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大鬍子的話讓納德停下了喝咖啡的動作,他再一次仔細的看了看坐在自己面前的陌生人,確定自己並沒有見過他,是一個完全不相識的人。
“先生,您說什麼?”納德疑惑的追問了一句,順便把咖啡杯放到了一邊,兩隻手放在了桌子上,看着坐在對面的陌生人,妄圖透過他濃密的鬍鬚,看到此刻這位中年陌生人的表情。
中年人並沒有說話,而是從他的鬍鬚中發出了一聲好像是咳湊又好像是笑聲的聲音,然後把身體向着自己的右邊轉去,彎下腰,從地上拿起了一個巨大的包裹,放到了桌子上,並且向着納德的方向推去。
“打開看看吧,納德先生。”中年人說的是拉丁文,但是帶有濃厚的方言氣息,而且因爲鬍子的阻隔,讓納德只能聽到中年人的聲音而看不到他的神態,所以在過了幾秒之後,才單靠聽覺理解了中年人的意思。
看着面前這個用動物皮毛剪裁而成,通體黑色的包裹,納德狐疑的看了一眼陌生人,然後小心翼翼的湊了過去,用自己的鼻子對着這個不算小的包裹聞了一聞。
味道很好,沒有納德想象中的動物殘留的味道,而是一種讓納德感覺很熟悉的味道,他曾經聞到過的味道。
“先生,這是什麼?”納德把自己的身體重新縮回到了椅子上,看着對面的中年陌生人,然後不經意的看了一圈整個咖啡廳的人都在什麼位置上,然後當納德看清所有地方的時候,他就發現情況有些不對了。
即便已經白髮蒼蒼的年紀,納德現在依稀可以回憶起來,那時的咖啡廳中除了店員還站在咖啡臺上等待着客人,其他的桌子上竟然一個人都沒有了,整個咖啡廳,只有他們兩個人存在。
這讓他感覺到了不尋常,也讓納德更加不敢去打開這個包裹,而是在內心之中開始思索他們如此做的目的了。
“這是書,納德,這是知識,納德,這是新世界,納德。”
中年人回答了納德的疑問,然後站了起來,納德隔着包裹朝他的咖啡杯中望去,裡面的咖啡一點都沒有少,根本就沒有動過,在一轉眼,中年陌生人已經離開了桌子,站在臺階下看着自己了。
納德看着這個身高大約有2米左右的陌生人,心裡不禁感覺到有些壓迫感,只不過還沒等納德宣之於口自己心中的疑問,中年人就自己開始說道:
“納德先生,您從7歲開始離開自己家族前往科隆大教堂學習神學,11歲通讀經典成爲一名可以給他人做彌撒的神父,15歲掌握了6種語言,成爲神聖羅馬帝國地區毫無疑問的語言專家,17歲成爲主教備選人,可以說是史上最年輕的備選人了,而現在,您只用了24年的時間就站在了基督教最高會議的面前,以一位神學家的身份參加辯論,毫無疑問,您是一個天才,不折不扣的上帝寵兒。”
納德聽到這裡冷汗都撲簌簌的往下掉,自己從小到大所有取得的成就在一個陌生人的嘴裡如數家珍一般的徐徐道來,這簡直是一件讓人震驚的事情,這個中年人到底是誰?他找到自己又是爲了什麼?而就當納德忍不住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中年人繼續往下說道:
“納德先生,這是您的禮物,我只是接受了委託把裡面的東西送給您,願上帝保佑真正信仰他的人,阿門。”說完,中年男子把放在椅子背後的大毛衣穿到了身上,把放在旁邊的氈帽拍了拍帶在了頭上,最後看了一眼納德,就悄然離開了,只留下納德一個人。
“真正的信徒?”納德想到30年前的那場經歷,默默的把那個至今仍未知道姓名的陌生人所說的讓他最難以忘懷的話念了出來。
當時的自己把這個包裹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打開,而裡面所謂的禮物,就是喬納斯所看到的那本書《戰爭與和平》,只不過當時這本書還是以俄語書寫而成的,納德並沒有看懂。
所以在把書拿出來之後,在包裹的底下,則還留下了一張灰白色的紙片,上面寫着一行字,用的是拉丁語,而非俄語,納德一眼就看懂了,跟隨着他的眼睛閱讀,聲音也從嘴中不自主的散了出來。
“你的思維如果跟上了你的信仰,那麼就來柏林吧,我在這等你。”
“柏林?那個人在柏林爲什麼要到莫斯科把包裹寄送給自己。“
納德發現自己自從在咖啡館出來之後,要面對的問題也是越來越多了,而且一個比一個讓他的大腦感覺到疲乏,這時的他都有點開始懷念辯論了,起碼那時的他只要翻譯就好好了,搖了搖頭,納德就把紙片放到了一邊。
“恩,背面有字。“納德習慣於把東西倒着放,這樣可以讓灰塵不掉在他的正面影響他的保存時間,所以在把紙片放到桌子上之後,背後一行極淡的文字映入了納德的眼簾。
“真正的主只接待真正的信徒。”
“真正的主?!“納德隱約感覺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一樣,這四個字讓他一時間移不開自己的目光,什麼叫真正的主,難道現在的主是假的,納德被自己的想法嚇得一個激靈,差點從椅子上翻倒下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跟這本書有關。“
許久,納德才把自己的雙眼放到了那本書籍上,那時的納德相信,只要能夠讀懂這本書,自己就能夠理解這張紙片上關於“真正的主“的意義。
“呵呵,當年的我還真是天真啊。“
後面的事情就猶如一場場的故事情節一般讓人不知道是喜是悲了,納德開始從事起了翻譯的工作,每當早誦晚讀之後,納德都會在自己的房間裡面翻譯這本書,而每當納德多看懂了這本書一點,就對這本書中的內容感到更加的好奇。
納德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位作者對於戰爭的分析是如此的悲天憫人,在他的印象中戰爭從來都是貴族之間的事,與平民近乎毫無關係,戰爭是光榮的,殺敵是榮譽的,貴族是不朽的。
可是這本書卻讓納德神父年輕的心靈受到了巨大的顛覆,和平在戰爭面前無從談起,戰爭在和平面前又顯得多麼卑微不堪,皇帝在咆哮尊嚴的喪失,莫斯科則在哭泣着敵人的入侵,可是人民,在死去,但是無人關心。
就這樣,納德的價值觀隨着書本的內容開始逐漸改變,他開始慢慢的接受不了主教的傲慢,神父的陰暗,在經歷了一系列的事件之後灰心喪氣,在輾轉了幾度之後,來到了魯格領地,在前任子爵的挽留下成爲了一個小小的神父,這一呆,就是數十年的時光了,再也沒有人認識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了。
而自己卻依舊沒有想明白那時的陌生人對自己所說的真正的信徒是怎麼樣的,真正的主又要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