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步走進電梯,等到電梯門緩緩關閉,貝均澤幽幽的聲音這才響起:“上面的日期,正是均銘出生前後。”
“啊?”
蘇婷大大的水眸再次瞪圓,這一次,已經不單單是震驚,還帶着一股森森的寒意。
貝老太太果然是個人物,表面上和藹可親,沒想到背後竟然如此的心機深沉。
這麼說,這麼多年她之所以留路藍在貝家,根本就是別有所圖。
說白了,一旦貝家父子三人的健康出了問題,貝家根本就不用滿世界的尋找捐獻者,因爲救命的那個人,就在他們身邊。
換言之,如果路藍不是因爲這點先天性自身條件,恐怕她根本就無福留在貝家,很可能早在數年前生下貝均銘之後,就要面臨母子生離的結局。
“唉……這麼說,路藍也算是機關算盡,卻不知道從一開始,她就已經被人算計。”
想明白了這些,又想到路藍以前的所作所爲,蘇婷不覺發出一句由衷的感嘆。
“這也是她心術不正的必然結果。如果她不做壞事,對貝家一心一意,奶奶自然也不會這麼多年對她那麼冷淡。”
男人的大手輕輕握住她柔弱的雙肩,那深邃的眸子,再次讓蘇婷想起暗夜的星芒,突然就想到那晚臥室他給的星空,不覺臉頰上就是一紅。
“親愛的,放心好了。奶奶是個很好的人了,她對待你,可是一心一意的哦。告訴你一句奶奶常告誡我的話:人不算我,我不算人,人所算我,我必算人。”
“呵呵……我明白了。”
先還不是太明白,但是轉念一想之下,蘇婷心中已經豁然開朗,突然朗聲大笑起來。
那銀鈴般的笑聲,在只有兩個人的狹小空間中,動聽如同黃鸝鳥……
果然不出貝均澤所料,路藍要給父親貝定一做肝臟活體移植的事情,貝老太太確實是運籌帷幄的人。
不等貝均澤的電話打回國內,便已經接到家裡來電,說是已經訂好了第二天的機票,她們已經知道貝定一後天下午兩點手術的事情。
雖然蘇婷並不明白,爲什麼貝老太太要故意隱瞞路藍捐肝的事情,但是想必她一定有她的用意,所以她還是壓下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好奇心,不在向貝均澤究根問底這件事。
但是很明顯,貝均澤再見到路藍的時候,態度卻已經不如先前那樣敵對,蘇婷覺得自己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些什麼。
國內,香城監獄。
剛想睡覺的貝民生,卻突然聽到囚室門上響起開鎖的聲音,這個時間有獄警來查囚室,卻是罕見。
已經躺下的貝民生,不覺驚訝的支起了身子,再看和他同囚室的另外幾名犯人,也正和他一樣的滿臉驚訝。
“貝民生,有人來看你。”
隨着囚室門一開,獄警的喊話卻讓衆人都吃了一驚,而貝民生自然更是震驚。
別說現在已經晚上八點,監獄根本就不容人探視,即使是允許探監,也不會有人來看貝民生。
他的近親算是隻有貝家,而貝家如今和他反目成仇,誰又會來看他呢?
“警官,我能問問要見我的人是誰嗎?”
急忙起身,走到門口的同時也向那獄警低聲禮貌詢問着。
“不知道。”
獄警的迴應只有冷冰冰的三個字,其中一個用力將貝民生拉出了囚室,只聽咔吧一聲,另一個已經將囚室門再度牢牢落鎖。
貝民生也就不在說話,只是任由兩名獄警一邊一個,如狼似虎的拉着他朝前走去。
但是腦海中卻是已經將可能來看自己的人,都細細的過濾一遍,當突然出現警局楊光的面孔的時候,不覺心裡就是一沉。
該不會是警局的人又來找他吧?可是他明明已經什麼事情都交代清楚了?難道是又有了什麼事情?
連着出了兩道鐵門,走了好半天,這纔來到犯人會見室。
剛一進門貝民生就愣住了。
因爲那坐在玻璃窗外的身影,竟然是他無比熟悉,也恨了幾十年的嫂子——秦淑芬。
下意識的就想要轉身,卻被兩名獄警抓住了肩膀,不由分說將他按到椅子上。
看到貝民生竟然還想回去,貝老太太不覺心如刀絞,她下意識的站起身子,看到貝民生坐下,這才顫抖着手拿起話筒。 шшш⊙тtκan⊙℃ O
貝民生並沒有伸手去拿話筒,只是轉眸看着別處,並不看外面站着的貝老太太,直到一名獄警不由分手將話筒也塞進他的手裡,這纔有些不情願的將話筒放到耳邊。
“民生,難道你真的就不願意見到嫂子嗎?”
