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婷還沒反應過來,臉上早已經落下一個重重的耳光來,不等她擡眸看看那耳光來自哪裡,便已經聽見路藍憤怒的呵斥:
“蘇婷,你這個丫頭人不大,倒是足夠壞,竟然拿死雞送給老太太。你這是在詛咒我們老太太嗎?”
呆呆的站在當地,蘇婷幾乎被路藍的一個耳光給打蒙了,只覺得一側臉頰火辣辣的,耳朵更是嗡嗡直響。
怎麼會這樣?
怪不得貝均澤藉口忙碌不回來,讓自己一個人來貝家,卻原來竟然是設了這樣一個惡毒的陷阱讓自己跳。
看來他一定知道在晨光的那些事,早已經傳進了父親貝定一的耳朵裡,所以才故意提供優厚的交換條件,讓自己來貝家冒充他的女朋友,其實是爲了徹底打消外界對他結交新女友的傳言對他家人的影響。
“奶奶,伯父,伯母,你們聽我說,我只想讓奶奶開心,根本就沒想過要詛咒誰。這些雞原本是活的,真的,來的路上我還聽見它們在裡面動彈呢。都怪我,我忘記在禮盒上留出小孔,所以纔會悶死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蘇婷解釋的話音未落,又一個耳光已經帶着呼呼風聲而至,在她另一側臉頰上印下一片燒灼,而路藍的吼聲也同時響起:
“你還說?我看這分明就是你故意的,怪不得你剛纔拖延着不肯打開盒子,原來分明就是想多拖延一會兒,好讓這些小雞死掉。你不要告訴我們,你根本就不知道奶奶是屬雞的。”
“啊?”
蘇婷震驚的擡眸,她終於明白路藍爲什麼罵她詛咒,而所有人也同時震怒的原因,原來,原來……
再次呆呆的看向手中盒子裡的五彩小雞,很漂亮的彩繪顏色,但是卻已經如同風中凋零的花瓣,靜靜的發散着一種悲傷的氣息。
貝均澤,你果然好狠毒,枉費我還天真的以爲你是一個好人,卻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竟然已經狠毒到吃人不吐骨頭的境地。
她下意識的閉緊了嘴巴,淚水沿着腫脹得像是麪包的臉頰落下,涼絲絲的在她火辣辣的面頰上蜿蜒着,也讓她的心一點點的冰冷下去。
路藍的聲音仍然在耳邊咆哮着,但是已經不僅僅是在罵她,而是已經捎帶着罵起了貝均澤,說蘇婷的別有用心,一定也是貝均澤在背後支持。
“路藍,你給閉嘴!難道你還嫌不夠亂嗎?”
一直鐵青着臉沉默不語的貝定一,突然站了起來。
他指名道姓的一聲怒罵,嚇得路藍一個哆嗦,下意識的閉緊了嘴巴,情不自禁的往後退了幾步,躲進人羣當中。
“徐媽,馬上把這些礙眼的東西扔出去。張克,帶人把蘇小姐送出去,從此再也不許她踏進貝家半步。”
隨着貝定一簡單利落的發號施令,一直寒着臉站在貝老太太身邊的徐媽,立即大步走了過來,一把就奪去了蘇婷手中的盒子。
而那喚作張克的貝家司機,也立刻帶着一名男傭,兩人一邊一個抓了蘇婷的肩膀,架着她就朝房子外面走。
蘇婷只覺得整個身子都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四肢軟綿綿的
,腦海中也是空白一片,任憑兩個大男人的十根手指,如同鐵條一般狠狠的嵌入自己的肩頭。
她還能有什麼話說?
現在的她,除了接受衆人鄙夷憎恨的眼光,除了祈禱着貝定一不要把此刻的憤怒延伸到劇組那邊,除了能在心裡罵一句貝均澤,她還能做什麼?
