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八,二皇子妃生下皇長孫,皇子妃難產,薨。
還有一個多月纔是足月臨盆。二皇子妃早產,沒能捱過去,孩子是生下來了,但是她卻因失血過多,在生下孩子沒多久就去了。
消息傳回宮中。沈香茉一顆懸了半天的心,沉重着落在那兒。二皇子妃死了。
她就是有那樣的預感,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可沒想到是二皇子妃早產,孩子生下來了,自己卻沒能捱過去,好好的身子,怎麼說早產就早產,沒有一點徵兆。
喜事連着悲事情,似乎田氏難產生下皇長孫,也是一件功勞,儘管不是太子所出,好歹也是皇上的孫子,非嫡出,亦是長孫。
熱熱鬧鬧的洗三過後。二皇子妃過世的事情似乎也不顯得那麼悲傷了,還是喜訊沖淡了二皇子府的陰鬱,孩子生下的第二天,皇上頒佈封王聖旨,封二皇子爲晉王。剛生下來的孩子就是晉王世子。
不知皇上是爲了區分是否皇長孫這個稱呼,還是爲了安撫剛剛失去妻子的二皇子,聖旨下到王府後,洗三之前,這大門口的牌匾就換了。
有人說田家應該覺得榮幸,一個無鹽女。當了皇子妃,如今追封王妃,嫡出的世子是她肚子裡出來的,還有一個女兒,今後田家也會受皇家福照,這難產,也不是不值得。
各種各樣的話在流傳開來,沈香茉的眼底,皇后娘娘對於這個孩子的出生心中有膈應,早產比太子妃先生下皇長孫算是什麼意思,前後只差了多少日子;李淑妃那兒,對這個早出生的孫子,怎麼看怎麼滿意,兩個孩子都沒有遺傳到二皇子妃的胎記,乾乾淨淨的臉,像自己兒子多一些。
而沈香茉所知,晉王世子洗三過後,李淑妃已經開始給兒子物色起來晉王妃的人選,那兩個側妃,還不在李淑妃的晉選範圍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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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如燈滅,尤其是在皇宮中這樣沒有人情味的地方,當初陳昭儀的死沒人惦記,要不了多久,前晉王妃的死也不會有人惦記了。
沒幾天就是沈香茉臨盆的日子,她越發的睡不好。
沈香茉就是高興不起來,她和晉王妃算是妯娌,入宮後見面的次數多了起來,那是個聰慧善良的女子,雖說生了這個一塊斑駁的胎記,在蘭城的時候她就是以賢德出名,嫁給晉王之後,沈香茉私以爲,這樣的女子沒有什麼配不上晉王爺的地方,她所生的孩子都如此健康聰明。
季熠辰知道她爲了晉王妃的死有些傷懷,每天傍晚的時候就及早回東宮了,陪着她吃晚膳,又陪着她說話,這幾日沈香茉走不動了,陪着在屋子裡走了幾圈,扶着坐下,“晉王府的事你就別想了,今早已經出殯,我看二弟他,幾日的功夫人也瘦了一圈。”
沈香茉往他懷裡掖了掖,聲音很輕,“你可記得溫太醫的回話,她的脈象當時很虛,但不像是生孩子耗盡力氣的虛,讓她抵不住這麼大的精力去生孩子。”
“早產,入夜疼醒了,本就沒什麼力氣,你不要胡思亂想,惹了自己心裡不痛快。”季熠辰眼神微縮,輕拍着她的手安撫她,“本就是風險的事。”
沈香茉輕揪住他的衣服,仰頭看他,“若是,我生的不順利,你會不會很快就再娶。”
沒等季熠辰回答她,沈香茉又喃喃自語,“一定會很快再娶,東宮也不可一日無主。”
季熠辰用力的把她摟在懷裡,無奈的看着她,“你在胡思亂想什麼,你不會有事的。”
“可是,萬一出事了呢。”沈香茉微嘟着嘴,就是往不好的方面想了,也不知是受了懷孕的影響,還是因爲晉王妃的事,沈香茉就這麼可憐巴巴的看着他,看的季熠辰整個心都軟了,擡手勾了勾她的鼻子,輕笑。
“你瞎想什麼,絕不會出事的。”
沈香茉十分固執看着他,“萬一出事了。”
“那我就讓穩婆保你。”
“要是兩個都保不下來了。”
季熠辰無奈,“你這腦袋裡究竟都想着是什麼。”
沈香茉輕哼了聲,催促他快點說。
“好好好。”季熠辰替她撥了撥長髮,“要是真有那樣的事,這太子妃的位置無人能坐,將來有一天,那皇后的位置也沒人有資格坐,除了你之外,誰都不行。”
就算是知道可能性很低,沈香茉看着他認真執着的眼神,她心裡舒坦了。
