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路程要並作兩天趕車的速度自然慢不下來。般若顏一開始還是老老實實的隨着許照泉坐在馬上,可是到了後來,因爲馬是處於不斷顛簸的狀態,她終於忍不住有氣無力地喊,“停下——”
許照泉擁着她,單手控繮,拉了一下繮繩,棗紅色的大馬慢慢的停了下來。身側的馬車裡,楊洛歸聽了般若顏異樣的聲音,也隨即開口叫住馬車,“停下來。”
馬剛剛停好,般若顏就迫不及待的往馬下跳,結果因爲顛簸太久,身體有些麻木,一時之間掌握不住平衡竟然狠狠地往馬下跌下去!!
掀開簾子正要開口的楊洛歸正好看見那驚險的場景,不由的喊了出來,“小心——”接着就鬆了一口氣,因爲許照泉迅速閃到般若顏的面前,接住了她下墜的身子。
“你怎麼樣?”許照泉扶着癱在他的身上的般若顏,慢慢地搖晃着她的肩頭。
過了一會兒,般若顏才緩過勁兒來,慢慢地搖搖頭,擡起手按着太陽穴小聲說,“我沒事兒,我只是,被顛地有點兒難受。”
“難受?”許照泉皺起了眉頭,正要再說話就聽見楊洛歸柔和的聲音傳來,“子午先生,炎公子怎麼了?”一回頭,纔看見楊洛歸已經下了馬車,衝着他們走來。經過這一個月的治療和不間斷的藥膳調養,楊洛歸的身體幾乎與常人無異,絲毫不見剛遇到他時的孱弱。
般若顏慢慢的直起身,自己回答,“我沒事兒的,只是初次騎馬不太習慣。”
話說到這裡,楊洛歸也點點頭,他雖然自12歲以後再也沒能親自騎馬,但是少時騎馬的經驗還是有的,“既然這樣,我們不妨先停下來休息一會兒。等炎公子覺得可以了再上路。”
般若顏難受的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點頭。支撐着站了沒一會兒,般若顏身子一晃又歪倒在許照泉身上。許照泉扶着般若顏坐在翠柳在車上拿下來的木凳上,“這下你知道爲什麼我不讓你自己一個人騎馬了吧?”
般若顏慘白着臉色,捂着半邊的太陽穴,瞥了一眼許照泉,然後閉上眼睛在心裡埋怨娘,~~~~(_
約莫過了一刻鐘,般若顏才慢慢睜開眼睛,恢復生龍活虎的樣子,“我好了。”衝着許照泉說了一聲,隨後朝楊洛歸微微一笑,“可以上路了。”
翠柳乖覺地爲她拿走了木凳,待楊洛歸上車以後,般若顏不等許照泉開口,自發自動的向馬車走去。騎馬的人看上去很威風,可是實際上,算了,她還沒有那麼自虐。
進了車裡般若顏衝三個人微微頷首,隨即選了靠近車
門的位子坐了下來。厲濱甩了甩鞭子,馬車開始慢慢動了起來。
車裡的空間不算大也不算小,般若顏看了看拿着本書細細品讀的楊洛歸,再看了看隨時準備滿足楊洛歸要求的翠柳和藍玉不由得抿了抿嘴。似是察覺了她的無聊,楊洛歸的眼睛從書上移開,看着她說道,“炎公子,路途無聊洛歸這裡有些醫書,不知道……”話還沒有說完,就見般若顏的眼睛變得亮晶晶的,嘴角也翹了起來,半邊臉像是發光一般變得鮮活。
楊洛歸不由得被她的活潑的性子逗笑了,聽了他的話,藍玉將車子最裡面的一個小格子抽開,露出了裡面整整齊齊地擺着的幾本書。楊洛歸伸手將幾本書全部拿出遞到般若顏面前,“這幾本書據說都是當朝幾代聖手的心血之作,嚴公子無事的話,可以拿來一讀。”
般若顏好奇的接過那幾本書看了看書名然後隨手翻了翻,竟然都是手抄本,不由得露出了詫異的表情,舉着幾本書看向楊洛歸,不確定的說,“這幾本書,應該都是很重要的吧?你就這樣讓我看?這可事關不同流派的秘密。你就……這樣告訴了我?”