貝老太太的聲音也同樣顫抖着,開口的功夫,兩行淚水也已經蕭然而下。
“……”
貝民生張了半天嘴巴,卻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仍然不願意迎上貝老太太的目光。
“其實我今天來,不管你願意不願意跟我和解,只想要告訴你一件事,定一他……得了肝癌……”
“什麼?”貝民生明顯的身子一震,原本不願意迎上貝老太太的雙眸也轉了過來,看定貝老太太,“你說的是真的嗎?”
雖然他恨嫂子,但是說實話,對於這個侄子貝定一,嘴上不說,但是心裡卻是一直都很愛惜。
畢竟貝定一是貝家唯一的後繼血脈,而他也是從小看着貝定一長大的,可以說貝定一十歲之前,跟着他的時間,比跟哥嫂兩個人加起來都要多。
其實說白了如果不是他對貝定一的那份特殊感情,這麼多年他又怎麼會一直隱忍不發,而讓貝定一牢坐貝氏總裁之位?
“當然是真的。難道在你心裡,嫂子就是那樣惡毒的一個人,會拿兒子的命來欺騙你?明天我們就要飛去德國,定一的肝臟移植手術,定在後天下午兩點。”
“定一他……現在還好嗎?”
關於貝定一生病的事情,貝民生倒是一無所知,如今聽到貝老太太介紹的情況,不覺滿臉的關切。
“他的情況,還好。難道你就不想問問,給定一移植肝
髒的人是誰嗎?”
“誰?難道我認識嗎?”
“你不僅認識,還差點就要了她的命。”貝老太太的聲音驀地一冷,“是路藍。你肯定沒想到吧?”
“啊?竟然是她!”
這果然是貝民生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的事情,想到曾經他還想讓人殺了路藍,不覺脊背上就是森森一涼:如果他那時候真的那樣做了,不就相當於間接害了侄子貝定一的命嗎?
“還有一件事,白顏良有個兒子叫做白彬,你應該知道吧?他想要用炸彈向貝家尋仇,結果前幾天被當場擊斃。”
“啊?”
這個消息又再次出乎貝民生的意料之外,不覺又是一聲低低的驚呼,突然想起貝老太太曾經讓楊光轉交給他的,和張德才的見面錄音,貝民生只覺得手腳都是一陣發涼。
原來張德才接近他,果然是故意的,只是爲了向貝家尋仇,這麼說,這些年他竟然真的是被張德才給矇蔽了嗎?
拿着話筒的手不停的顫抖着,貝老太太接下來向他說了什麼,貝民生是一句都沒聽進去。
往昔的情景一幕幕在眼前閃過,曾經哥嫂待他的深情厚誼,都在此刻齊齊涌上心頭,猶如狂濤駭浪一般,讓他一時間追悔莫及。
“嫂子——”
只覺得雙腿一軟,貝民生的身子已經從椅子上滑落到地,喊出這聲久違了三十五年的真誠呼喚之後,早已經是淚落如雨。
“民生,你……你……竟然……喊我……嫂子?”
貝老太太也驚呆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嫂子,我錯了,我對不起貝家,我不該聽信小人的讒言,我……我罪該萬死啊……”
後悔的閘門一旦開啓,悔恨之意便如滔滔江水,一浪打一浪奔騰不息,貝民生痛哭哀嚎着,那拿着話筒的手,卻突然動作極快的做了個讓人驚駭的動作。
“民生——”
玻璃窗外的貝老太太,驀地發出一聲驚呼,急忙扔下話筒,猛撲在玻璃上,雙手用力拍打着厚厚的玻璃。
那蓬蓬蓬的聲音,立刻驚動守在接見室門外的兩名獄警,隨着接見室門被推開,兩名獄警先是一愣,眨眼便奔將過來:“貝民生,你這是幹什麼?”
纔不過短短數秒的功夫,貝民生的臉已經憋漲成了豬肝色,兩隻眼睛也有點翻白。
兩名獄警好不容易纔掰開他握得極緊的手指,奪下他手中的話筒,將纏在他脖子上的話話筒線去掉。
貝民生竟然想要用話筒線自殺。
伏在玻璃上,看着貝民生脖子上勒出來的血紅印子,貝老太太是淚如雨下。
“民生,民生,你怎麼這麼傻?要是你死了,你的孩子怎麼辦?”
那正懸掛在玻璃上,來回搖晃着的話筒裡,突然傳出貝老太太的喊聲,無比清晰的撲入貝民生的耳朵。
“什麼?孩子?”
他驟然吃了一驚,猛的停住劇烈的咳嗽,掙開兩名獄警,抓起話筒放在耳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