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美!”
離灝凌淡淡的,如是誇讚,輕扶袁修月的手背,而後自龍座上起身,至大殿之前,對虞秀致伸手出來。
“妾身謝皇上!”
低眉斂目,看着眼前那隻白皙而修長的手掌,虞秀致雪白的柔荑微微探出,終是落在離灝凌的手心之中,而後隨着他手上的力道,翩然起身。
只她起身之後,那擡起的水眸,卻似是示威一般,望向高位上的袁修月。
睇見她挑釁的目光,袁修月眸光淺淡,面色平靜,只當沒看見她。
不多時,見離灝凌牽着虞秀致上座,讓虞秀致坐於自己的另一側,她才淡笑着,不見一絲情緒變化的轉身看向鐘太後:“母后,兒臣有些不舒服,想去御花園走走!”
一聽袁修月說不舒服,鐘太後的臉上的笑意,不禁瞬間斂去。
眉頭輕皺着,她關切出聲詢問道:“可是聞到這菜餚的味道,又想要嘔吐?”
“有點兒!”
輕勾了勾脣,袁修月對鐘太後道:“兒臣到御花園去透透氣。”
“既是不舒服,就出去走走,切記的莫要着了風寒!”
“兒臣知道!”
對鐘太後淡淡笑着,袁修月對汀蘭伸出手來,由汀蘭扶着,一路下了高臺,她在離灝凌和虞秀致面前微頓了頓足:“皇上,今日虞妹妹舞姿傾城,當賞!”
聞言,離灝凌眸色微暗,深凝着袁修月的眸,他輕輕頷首,對姬恆吩咐道:“與虞美人看賞!”
說完話,視線自衆妃嬪羨慕嫉妒恨的俏臉上一掃而過,他轉頭再看袁修月,本想要說,要陪她一起到御花園走走,卻見她早已在他轉頭之際,與汀蘭一起向外,直出了大殿,朝着御花園方向行去。
只看着她緩緩離去的背影,他心中一時竟開始鬱悶起來。
——
御花園中,微風瑟瑟,花香依舊。
立身於原本蓮花盛開的池塘前,袁修月的思緒漸漸遠去,彷彿回到彼時,與獨孤辰初入宮時,再見離蕭然的情景。
那時的他,白衣飄飄,自夜色中而來,終是出手將她從雷洛手中救出。
可是此刻呢?!
站在這座偌大的御花園裡,看着園中美景依舊,可卻沒了那個他……
沒了那個對着她笑着說,月兒,我想你了……的他!
那個一直對她好,她卻不曾回過他一分的……他!
“娘娘!”
見袁修月半晌兒一直站在池塘前發呆,汀蘭不禁出聲喚了她一聲:“八月裡,秋風微涼,您若感染了風寒,可是天大事,我們還是回去吧!”
“回去?”
輕挑着黛眉,回眸看着汀蘭:“如今夜溪宮中,正在設宴,本宮不想看着皇上跟別的女人逢場作戲!”
“那就回錦臨院啊!”
對袁修月笑笑,汀蘭輕聲說道:“不管娘娘走到哪裡,皇上到夜裡,一定就會跟到那裡,即便此刻他與虞美人逢場作戲,到夜裡卻也總是會去陪着娘娘的!”
聞言,袁修月不禁輕笑了笑。
這些時日,離灝凌處理處理朝政,確實每日都陪着她。
輕垂眸,她脣角輕勾着剛想對汀蘭出聲,便聽顏妃的聲音,自她身後方徐徐傳來:“皇后娘娘!”
聞得顏妃一聲輕喚,袁修月輕蹙了蹙眉,轉頭向她望去。
迎着她的視線,顏如雪在她身前福下身來:“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妹妹免禮!”
對顏妃輕擡了擡手,袁修月彎脣說道:“妹妹這會兒,怎麼不在夜溪宮裡飲宴,卻也到這御花園裡來賞景兒?”
“夜溪宮裡的宴席……”
脣角有些苦澀的輕勾着,顏如雪低低出聲:“散了……”
“散了?!”
眉頭微皺了皺,袁修月疑惑出聲:“方纔本宮在時,還那般熱鬧,怎麼這麼快就散了?”
“是太后的意思!”
如是,輕嘆着說道,顏如雪苦笑了笑道:“太后說皇上最近一直陪着皇后,簡直過着僧人才過的日子,而皇上和虞美人此刻郎情妾意,早已於龍榻上就寢,既是太后說要散了,臣妾和衆位妹妹,也只得能去哪裡,便去哪裡了。”
聽到顏如雪的話,袁修月只覺自己的腦海之中嗡的一聲巨響!
“你說皇上和虞美人此刻已然就寢?”口中如此問着顏妃,袁修月的腦海中,忽而閃現去年她到夜溪宮與離灝凌煮茶時,他與眼前這個美豔女子,在牀上的那場春宮戲碼。
他,此刻和虞秀致,就寢了麼?!
“是!”
嘴角的笑,依然淡淡的,顏如雪十分肯定點了點頭。
“真的麼?”
輕笑着,像是問着自己,又像是問着顏如雪,袁修月脣角輕勾了勾,不動聲色的伸手扶住汀蘭的手臂:“有勞妹妹過來告訴本宮,也省的本宮再回夜溪宮,會掃了的雅興!”