楊洛歸淡淡一笑,“任何學問都不能固步自封,醫術也是一樣。我雖然不懂醫書,但是萬物理法如一,道理卻是相同的。”
般若顏點點頭忽的露出狡黠的笑容,“藥仙谷的人不懂世間分類,所謂不知者無罪,所以我看了也沒有什麼問題。”
楊洛歸一呆,沒想到她能將歪理說的這麼理直氣壯地,隨後開心的笑了出來。
般若顏不再理他,打開每本書慢慢的看了起來,直到看到一本書的書名,“咦?妙仙?這是她行醫的病理記錄?”
正在悄悄發呆的楊洛歸聽了她的話,回過神來,看了看她手中顏色獨特的醫書書皮,笑着回答道,“嗯。這本醫書正是喬山‘女神醫’妙仙的行醫記錄。”
“可是,”般若顏歪頭看了看書脊,並與其他的書對比了一下,疑惑地開口,“爲什麼只有這麼少?跟其他醫術高明的人根本沒法比呀。”
楊洛歸這是露出輕微的訝異,不自覺的開口問道,“炎公子不知道妙仙?”
般若顏擡頭無辜的看着他,“我該知道麼?”
“妙仙生在喬山,是喬山上一代掌門‘毒醫’江中月的關門弟子。十二歲出山、十三歲成名、十五歲就突發急症去世了。爲她所救的人爲了紀念她,便將她行醫時的病理整理了出來。”
般若顏點點頭,停下了話題,翻開書慢慢的看了起來。
被打斷思緒的楊洛歸偷眼看了看認真讀書並不是撫摸臉上面具的般若顏,心裡的異樣竟然越加擴大,些微的帶着
點兒滿足又好像有什麼不滿足,看着般若顏戴面具的側臉,他竟然恍惚間看到了那個柔和的側臉。
馬車一顛簸,楊洛歸從臆想中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之後,他迅速的將眼睛瞟向翠柳和藍玉,然後心裡忽的鬆了口氣,幸好她們什麼也沒發現。忽悠覺得自己不對勁兒,自己到底擔心翠柳和藍玉發現什麼?
般若顏也被顛簸的動靜嚇了一跳,一時沒提防,手中的書滑脫,人也往對面的藍玉身上衝去。然而一隻手從半路上把她劫走了,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坐在了楊洛歸身畔,而楊洛歸的手臂正有力地抓着她的——胳膊。呼——謝天謝地,沒有被發現。
般若顏迅速往旁邊挪了挪將手伸到腦後手微微顫抖着緊了緊差點鬆脫的面具,而後拾起醫書就要往剛剛的位子上坐,緊張到連句話也忘了說。
翠柳和藍玉也察覺到了他們兩個人只見怪異的氣氛,只是說不出哪裡怪來。兩個人……這是在比誰更像啞巴麼?
楊洛歸在般若顏坐回去以後才清醒過來,清了清嗓子說道,“炎公子,坐在那裡沒有可以依靠的地方,不如坐到這邊來。”
般若顏則慌忙拒絕,“不用了,你,你自己坐就好。我坐在這裡……很好,很好。”
看着般若顏透着紅暈側臉,楊洛歸竟有些小開心,只是想到剛剛他那躲避的動作,又不由得一陣疑心,他是因爲討厭自己纔會躲避自己的嗎?他對自己沒有好印象嗎?一想到自己剛剛冒冒失失的舉動有可能給炎公子留下不好的印象,楊洛歸在心裡懊惱的直想敲自己的頭。偷眼向般若顏的方向瞧去,只見般若奧運年已經恢復了專注的神情仔細的看着書,他不由得些微地鬆了口氣。他在心裡卻又忍不住一直的猜測。那種感覺就像是好多隻螞蟻在他的心裡不斷的爬着,卻又趕不走。但是礙於當着婢子和炎公子的面,他孩子能將那份懊惱與不自在藏在了心裡,面上竭力保持着平時的淡然穩重。他不知道他一會兒緊繃一會放鬆的表情已經泄露了他不穩的心情。
翠柳和藍玉早就察覺了自己公子的煩躁,只是現在又不是發病期,公子爲什麼煩躁呢?以往只有在發病期自家公子纔會露出這麼不耐煩的表情。
他卻不知道,看上去專心看書的炎公子亦像他一般心緒不寧、只不過般雅夢平時就教導她要學着保持鎮定,因爲只有時刻保持鎮定才能保證做出最準確的判斷。自然而然的,般若顏就學會了控制情緒。
在許照泉看不到的地方,般若顏的手輕輕的顫抖着,像是衣服過於單薄而又被冷風吹過的人,只不過她的顫抖很輕微,在馬車不斷晃動的情況下,竟無法辨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