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從報紙、電視、網絡等相繼看到那條“中學生未婚產子”的新聞時,我驚呆了。
因爲從相片中得知,新聞的主角就是我的鄰居,一個十分乖巧聽話、學習又好的女孩。
她,是一位很樸素,很節儉,相當吃苦耐勞,也很懂禮貌的孩子。一提及她,街坊四鄰無不豎起大拇指的。
她的名字叫郝夢瑩,今年十七,正在念高二。
夢瑩自幼就跟爺爺奶奶生活着。
當夢瑩才兩歲時,父母就外出打工賺錢,此後,每年只有在春節時,才能看見揹負着大包小包回家來的爸爸媽媽。
印象中,小時候,爸爸媽媽的樣子總是很模糊。
與其說他們是回家,不如說他們是暫住客棧的旅客。只是這個客棧的名字是家。
因爲往往七八天後,爸媽又拋下夢瑩姐妹而毅然踏上打工的征途。
雖然,有些不捨,可是,慢慢的,也就習慣了。習慣了和爺爺奶奶相依爲命,習慣了照看弟弟妹妹,習慣了家中沒有父母的日子。
於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在夢瑩心中,爸媽只是一個硬邦邦的代名詞,只是每年春節的一身新衣服。
小學以前,自己有什麼話,喜歡跟爺爺奶奶說。可當自己上了初中後,發現和年邁的祖輩說不到一塊了。
因爲,爺爺奶奶有太多的不懂,有太多的不理解,他們根本不明白二十一世紀的一個花季少女的心思和秘密。
可是,在生活中,難免會有困惑和煩惱。夢瑩也不例外。
因爲沒有可傾訴的家人,夢瑩只好通過筆尖流露在自己的日記本上。記下自己的喜,記下自己的憂,記下自己的怒,記下自己的痛,記下自己的惑,記下自己的悔……
其實,夢瑩是孤獨的,尤其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倍感淒涼和無助。
她多麼渴望有嚴厲的父親查看她的練習冊和作業;渴望自己跨出家門時有母親那一句句滿是愛的叮嚀:渴望冷空氣來臨之際,母親拿一件毛衣,非要自己穿上的情景;渴望在父母面前撒撒嬌,當一回可愛的小公主;渴望初潮時,有媽媽準備好衛生巾。
可爲什麼……?
難道上晚修的路上,不幸被壞人糟蹋了?
我滿腹疑惑和不解。因爲“未婚生子”,實在沒法與“品學兼優的學生”聯繫起來。我特別想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
三天後,有跟蹤報道稱孩子的父親是夢瑩的老師,他的班主任,一位優秀的好老師。
我不禁膛目結舌!
有一次,因爲可怕的閉經,讓夢瑩疼得暈了過去。手足無措的同學們,只能告訴班主任。
班主任是一位四十多歲的成熟穩重的中年男人,教數學,叫苟傳智。
見狀,苟老師連忙想法子弄來紅糖水,併到家屬樓的自家裡弄來一個罐滿水的熱水袋。分別給夢瑩喝上,捂上。然後,苟老師親自開着自家的私家車,把夢瑩送到醫院。
因爲,夢瑩的爺爺奶奶年老體弱,不想他們奔波和擔憂,便選擇不告訴。因此,苟老師毫不猶豫的爲夢瑩墊付了三百九十六元的醫藥費。
苟老師的呵護備至,讓陪同夢瑩去醫院的女生們讚歎不已。讓夢瑩既不好意思,又感激不盡。
於是,原本不太喜歡這位管得太寬太嚴且誨人不倦的囉嗦老師,夢瑩慢慢的喜歡他,也慢慢喜歡了數學課。
因爲,她感覺苟老師像父親,而自己恰恰從小就缺失瞭如山的父愛。
於是,漸漸的,苟老師成爲夢瑩的忘年交,她有什麼開心或不開心的事,都喜歡悄悄的告訴他。
有些似一團亂麻並困擾自己許久的事,經苟老師一分析,一點撥,夢瑩就發現忽然豁然開朗。另外,苟老師的就像一個偉大的哲學家,他說的話都特別動聽,且蘊含着耐人尋味的哲理。所以,夢瑩很喜歡和苟老師聊天。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老師的一笑一嗔都深深的牽動着夢瑩。
然而,苟老師在一次半個月的長假返校後,夢瑩發現原本和藹可親,笑靨如花的苟老師突然變得不苟言笑,鬍子拉碴,鬱鬱寡歡的。
半個月沒見,怪想老師的,夢瑩原本迫不及待的想找老師聊一聊,可現在又膽怯了,同時,也很納悶。
