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剛結婚的那一年,我是不炒菜的。
畢竟幾十年了, 因爲家人都習慣了我婆婆炒菜的風味了,而我做的怕不合他們的口味,慘遭嫌棄;再說了,我公公因爲有病,不能吃炒菜,而我偏偏喜歡炒,喜歡香辣脆。
習慣成自然使然,若我掌勺,自然會不經意間就做成自己喜歡的味道。
所以,我認爲我們年青人委屈一下沒有什麼,就入鄉隨俗,隨着公公婆婆的口味吧。婆婆做什麼,我就吃什麼;怎麼做,做成什麼樣,我沒有絲毫的怨言。
再說,對出門在外的兒子來說,讓自己魂牽夢縈的是媽媽的味道,喜歡找到小時候的感覺,喜歡曾經媽媽做的傳統菜餚。
於是,爲了公婆,爲了老公和小叔子們,我心甘情願的做配角,充當毫無功勞的下手。比如:煮飯、燒火、洗菜、切菜、洗碗等,總而言之,除了拿那個鍋鏟外,我什麼都心甘情願的主動地做。
我原以爲,自己這麼做,是至高無上的貼心和孝順。
然而,你們知道嗎?
就是因爲我沒拿那個鍋鏟,我“不做飯”的惡名便在我們鎮上家喻戶曉、人盡皆知。
走在街上,無論我和誰打招呼時,對方第一句話就是“聽你家婆說,你在家不做飯,是不是呃?”
聞言,我特別驚詫和不解。
於是,從此,我主動拿起了鍋鏟,同時,也自己掏錢買菜。
知道嗎?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誰不願意吃自己喜歡吃的味道?你以爲我真的喜歡吃我婆婆那煮的又爛又黃的白菜條嗎?
從此,每每回到家,我便主動繫上圍裙,戴上袖套,圍着鍋臺轉。
從擇菜開始,到洗完碗筷,到把竈臺擦得乾乾淨淨,一條龍下來,都是我獨自默默地完成。
而最讓我不快的是,當我炒菜時,總有我婆婆、小叔子時不時在竈旁探頭探腦晃來晃去的身影。
我真不知道他們在賊眉鼠眼的幹什麼?是不放心我的技藝,還是怕我放多了油?
既然你如此不踏實,那就自己來好咯!
爲什麼又心不甘情不願呢?爲什麼還要四處散佈我的“懶惰”或“不懂事”?
難道你們一點都不懂“疑者不用,用者不疑”的道理嗎?難道你們不知道我也是有自尊的嗎?
於是,不管是有客,還是沒客人,只要我在家,都是我做飯。
有時,即使兩三桌的客人,也是我一人在廚房忙碌着。飯後,我還要收拾桌面,掃地,洗碗,直至,把竈臺擦拭得油光可鑑,一塵不染,才得以直起那累得腰痠背痛的身子,休息一下。
也許,你一定會說,你婆婆肯定對你讚不絕口了。
可是,你錯了。你知道我聽到什麼了嗎?
那天,我無意間聽到了我婆婆相當義憤的跟我公公抱怨,說我沒有把那塊抹布放到她指定的位置,埋怨怨我哪碗菜不該放辣椒,譴責我哪個菜油放多了。
聽到這,我很驚愕。
我再也無法做到不動聲色了,不由得激動得一把抱住了胡丹,感慨道:“胡丹,我們同病相憐啊!知道嗎?你說的那個簡直就是我的婆婆。”
不,我婆婆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還是聽聽我來說說我家的奇葩吧——匪夷所思的老二夫婦!
那時,我們的新房子做好了,雖然還沒有把燈全部安裝好,但人早就在上面住了,可因爲公公迷信,說沒有合適的日子壘竈臺,所以,還不能做飯。
於是,我們仍在老屋炒菜。
但除了炒菜,其餘閒雜人員幾乎就不會跑到那殘缺不全、冷清清的老屋去了。
有一天,我要煮豆腐,可我想放些魚塊,這樣,將更好吃。因爲我知道家裡有煎好的魚塊。
可我又不敢做主,也不便開口,因爲我不知我婆婆願不願意,而我婆婆是有名的小氣之人。
於是,爲了不得罪我婆婆,我就試探性的問,極盡委婉之詞。
因爲婆婆耳朵聾,所以,不得不高聲叫嚷:“阿孃,煮豆腐要不要放些什麼?”我婆婆驚疑一下,回答我說:“放什麼?就放鹽放油啊。”
顯然,這不是我要的答案,再說了,誰不知道炒菜要放油鹽,連三歲小孩也清楚。
於是,我只好笑笑,繼續耐心的引導:“不是,要不要加點什麼?”
一開始,我婆婆沒有聽清,側着耳朵要我大聲點,這時,剛好老公走了過來,我要他幫忙問,於是,老公改口問道:“阿孃,豆腐是不是煮淨的?”“是。”
於是,我明白了不能放魚塊。所以,我開始做飯,炒菜了。
而讓我莫名其妙的是,在這期間——不足二十分鐘的時間段裡,我驚訝的發現原本在新房的老二夫婦來了三次老屋客廳的廚房。只見,他們每次跨過高高的客廳門檻後,都一前一後,不緊不慢的的步行至客廳神侃前又折回來,一言不發地走了。
爲什麼?也許,你也猜到了。
毫無疑問,剛剛,我和婆婆的高聲交談,被他們聽見了,還以爲我真的連煮豆腐要放鹽都不知道。於是,特意來看看我的笑話的。
因爲煮了兩碗豆腐,老二夫婦面前一碗,我公公面前一碗。
吃飯時,我忽然聽到公公說:“老二,這豆腐很好吃呀!你們不吃嗎?”我一看,原來他們面前的那碗還滿滿的。
見狀,我毫不客氣的把它移到我面前。
瞧,多齊心協力的夫妻!連不吃哪碗菜都一條心。
只見,他們那女兒不停地倒,幾乎三分之二的豆腐都倒到她碗裡了。一邊倒,一邊喃喃自語:“超好吃!超好吃!”
看來,夫婦倆還來不及與女兒洗腦。
那年除夕,除了扣肉和白切雞都是我婆婆事先做好的外,其餘十多個菜,都是我做的。
席間,我很想對老二夫婦說:對不起,如果不吃我做的菜,也許 你們兩公婆只有兩碗菜吃了。
然而,畢竟是過年,爲了避免尷尬和不快,話到嘴邊了,我又生生的嚥了回去。
哼,連我做的菜你都嫌棄,一點兒都不懂尊重人,連最起碼的做人的道德和素質都沒有,還想我去你家?
哼,鬼才願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