似焦急去做某些事,腳步匆忙忙。
時桑榆跟着她,一直上到外公病房那層。遠見三舅母突然停下,時桑榆找到一個隱秘角落,暗中觀察。
不久,林毅德出現。
他看到妻子,露出一抹笑容。
自從上次吵架,妻子便回了孃家,兩人已有多年沒見。
近期,他工作上得到賞識,父親身體轉好,唯一的侄女又回到林家,如今,只有與他生悶氣的妻子,讓他憂心。
他知道妻子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頭。現在,他的經濟和家庭情況逐漸好轉,他有能力給她好點的環境。
三舅母望去,眼內的冷漠與林毅德形成鮮明對比。
遲疑幾秒,林毅德發現情況如所想不同,嘴邊笑容緩緩斂起。
“這是離婚協議,簽字吧。按照夫妻財產分割原則,我有權利拿你一半資產,另外你每月還要向我支付生活費。林毅德,我看在夫妻一場,已經便宜你,別再跟我討價還價。”三舅母嗖地遞去牛皮袋,又從包裡掏出一支鋼筆。
林毅德愣住。
“你電話要告訴我的,就是離婚?”他難以置信,確認地問道。
“是啊。”三舅母掃過男人清俊的臉,眼裡流露出懊惱,“當初,我被你的長相迷住,加上林家家境不錯,我才願意嫁給你。我給你們林家當了五年傭人,我現在要求換自由,一點都不過分。”
“不……過分,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如今能給你更好的生活條件了。另外,爸醒來,我們的生活一切都往好方向前進,你……再考慮,不要太武斷。”林毅德聲音艱澀,不捨,又回憶起妻子與自己吃了五年苦,自覺沒有立場拒絕。
當下,他只能勸她,儘量拖延時間。
三舅母態度堅決,顯然這個決定,不是一時腦熱,而是經過深思熟慮。
“我已經夠明白,還想什麼。”三舅母看着男人略微清瘦的身形,嫌惡地搖頭,“五年前,你們林家開始衰落,我就想提出離婚。可我對你還是抱有期待,認爲你雖無心從商,至少能扛起家庭大梁,可你……林毅德,你除了有點天生的藝術細胞,你和低保戶有什麼區別?”
林毅德張嘴,啞口無言。
並非承認自己無能,是他太清楚妻子的性格。若他要證實自己能力,唯一途徑就是立刻扔出幾百萬現金。
林家已經敗落,他現是打工一族,收入微薄,怎麼可能?
三舅母早猜到,冷笑譏諷,“低保戶比你還好,每月有**資助的資金。而你舍不下面子,不肯去申請。林毅德,如果能重新選擇,我寧可嫁給大十歲的男人,做他續絃,也不想認識你。”
“我們十幾年夫妻感情,你就不在乎嗎?”林毅德沒接離婚協議書,猶想勸導。
然而,三舅母是鐵了心。
“在乎,但感情不能當飯吃,也不能讓我一輩子榮華富貴。”三舅媽用力扯住林毅德身上粗糙的布料,一字一句道,“我再也不想穿夜市地攤的衣服,也不想爲了肩負老不死昂貴的醫藥費,而待自己刻薄地節儉!”
她鬆手,輕笑出聲。
“林毅德,林家回不到輝煌時期,只會隨時間,被徹底忘卻。而你們一家,以後註定貧困潦倒。你已經拖了我五年,如果你還有良知,不要囉嗦了,直接簽名。”
“老婆……”林毅德啞聲喊着,眼圈有些發紅,“你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不能!憑什麼!五年了,因爲那該死的災星,林家被拖累,到如今這般悲慘景況。現在,她一出獄,就勾引親妹的未婚夫……又是她,我在孃家被人四處取笑!林毅德,你若覺得痛苦,就去恨你和老東西到死都寶貝的災星,反正我不陪你們這羣瘋子玩了!趕緊簽名。”
虧得三舅母憤怒咆哮,時桑榆本沒聽到他們談話內容。
此刻,她徹底明白。
昂首挺胸,時桑榆優雅走向三舅母,最後停在林毅德身邊。
見時桑榆毫髮無傷,三舅母雙眼瞪大,嘴哆嗦着,幾下才清楚發出聲,“你怎麼會在這裡?”
“三舅母,抱歉,不能如你所願,我好着呢。”時桑榆抽走她手中離婚協議書,扭頭對着林毅德,“三舅,幾個小時前,她收了別人錢,把我騙到郊外。幸虧我朋友趕到,不然你今天要幫我下葬了。”
林毅德驚愣。
他不會質疑時桑榆的話,馬上看向自己髮妻,下頜繃緊,無聲中犀利地審視她。
三舅母臉色發白,見時桑榆與林毅德無聲控訴,她索性自爆,“是又怎樣?你害得我吃了五年苦,幾十萬只夠彌補一些零頭。”
啪!
林毅德放下手,發麻掌心時刻提醒他,自己娶來,並心心念着複合的女人,原來是個毒蠍心腸的惡女。
厭惡地看一眼,林毅德沒有迅速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名字。
他把筆和協議書重扔到三舅母懷裡,聲色冰冷,“按照協議內容,我會照付你生活費和相應財產,就當我償還你。以後,不要要我見到,滾!”
三舅母臉色難看。
但她拿到想要東西,已心滿意足。她恨恨瞪眼時桑榆,扭身離開。
動作乾脆利落,沒有丁點留念。
“桑榆,舅對不起你,讓你受委屈了。”人走遠,林毅德肩膀一鬆,雙手揉把臉,歉意道。
時桑榆搖頭,“三舅,現在你們已經沒有關係,以後我不會上當。”
只是,三舅果然是善良又儒雅的紳士,即便三舅母咄咄逼人,過分至極,他不曾對三舅母貪婪聽出財產分割等條款,有任何不滿。
林毅德脊背佝僂,嘲笑自己,“我這輩子只會畫幾幅小作品,沒有做生意頭腦,連眼睛也有問題,看不出某些人真面目,真是沒用極了……”
時桑榆皺眉,極力寬慰他。
最後,林毅德從時桑榆口中,知曉三舅母害她的過程,脖頸青筋暴起,雷霆大怒。
“竟是這麼殘忍,不顧一點親情,剛纔便宜她了!”林毅德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