她一直都知,他身爲帝王,但凡後宮之中的女子,除了太后,都可做他的女人。
是以,此刻虞美人侍寢,合情合理,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是,這意料之中的事情,爲何她聽到後,卻會覺得心痛?!
暗暗的,在心中輕嘆一聲,她垂眸擡步,聲音晦澀的對汀蘭吩咐道:“送本宮去鳳鸞宮!”
“是!”
眸色微變了變,汀蘭深看袁修月一眼,眸色微深了深,扶着袁修月一路朝着鳳鸞宮方向行去。
“娘娘!”
看着袁修月主僕二人離去,翠兒看了眼自袁修月離開後,便神情黯然的顏如雪,不禁在她身邊輕聲問道:“此刻連皇后娘娘都走了,我們也回宮吧!”
“走吧!”
微微轉頭,看向翠兒,顏如雪笑的美豔絕倫,而後緩緩擡步,朝着與墨菊閣相反的方向行去。
“娘娘!”
急忙跟上前去,翠兒蹙眉問道:“您此刻這是要去哪裡?”
“美人闕!”
淡淡的,說出美人闕三字,顏如雪腳步輕緩,不疾不徐道:“我們去那裡,等着虞美人!”
“虞美人不是與皇上宿在夜溪宮了麼?”心中滿是疑惑,翠兒忍不住問了一句,卻不曾得到自家主子的回答。見顏妃越走越遠,她眉心緊蹙了蹙,趕忙跟了上去。
——
夜溪宮中,紅燭高照,餘暉素黃。
自晚宴結束之後,離灝凌與虞美人回到寢殿,並未行男女之事,只直接坐回桌案前繼續批閱公文。
龍榻上,奉太后之命留下侍寢的虞秀致一身紅衣褪去大半,早已橫陳多時,可他卻始終不曾多看一眼。
許久,擡眸看了眼桌上的更漏,見時辰已晚,卻不知袁修月此刻是否還在御花園中,他不禁微動眉腳,在手裡的摺子上書寫兩行小字擡眸看向候在身邊的姬恆。
迎着離灝凌的視線,姬恆眉心隱隱一動。
順着他的視線一路向下,待看清摺子上的內容,姬恆不禁微怔了怔。
擡眸瞥了眼正等在牀上的虞秀致,他知主子心繫爲何,當即垂首恭身,便暫時退出了寢殿。
眼看着姬恆離去,以爲他是有意逼退,虞秀致輕勾了勾脣瓣,隨即自龍榻上起身,緩步行至桌案前,潔白無骨的雙手柔柔的撫上離灝凌的肩頭,她在他耳邊吐氣如蘭的吹拂着熱氣:“皇上日理萬機,每日早起,便當早睡,此刻時辰不早了,也該歇了……”
俊眉一揚,薄脣輕輕勾起,眸底卻不見笑意,離灝凌伸手拿下虞秀致的雙手,對她輕聲笑道:“這些日,前方戰亂,北方水災,公文堆了一堆又一堆,朕若今日不處置了,明日一早上朝,還沒法交代呢!”
“皇上是皇上,是主子,何必給他們交代?”
聲音柔柔的,嬌嬌的,虞秀致將秀氣的下巴擱在離灝凌肩膀之上,面色緋紅道:“今日是中秋佳節,難得月圓人圓,起身乏了,皇上還是與妾身早些歇着吧!”
語落,她柔軟白皙的手臂作勢便要纏上離灝凌的頸項。
見狀,離灝凌微微偏頭,躲過她的手臂。
恰在此時,姬恆自殿外進來。
見姬恆進來,虞秀致不禁身形微僵,隨即面露不悅之色。
不曾擡眸,姬恆垂首來到離灝凌身前:“啓稟皇上,前線有緊急戰報,賢王殿下命奴才過來請皇上速速移駕御書房,有要事相商!”
聞言,離灝凌俊顏一變!
“戰事要緊,秀致你先回去吧!”
伸手拉下虞秀致纖纖雙臂,離灝凌凝眉看了她一眼,而後一刻都不曾停留的大步朝外走去。
“皇上!”
看着離灝凌頭也不回的便走了,虞秀致嬌容變色,忍不住含羞帶怨的用力跺了跺玉足……
……
夜溪宮大殿中,燈火輝煌,恍如白晝。
出得寢殿,離灝凌轉身折入偏殿之中,眉頭緊皺着問着姬恆:“皇后娘娘呢?”
聞言,姬恆垂眸回道:“回皇上的話,皇后娘娘在聽說虞美人留宿夜溪宮後,便從御花園起身去了鳳鸞宮!”
“誰這麼多嘴?”
面色微變,嗔怪姬恆一眼,離灝凌擡步便要前往鳳鸞宮。
“皇上!”
不等離灝凌離去,姬恆便再次出聲喚住他的腳步:“還請皇上移駕御書房!”
聞言,離灝凌不禁眉頭一皺!
見他皺眉轉身,姬恆忙出聲說道:“方纔奴才所言,並非信口雌黃,如今前線確實有了新的戰報,賢王殿下此刻也真的在御書房等着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