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春季,樓下的流逝染上綠意,長長的枝條宛若藤蔓一樣低低垂着,偶爾有風拂過,在空中輕柔搖晃,搖曳出柔軟的弧度。
“少爺,老爺他……”老管家語氣頓了頓,纔開口,“你就不要再恨他了,一個人活到這個年紀,也很孤獨。”
蘇狄脣角溢出一絲輕笑,很輕很輕,輕的不仔細聽都聽不見。
“其實,我不恨他。”
老管家神情微微一動,還沒開口,便聽見蘇狄帶着疲憊的聲音傳來。
“恨與愛是兩個極端的詞,卻又緊緊相連在一起,愛到了極致便是恨,恨到了極致也就是愛。”
“而恨一個人太累,我恨不起,也不想去恨。”
“我只是怨,怨他當初爲何放棄了我和母親。”
老管家一時無話可說,他陪在蘇父身邊的時間最長,對於蘇父的性子是一清二楚,狠心絕情,在他的心中,這個世界只分兩種人,一種是有用的棋子,另外一種則是棄子。
當年,蘇父看不起蘇狄母親的身份,即使知道蘇狄的存在,也不想去認。
隨後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蘇父不得不將當年已經拋棄的棄子再撿回來。
“人的一生總有做錯事情的時候,老爺他現在,也很自責,懊悔當年做錯的一切。”
蘇狄嗤笑,“自責,在他的臉上,我可從沒看見過自責。”
“少爺,蘇氏企業現在面臨着危機,你和老爺之間不管是恨也好怨也罷,可以先暫時放在一邊麼?”
“現在最重要的是,大家要團結一致,抵抗蘇氏企業的危機。”蘇氏企業是蘇父一生的心血,老管家知道,他有多在乎蘇氏企業的成敗。
一談到公事,蘇狄面色複雜。
老管家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底,也看的出來蘇狄同樣不想蘇氏企業毀於一旦。
“少爺,這次造成蘇氏企業危機的幕後黑手查到了麼?”
老管家雖然不插手蘇氏企業的運營,然跟在蘇父身邊多年,耳濡目染,多少清楚蘇氏企業的狀況。
蘇狄點點頭,“我知道是誰做的。”
“誰?”老管家問道。
“楚家。”
“楚家?”老管家一驚,蘇狄怎麼會得罪赫赫有名的楚家?難道是,楚墨言?一聽這個名字面色頓時變得嚴肅,沉吟了會兒,盯着蘇狄的眼睛,“你怎麼又和他槓上了?老爺不是提醒過你,在實力沒有超過他之前,不要輕易動手麼?”
蘇狄和楚墨言之間不和,老管家聽蘇父提起過。
蘇狄倔強的抿着脣沒有說話,目光沉沉望向窗外,定格在剛抽枝的柳樹上。
見此,老管家試探着開口,“是因爲那個沈嫿?”
老管家識人很厲害,從蘇狄壓抑的眼睛中就能看出端倪,只是平常不願意說罷了。
蘇狄霍的回眸,看向老管家的眼神染上一抹陰鷙。
老管家卻好似沒有看到蘇狄眼底的陰鷙一般,“老爺並不知道造成蘇氏企業陷入困局的起源是沈嫿。”
蘇狄緊繃成一張弓的身體瞬間放鬆下來。
蘇狄不想讓沈嫿也捲入這場爭鬥當中,他太瞭解蘇父是怎樣的一個人了。
倘若他知道,自己是因爲沈嫿而招惹上了楚墨言,害的他一生心血都白費,那麼勢必會想盡辦法不擇手段的對付沈嫿。
在蘇父看來,讓蘇氏企業陷入困境是因爲外界媒體的壓力,是那個叫徐瑩的女人,所以纔沒有懷疑到沈嫿身上去。
老管家定定看着蘇狄,他終究還是和蘇父有不一樣的地方。
蘇狄比蘇父多情。
這樣的場景,倘若換成當年的蘇父,絕對會棄之不顧,而不是犧牲這一切,只爲了保全一個女人。
“那,你打算怎麼辦?真的眼睜睜看着蘇氏企業破產麼?你要知道,倘若沒有了蘇氏企業,蘇家就再也沒有了往日的輝煌,而你,要是再想勝過楚墨言,可就比登天還難了。”老管家幽幽開口,卻正中蘇狄的死穴。
這也是蘇狄在知道真相之後,一直猶豫的原因。
落到這個局面去求楚墨言,已經敗了。
更重要的是,楚墨言會不會放過蘇氏企業還沒準兒。
握住窗棱的手攥的很緊,彷彿在壓抑着什麼。
老管家拍了拍蘇狄的肩膀,往病房走去。
“我的話你好好想想。”聲音落,人已經進
了病房,徒留蘇狄一個人立在窗邊。
窗外是明媚的綠,被夕陽鍍上了一層薄紅,美輪美奐。
而蘇狄卻沒有心思去欣賞這所謂的美景,眉宇死死擰着,俊臉一片猙獰。
天色逐漸變暗,漸漸的,徹底陷入黑暗,蘇狄依舊立在窗邊,像一座雕塑一般,紋風不動,在地面上拖着長長的影子。
夜晚的風帶着絲寒意,落到蘇狄臉上,蘇狄打了個寒戰,纔回過神來。
蘇父病房的燈依舊亮着,蘇狄腳步極輕的走到門邊,依稀能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
蒼老的,彷彿沒有生機的聲音傳來,“公司……公司股票還在跌麼?”
裡面沉默了一會兒,才聽見老管家淺淺的應了一聲。
接着便是一聲濃重的嘆息,“難道,果真是印證了那句話,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蘇氏企業有蘇父一手創建,如今落得這幅局面,蹉跎一生到頭來什麼也沒有得到。
滄桑的聲音聽得蘇狄心裡一震,蘇狄聽的出來蘇父的聲音裡面飽含着對蘇氏企業的眷戀和不捨。
可,他真的不想去求那個人。
“蘇狄沒來?”蘇父問道。
“來了,那會兒您睡着,他沒進來,就在外面看了一眼。”老管家如實答道。
之後再沒有聲音傳來,蘇狄如白天一樣立在門前,微垂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許是蘇父再次睡下,老管家仔細關好房門,看見蘇狄時有些驚訝,似乎沒有料到這麼晚了他還在。
“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公司還有許多事情等着你處理,你我都明白,雖然老爺撤銷了你的權利和職位,但沒有公開宣佈代表着什麼。”老管家看了蘇狄一會兒,叮囑道。
蘇狄深深看了眼病房,點點頭,離開的背影有一股沉重,看的老管家直嘆息搖頭。
春光正好,楚墨言只穿了一條鬆鬆的泳褲懶懶倚在沙灘椅上,碩大的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麥色的肌膚在陽光照射下散發着健康的色澤,烏黑的髮絲上還沾着些許的水珠,顯然剛從海里面出來。
一隻手墊在腦袋下面,另外一隻隨意放在身側,渾身上下透着慵懶魅惑的氣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