她已經不是再走,而是被兩個大男人拖着,很快出了那棟漂亮的歐式大房子,朝着黑色的鐵藝大門走去。
院子中原本美好的一切,此刻在她悲傷的視野中,已經變成了灰濛濛一切,白色柵欄上那些漂亮的星星花,現在卻似乎變成了無數張嘲笑的嘴巴。
她只覺得從頭到腳都是惡寒的,這個夏季的夜晚,原本是溫暖的,可是對於她來說,卻像是南極的冰天雪地。
“蘇小姐,很抱歉,我不能再開車送你回去,只能勞駕你步行。從這裡沿着路向東走,一直走出去,就有巴士站。”
貝家司機張克,雖然臉色冷冰冰,而且口中也已經把稱呼蘇婷的敬稱“您”改成了“你”,但是畢竟還算不錯,還給蘇婷最後指了回去的路。
“謝謝。”
表情僵硬的對着張克道了一聲謝,蘇婷這才發現自己的兩條腿,已經抖索得似乎連站都站不穩了。
搖搖擺擺沿着街道向前走去,初來時那些漂亮的房屋,此刻已經絲毫不能引起她的任何興趣。
她想要大哭一場,來發泄內心的委屈和怨恨,但是卻發現喉嚨被哽住了,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是默默的流淚。
“蘇小姐,你有沒有事情?要不,你給少爺打個電話?畢竟那份禮物是少爺拿給你的,但是我又沒法替你解釋,剛纔的情況你也看見了,大家都在氣頭上,而二太太她也……”
看到蘇婷悲痛欲絕的樣子,張克遲疑了一下,揮手讓那名男傭先回去,而他自己終於疾步趕了上來。
“我沒事……謝謝……不用了……”
低聲拒絕着張克的好意,蘇婷用力睜大着眼睛,想要停住那些悲傷的眼淚,但是那些淚珠兒卻好像根本就不聽她的,反倒是更快更多的掉下來。
“那……我就先回去了……對了,蘇小姐,希望你不要對少爺提到我沒替你解釋的事情。”
蘇婷的心一下子再次朝着更深的深淵落下去。
就在數秒鐘之前,她還在心中感激着張克,以爲自己雖然被冤枉,雖然境況已經悽慘到不能再悽慘,但是總算還有一個人因爲相信真相而對自己抱着同情。
但是此刻她卻明白了,原來對方並不是因爲相信真相而同情他,卻原來只是再爲他自己留着一條後路。
猛然轉身,再次看向那棟掩映在繁花綠樹中間的美麗歐式建築,蘇婷兩排細密的潔白貝齒狠狠的咬緊下脣,鮮豔的血珠兒很快在脣片上蔓延開來。
“貝均澤,你的目的達到了。怪不得你會籤一份留了後路的賣身合約給我,卻原來你早已經想好了,如何封死那條後路。”
再次轉身,沿着林蔭道向前走去,她的步子邁得突然決絕萬分。
然而,就在
她打算將決絕的背影留給這個殘忍的豪門社區的時候,耳畔卻突然傳來一陣焦急的呼喚:“蘇小姐——蘇小姐——”
與此同時,一陣紛迭的腳步聲也在身後響起。
難道對方把自己趕走還不算,竟然還想再把自己抓回去折磨一番嗎?
還是貝老太太出了什麼事情?
腦海中不祥的念頭頓時涌了起來,蘇婷只覺得身子一個寒噤,下意識的邁開腳步,索性邁步跑了起來。
她有健全的雙腳,總不能就這樣什麼也不做,任憑對方把自己抓回去吧?
但是身後的男人似乎速度更快,而她又穿着高跟鞋,還沒跑幾步,早已經被兩隻鐵鉗般的大手抓住了肩頭。
“蘇小姐,您怎麼跑起來了?趕緊跟我回去,老太太要見您。”
又是張克。
不過這一次他的口氣卻奇怪得不得了,不但熱情洋溢,而且話裡的“你”還再次改爲了“您”。
“我不會回去。張克,如果你還對少爺有一點點忠心的話,就馬上放我走。”
這一家人究竟又要搞什麼?
蘇婷猜不透,也不想猜,因爲現在的她,只想快點離開這個讓自己名譽掃地,又備受屈辱的豪門是非之地。
“蘇小姐,看來您還在怕剛纔的事情。其實這一次是老太太請您回去的,不信您看看,出來傳話的小春還在後面跟着呢。”
但是張克卻洋溢着一臉恭敬的笑,看她竟然不願意回去,抓着她肩頭的手也就抓得更緊了。
什麼?請自己回去?
張克的笑容不像是僞裝出來的,而他口中的請,也讓蘇婷一下子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回頭望去,果然見小春正氣喘吁吁的趕上來,臉上也是帶着開心的笑。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前一分鐘,這一家人還在對自己橫眉冷對,而後一分鐘,卻又突然笑臉相迎。
“蘇小姐,老太太說了,剛纔的事情有些誤會,請您馬上回去,她還等着您回去陪着她一起切蛋糕呢。”
正在猶豫,小春已經跑到了跟前,不由分說的抓了蘇婷的另一條手臂,和張克一邊一個,拉着蘇婷就往回走。
誤會?
自己臉頰上的腫脹燒灼還在,淚水沖刷過的緊繃也還在,耳畔路藍和貝定一的怒吼也還在迴響,怎麼可能只是個誤會?
“小春,張克,既然是貝老太太請我回去的,那就請你們告訴我,究竟是爲什麼?否則我絕對不會回去。”
一邊說着,一邊奮力想要掙脫兩人的手臂,但是兩個人哪裡容她脫身?
三十來歲的張克人高馬大,即使沒有小春幫忙,他一個人對付蘇婷,也只不過是老鷹抓小雞。
“蘇小姐,您就別問了,其實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但是剛纔你的那些小雞突然活過來,老太太就立刻高興起來,馬上吩咐我立刻把您找回去,還說要當面向您道歉呢。”
小春笑嘻嘻的解釋,讓蘇婷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真是敗也小雞,成也小雞,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