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回(二)

正當白岫霞發她那春秋大夢之際,突然酒肆門口鑽進了幾名漢子。由於此處屬偏僻地區,極少有村民以外的顧客上門,這些人單瞧穿着服裝就曉得他們並非來自京城。走在最前端的那個身形微胖,穿褐色布料上等綢緞,似個財主模樣。

後方跟住的一位身子頎長,脣邊長出八字鬍子,另外一個反而稍微短小精悍,但兩眼間卻炯炯有神。三人有說有笑,一舉走到角落一張四方桌面,然後招呼了店小二一聲。才圍坐下去,小二上前笑臉招呼,三人也點上烈酒跟幾道小菜。

白岫霞難免暗自詫異,怎麼這三人來時卻沒聞及馬蹄聲,如果對方並非騎着馬就必是村子裡的人。但觀望此三人的樣子,顯然又不像,那絕無可能平白無故由地面冒出來。原來適才她在回憶往事,一時入了神,沒察覺到酒肆外的聲響。

三人一邊飲酒一邊吃菜,開始旁若無人的交談起來。財主模樣之褐衣漢說道:“那一晚,三更半夜,狗吠聲響,莊家還以爲是官兵正包圍住咱們,那些獵犬清兵大舉來搜捕咱們。後來才知虛驚一場,原來他們乃奉命擒拿陳單這幾個人。”

短小精悍的漢子瞪上了財主一眼:“不要叫陳單,該稱他陳二,陳二的命可真夠硬。皇帝派出大批軍隊,這般勞師動衆,卻只能捉回他那小師妹罷了。禁城第一高手歐陽卷反而放過陳二,關於他這一招鬼神之技械家真瞧不懂。”

大家應該還不會忘記,這三個跟蘇州城的‘千萬’有關連。兩個確實‘萬萬山莊’的當家,而另一個原本出於‘千詩館’,如今反而已投入萬萬山莊了。

看住面前短小精悍的兄弟彷彿草木皆兵似的,八字鬍的頎長漢子顯得不以爲然:“哎喲!四弟,陳單的名頭雖然響亮,但此處乃是窮鄉僻壤,你弍也小心了。還怕別人會認識出咱們幾個,叫陳單就陳單嘛!寨家纔不怕他呢!”

財主觀望向左右,見店面冷冷清清,才放心地說話:“萬三哥,還是多學學咱們萬四哥,這裡依舊屬於京城之地,不是咱們蘇州的地盤。而你這‘寨家’好像自封得太早了一點,萬老大還沒死吶?他只在家裡療病養傷罷了。”

白岫霞本來並不去理會三人,但一聞及‘陳單’之名,她就開始仔細傾聽三人的交話。雖然她闖江湖的資歷尚淺,但卻聽得懂這幾人的口音。白岫霞覺得財主實爲蘇州口音,短小精悍的‘萬三哥’反而一口京腔,萬四哥倒像是湖北的。

事因‘星鶴宮’的弟子包含着五湖*四海的人氏,因此白岫霞閒來無事,總會從師哥師姐的口中瞭解到多方之風俗語腔。此刻她心想:“怎麼這三個完全不同地域的人會相聚一處?彼此間又稱兄道弟。”

萬四哥開口講話:“這一次來京,讓械家大開眼界,獲益不少,能瞭解到天外有天。以前械家認定西堡主武功第一,而械家的功夫也能躋入天下十大之內。”

財主顯得比較圓滑,他只默默聆聽別人發表的意見,而不透露出自己心事:“萬四哥,你如今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可以說來聽聽。”

萬四哥緊接着說:“那一日,咱們幾個親眼目睹,歐陽卷和金面具兩個。他們的一身修爲早已超越了西堡主,而械家呢!此刻倒覺得,械家恐怕連那娘娘腔的清一公子都還不如。可能連武林百大都躋不進去,更遑論是江湖十大的了。”

萬三哥不禁在嘆氣:“寨家纔不理能不能進十大與否,只想着如果在江南,此刻寨家早抱住姘頭逍遙快活。那還得在這兒受這般冷鳥天氣。”說着不由自主望向白岫霞一眼,豈知白岫霞卻故意背轉過身子,不讓三人見到她那廬山真面目。

財主反倒出口安撫萬老三:“大家不妨忍耐點,萬三哥,咱們到這裡是有一件極重要的事待辦。”

萬四哥連忙壓低自己的聲音:“張莊家你得來的那道消息到底靈不靈,準不準?你說今個兒皇帝老兒會往此處經過?”

財主說:“莊家是得到了消息,卻不懂得是真或假,消息說康熙這一次微服出巡。也有內幕消息說,‘誅仙盟’的人已經開始盯上他了,咱們就先到這兒來瞧瞧,會不會有恰逢千載難逢的機會可以救駕,那可是光宗耀祖之一件大功。”

萬三哥聽了反不以爲然:“這麼冷的天氣,皇帝尊貴之龍體,怎會不留在宮裡抱妃嬪。卻跑到這兒活受罪,這事只有你張莊家纔信,寨家可一丁點都不信。”

萬四哥加以分析:“就算皇帝遭誅仙盟的人困住了,憑咱們三個的能耐,也無法捍動‘誅仙盟’的高手,依舊只能眼睜睜地瞧住皇帝遭他們捆綁擄走罷了。”

財主說:“咱們只等待機會,能救則救,不能救則撤走或者作罷,即便要撤,咱們也是第一時間目睹這整個過程的人,再去向官府通報也屬於大功一件。”

萬三哥問道天馬行空的問題:“張莊家的,如果你真的十分幸運,成功救駕,已經是有功人士,你這莊家到底要康熙皇帝賞賜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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