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醒了。”耳邊朦朦朧朧的聽着翠柳的聲音，楊洛歸便知道自己又在做夢了。
楊洛歸扶住自己的頭，閉着眼睛小聲的開口，“我怎麼了？”
“公子昏倒了。”
楊洛歸感覺翠柳的聲音忽近忽遠，自己的身體被擡起來，腰後立刻被塞進來一個軟軟的東西。應該是枕頭。接着嘴角觸碰到一個冰涼的東西，然後猛人被嚇醒。
“公子請喝水，夢姑娘說公子的身體需要調養。”翠柳讓楊洛歸就着杯子喝了一點水，而後將杯子放到一邊。，楊洛歸這才反應過來，“夢姑娘是誰？”
翠柳抿嘴偷笑，直到把楊洛歸笑的身上發毛，這才告訴了楊洛歸，“夢姑娘其實就是般姑娘。是夢姑娘把公子救過來的呢。”
“爲什麼叫她夢姑娘？”楊洛歸有些奇怪於別人對般雅夢的稱呼。
翠柳臉上露出怪異的神色，“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過，老夫人認識般姑娘，還很熟的樣子。”
“奶奶？”楊洛歸有些驚訝的重複翠柳說出的話，臉上帶着難以置信的表情。
“沒錯。般姑娘救了公子之後就隨着老夫人去了老婦人的院子。”翠柳補充着她自己認爲比較重要的信息。
又是一個讓楊洛歸驚訝的消息。
楊洛歸掙扎着坐起來，翠柳手忙腳亂的過去攙扶卻被楊洛歸伸手擋了回去，“去把我的衣服拿過來。”
翠柳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並不想說的話，現在說總比一會兒被公子責罵要好，“公子，老爺在老夫人那裡。”
楊洛歸掀被子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在那裡做什麼？”急切的表情變成了狐疑隨即變得非常難看，“他不會是又要打別人的主意？”
翠柳搖搖頭，“翠柳不清楚，不過，聽藍玉說，老爺好像也認識般姑娘。”
“他也認識？”
“嗯。不僅如此，好像還是老爺先認出般姑娘的呢。”翠柳繼續補充。
楊洛歸的臉色變得非常不耐，口氣也越加衝了，“拿過衣服來，趕緊的。”說着就開始找鞋子，等翠柳拿過他的衣服，他已經整理好了裡衣，只等着穿外袍。
一把抓過翠柳手中的衣服，楊洛歸迅速的穿上，坐下來等翠柳爲他束髮。翠柳剛剛束起最後的頭髮，楊洛歸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勉強穩住有些不穩的身體，楊洛歸就向外面衝去。
……
楊老夫人的住處。
“公主，一別多年，你的身體還是那麼硬朗。”般雅夢收回手，笑着看向一臉安寧的楊老夫人。
“哪裡硬朗了？早就老了。自從你離開之後，我的身體就一年不如一年，越來越差了。”楊老夫人搖頭擺手，無奈地笑着，“不服老都不行啊。”
“瞧公主說的，公主能活到現在還齒不搖發不掉，耳聰目明，這可是多少人想盼的福氣啊。”般雅夢看着落寞的老人，笑語安慰。
“你還說我呢，你瞧瞧你，你現
在還像是二八年華的少女呢。憑着你這一身醫術，恐怕到我這麼大年紀的時候，你比我還要年輕許多呢。你這丫頭啊，就是嘴甜。”
般雅夢心中苦笑，臉上露出一絲落寞，“夢兒恐怕是沒這個福氣了。能再活一年就已經是上天的眷顧了。說不定，夢兒要比公主先去呢。”
察覺到了般雅夢的異樣，楊老夫人扯過她的手握住，“丫頭，你怎麼了？是不是受什麼委屈了？你告訴我，我替你出氣。是不是祥兒那小子欺負你了？給你委屈受了？”
般雅夢露出哭笑不得神色，“公主，夢兒這次回來還誰都沒有見到呢。況且，”般雅夢的眼神恢復了往日的淡然，“過去的事也沒有什麼值得一直念念不忘的，只是緣分盡了而已。”
楊老夫人衝着身畔欲言又止的長子使了個眼色，“你先出去，記得把門關上。”
身着華服的中年男子想了想無奈的聽從了，怏怏地出了屋子，“孃親，你們聊着，我去讓她們備茶。”
“夢兒，來。”等中年男子出了門，楊老夫人拉起般雅夢的手向內室走去。
“公主……”般雅夢想了想仍是住了口，乖乖的跟着楊老夫人進了內室。
“夢兒，你告訴我，當年樊家的丫頭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情？祥兒是不是對不起你了？爲什麼好好的婚禮到最後竟然變成了樊家丫頭替你成婚？！還有，你這些年是去哪裡了？”剛走進內室，楊老夫人一聲迭一聲的問了出來。
般雅夢看着楊老夫人臉上真實的擔憂，心裡一陣溫暖，露出寬心的笑容，“公主，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們就不要再提了，好麼？”想起往事，般雅夢只覺得自己的心中一陣抽痛，臉上的笑容卻是更加明顯。