後來,從語文老師口中,才得知,原來苟老師那飛國際航班的非常漂亮的空姐老婆去世了,空難。
於是,夢瑩立即寫了張紙條,趁苟老師不在時,悄悄地放在他辦公桌上。
夢瑩寫的是安慰的話:聽說師母不幸罹難,我也很難過,望老師節哀!儘快從悲傷中走出來,畢竟身體要緊。我們喜歡像從前一樣嘮嘮叨叨、笑容滿面的“管家”班主任。
於是,此後,苟老師時不時就能收到夢瑩送來的荔枝,芒果,夢瑩奶奶特意做的南瓜餅,紅薯米果,湯圓等。
有一次夢瑩又來問老師題目,老師一絲不苟地低頭思考着,教導着。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夢瑩,早就心不在焉。忽然,她猛然起身抱着苟老師一陣狂吻。
毫無防備的苟老師被她一陣襲吻,頓時,嚇懵了。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後,震驚之餘,苟老師又羞又怒。
出於本能,他一把推開她,也許用力過猛,夢瑩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幸好及時扶住了旁邊的一張桌子。
這個向來安分守己,堅守原則的老師,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的學生會來這麼一出。
於是,他勃然大怒:“怎麼回事?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豈有此理。太不像話了!這樣成何體統?你好好醒醒吧,你現在是學生。知道嗎?學生。學生的唯一任務,就是好好學習!”
可是,一旁的夢瑩已經哭得跟淚人一般,一邊哭,一邊爭辯道:“可是,我喜歡你。我早就喜歡你了,可我一直沒有勇氣說出來。再說,哪條法律規定了‘學生不能愛老師’?”
爲了遠離這是非之地,苟老師只好狠心丟下泣不成聲的夢瑩,像逃避瘟神般的速速離去。
苟老師畢竟是成年人,他可不想因爲一時糊塗而毀了自己的事業,毀了自己的一生。
他試着去理解情竇初開的青春期的怪異行爲,更何況是無所不爲的九零後。不過,還是被如此大膽和毫無顧忌的行爲而震撼而不解,涌上苟老師心頭的只有噁心和厭惡。
從此,苟老師害怕碰見這個夢瑩,因爲他覺得特別尷尬,特別彆扭。
然而,從此,夢瑩的學習卻一落千丈。從年級的前三十名,像蹦極般降到了第九百九十五名,有時更後。
苟老師清楚夢瑩的家境,唯一改變命運的方式就是要好好學習,考上一個理想的學校。
可苟老師又不敢去接近她,更不敢開導她了。負責任的苟老師也曾一度掙扎在痛苦中。
有一次,家長會上,看到夢瑩那七十多歲的爺爺拄着柺杖顫巍巍的樣子,深深的觸動了他。
於是,苟老師決定拋棄一切,點燃夢瑩對學習的信念之火。就這樣,他們在一起。
當得知自己那正在上學的妙齡女兒沒有在課室上課,而是在醫院產子,更不可思議的是那個男人居然是和自己年齡相當的老師時,夢瑩的父母怒不可遏,他們恨得咬牙切齒。他們發誓一定要讓這個摧殘自己女兒的男人身敗名裂,永遠不能擡頭。要到教育局去告他。
在醫院,夢瑩看到爸爸凶神惡煞的對苟老師罵罵咧咧、推推搡搡,媽媽也在一旁情緒激動的斥責,而苟老師只是像一個犯錯的小學生,低着頭,一言不發時,夢瑩實在於心不忍。
夢瑩掙扎着起身大吼道:“如果你們去告他,那麼,我就跳樓!”
夢瑩說,苟老師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一切都是夢瑩自願的。是夢瑩處心積慮的勾引並黏上老師的。這輩子,非苟老師不嫁。
聽後,夢瑩的父親,轉身奔出病房,來到外面的草地上,握緊雙拳,像瘋了似得朝天一吼,“啊!……”他顯得無可奈何。
是的,他不想女兒小小年紀就生兒育女,不想女兒大好的前程就這樣毀了,更不想自己的女兒嫁一個大自己二十八歲的老公,也不想被左鄰右舍笑話,可是,還有什麼比自己女兒的生命更重要的呢?
夢瑩的爸爸目光呆滯的坐在草地上,雙眉緊鎖的吧嗒吧嗒的猛抽着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