“小傻瓜。”季熠辰親了親她的額頭,語氣柔緩,“我怎麼會讓你出事呢,你絕不會有事。”不論晉王府那兒發生過什麼樣的事,在他這兒絕無可能發生,他的女人,他會保護好。
沈香茉仰起頭來,在他嘴上輕輕啄了一下,很快鬆開,季熠辰想追逐過來又怕傷了她,只能幹看着過癮。
“你想要要給孩子娶什麼名字沒。”沈香茉微紅着臉問他。
季熠辰並不急,替她按了按手臂,“等你生下來,到時候父皇那兒也會搶着取。”
“想一個小名兒吧。”沈香茉眉頭一皺,以爲是錯覺,腹部有些疼。
“那我們明日再想。”季熠辰要起身扶着她去牀上躺着,在他懷裡的沈香茉臉色不對了,她拉住他的手臂,深吸了一口氣,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
“我想你最好儘快想一想,他...等不及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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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東宮內有條不紊的忙碌了起來,季熠辰被請出了內屋,沈香茉比太醫預計的日子早了幾日,如今羊水未破,陣痛來的也不急,瑞珠和雪盞兩個人攙扶着她在屋子裡走動。
崔媽媽帶着穩婆進來,金嬤嬤也在,命人燒水,準備剪子紗布,在牀上鋪了幾牀的被褥,沈香茉被喂下了一碗紅糖蜂蜜水,秋裳又端了一碗剛剛煮好的雞蛋麪進來,沈香茉吃了小半碗,吃不下了,一陣一陣的疼痛開始加劇,她有些站不住腳,只能扶着瑞珠她們,走的極爲緩慢。
那是一股要把整個盆骨往下扯的垂重感,沈香茉依照穩婆說的深呼吸,這一走,一直到了黎明還沒有要生的跡象,只是這疼痛是越加越加劇。
景仁宮那兒得知消息,派了方嬤嬤過來聽候,季熠辰坐在外屋什麼都做不了,側殿後,秦卿卿聽聞太子妃要生的消息,也趕着起來,到主屋外面候着。
太子妃要生孩子,東宮的妃子們都得過來候着,但是人太多也嫌亂,偏廳內安排着坐下來,唯有秦良娣和任良媛偶爾在出偏廳往主屋這兒看。
宋承徽坐在偏廳內打了個哈欠,這半夜起來就坐在這兒等着也是無趣,“太子妃生下孩子還不知道要多久,我們不如先回自己院子去吧,休息好了明日纔有精神過來繼續等啊。”
“烏鴉嘴,你想讓娘娘到了明天還生不下孩子麼。”秦卿卿瞪了她一眼,宋承徽吐了吐舌,末了沒發現楊良媛的聲音,心裡頭又是一陣的不平衡。
“懷有身孕了就是了不起,今天這麼大的日子,她還能留在菏澤院子裡休息,真不愧是母憑子貴的。”宋承徽貶瞭如此一句,偏廳中還真有人睡着了。
陳昭訓坐在那兒,頭垂着,身子伴隨着呼吸起伏,宋承徽怎麼說她都沒反應,這邊宋承徽起了惡念,直接朝着門口那兒喊了一聲,“娘娘來了!”
陳昭訓猛的一個機靈起來,慌慌張張朝着門口那兒看去,一看沒有人,宋承徽已經高興壞了,衝着陳昭訓擠眉弄眼,“喂,你不是和娘娘的關係很親近麼,怎額如今娘娘生孩子,你倒是睡起來了。”
“沒有,我這幾天給娘娘祈福,一直都沒睡。”陳昭訓因爲荷包的事,怕有害到娘娘,這幾天一直在小佛堂裡給娘娘祈福。
“你給娘娘祈福。”宋承徽哈了聲,一臉不信,“想睡覺也不用找這樣的藉口,還給娘娘祈福,真是什麼樣兒的理由都找得出來。”
陳昭訓有些惱怒,“你愛信不信,自己做不來的事情總覺得別人也做不到,你要是覺得累,你怎麼不回去休息。”
宋承徽一怔,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現在會還嘴了啊,還真是不得了,果真是太子妃對你好一點你尾巴就翹上天了,你可別本末倒置了,這東宮中你要伺候要討好的是太子,可不是太子妃。”布亞農弟。
陳昭訓不理她,屋子內安靜了一會兒,外面的天已經矇矇亮,三更天到了。
......
這兒的屋子內,走了半夜的沈香茉,吃了兩碗麪,又讓崔媽媽看着喝了不少紅糖水,三更天過半的時候,疼痛加劇到完全走不動了,沈香茉只能躺在牀上休息。
又是大半個時辰過去,沈香茉疼的開始冒冷汗,金嬤嬤和另外一個穩婆過來看了幾回,四更天過半時,沈香茉憋不住,忽然生下一股熱流淌出來,羊水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