“丫頭，你瞞不了我。我當初是正病着，等我病好了以後所有的事情已成定局，你也失去了消息。讓我有心替你出氣，也找不到理由。這些年，我冷眼看着祥兒和樊家丫頭在天下人的面前作戲，也不戳穿他們，我就是在等着你回來。”
般雅夢眼中的淚水不由的流了下來，“公主，我知道你疼我。但是，我這次回來真的不是爲了報仇。要不然我也不會明知道你就近在咫尺卻不去探望。公主，我不想見他們。真的。”
看着般若顏示弱的表情，強硬的要爲她出氣的楊老夫人也不由得心一軟，“當初幾個孩子裡面，就是你愛心軟，也招人疼。可爲什麼到頭來，最苦的人反而是你呢？”
般雅夢眼中的淚水簌簌落下，模糊了她的視線，“公主，夢兒不苦。害公主爲夢兒擔心了，夢兒真是該死。”
“別胡說，剛剛見面說啥死不死的？你在我這個老婆子面前提這個字，我可真跟你急！”楊老夫人薄責着般雅夢。
般雅夢哭得已經說不出話來，強忍着淚水，般雅夢只能不斷的點頭，將頭埋進楊老夫人的懷中，淚水再次忍不住落了下來。
“好了好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內室，頭髮花白的老人慢慢地撫着懷中人的頭
發，口中喃喃安慰。
……
楊老夫人的住處外，一身白衣面色亦蒼白如雪的楊洛歸與身着華服的中年男子對峙着。
“讓我進屋。”楊洛歸看着眼前的人，眼神平靜無波，好像根本就不認識面前的人。
“歸兒，你奶奶正有事，過一會兒再過來吧。”華服男子面部的筋肉輕輕顫抖着，好似在抑制着自己激動的情緒。
忍不住咳了兩聲，楊洛歸臉上的表情仍像剛剛到的時候那樣堅決，“讓我進去。奶奶會阻止你，但是不會阻止我。”
“歸兒，”華服男子嘆息一聲，“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好轉，還是先讓翠柳扶你回去吧。要不然你母親的在天之靈也會不安的。”
“住口！！”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般，楊洛歸的表情驀然變得猙獰，“你不配提到母親！！有你這樣的夫婿，是母親的恥辱！！！你帶給母親的只有痛苦和恥辱，你不配提到母親！！！”
看着楊洛歸已經瞪到極限的雙眼，楊家現任的、名義上的大家長楊起仲不由得心中抽痛，父子相見像仇人一般，也只有他們家纔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可是，以前的事情該怎麼向他解釋？
“起哥，你沒有告訴他事實麼？”門吱呀一聲打開，楊洛歸正擔心的人好好地站在門口，淡淡的開口。
楊洛歸一喜，剛要說話，就被對面被他稱爲父親的人打斷了，“多說無益。還是不說爲好。”
“起哥真的要任由你自己被這樣誤會下去？歸公子出類拔萃，又深明大義，如果你提及當年，他也不會不認錯的。”般雅夢衝着楊洛歸點點頭，說出的話卻仍是向着楊起仲的。
“我沒有錯。”楊洛歸恨恨的插話，完全不想與眼前一臉黯然的男人扯上任何關係。
“難道起哥真的想孤老一生？你是在懲罰自己麼？”般雅夢臉上露出了淡淡的不忍與悲憫，說出的話讓楊洛歸越來越覺得糊塗。
看着楊起仲痙攣似地嘴角，般雅夢點點頭，心中暗暗嘆息，“這樣的懲罰何時纔是個頭呢？”
楊起仲臉上露出絲絲倔強，甚至絕望，“等我覺得夠了。”
“如果一輩子都沒有覺得夠了呢？難道起哥真的要讓歸兒恨你一輩子你才甘心麼？你可知道，歸兒誤會你的同時，也就意味着，你害了他。你自己心安了，但歸兒卻要揹負着仇恨與黑暗活下去，你折磨得不僅僅是你自己，更是你和廖姐姐生命的延續。”
“你，你爲什麼要叫他‘起哥’？你到底多大？”聽了半天，沉浸在見到楊起仲的仇恨情緒中的楊洛歸終於反應過來，看着般雅夢開口問道。
“歸兒，進來。”楊老夫人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楊洛歸猶豫了一下，看着般雅夢堅持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公主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公主在叫你，歸公子請進去吧。”般雅夢的臉上仍是一派沖淡平和，彷彿剛剛情緒激動的與楊起仲爭辯的人不是她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