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只有丈夫親眼目睹過妻子生孩子,真正感知那種痛苦和折磨,才明白女人的不易,才知妻子的不易,纔會更加疼惜孩子的媽——自己的愛妻。同時,也會更加憐愛和尊敬自己那偉大的母親。
我想是有些道理的。
下午兩點後,我隱隱約約的感到肚子有些痛,有時痛,有時不痛。
晚上九點後,感覺越來越痛,越來越痛,從無規律,到越來越有規律。
那是一種自己從未經歷過且無法用言語來描述的痛。我在牀上不停地掙扎着,廝喊着,甚至撕扯着自己的頭髮,拽着牀沿,以試圖減輕一點兒疼痛。不一會兒,我便被折磨得滿頭大汗。
我終於明白做女人的不易,終於體會到了那些產婦的感受。原來她們一點兒都沒有誇張,一點兒都沒有做作。
當一波又一波疼痛來襲,我甚至不想生了,沒勇氣生了,我真的想回去,讓他(她)永遠在我的肚子裡。
同時,我也特別恨我老公,因爲,讓我此時此刻如此遭罪的,罪魁禍首就是他。早知如此,打死我也不會結婚的。
我婆婆一言不發地坐在牀沿上,木木的看着我。
媽媽在一旁安慰我說:“做女人就是比較苦呃!”
一個二十出頭的圓臉護士也俯下身對我說:“生孩子是要那麼痛的,當痛到你實在無法忍受了,就快生了。”
我真羨慕別人有老公在身邊陪伴,而自己的老公卻在千里之外。
哪個女人在自己最艱難最痛苦的時候不渴望老公陪伴呢?可爲了節省錢,爲了不耽誤他的工作,我又別無選擇。
可是,當不痛那陣,又想睡,忽然變得靜悄悄的。
宮縮厲害時,就像海嘯來襲,翻江倒海,鋪天蓋地;可不收縮時,又像沒有風的湖面,那麼安靜,溫和。
凌晨,三點多,護士把我扶到產房。產牀很高很高,在護士的幫助下,我躺了下去,可醫生檢查後說,還沒那麼快。然後,轉身就走了。她吩咐護士幫我做產前護理。
越來越頻繁的劇烈腹痛,讓我不由自主的發出**和叫嚷,在這隻有三人的產房,尤其是萬籟俱寂的凌晨,顯得格外的悽慘和刺耳。
不多久,助產士慌慌張張地叫護士去值班室請醫生,說快生了。
醫生到了後,叫我兩隻腳分別踩住那個腳蹬,深呼吸,然後,循序漸進的用力。我一一聽話的照做,可是,也許,昨晚因爲陣痛難忍而沒有吃飯的緣故,到後來就沒力氣了。
然而,醫生又在不停地叫我使勁,說再不使勁,孩子就會有危險。心想:我可不能讓自己的孩子有事,就是死,我也一定要把他(她)平安地生下來。
於是,向來倔強的我咬緊牙關,用盡全身所有的力量,一次又一次的發力。終於,聽到醫生的歡呼聲,說“看到頭髮了”。可是,醫生又說,“不要停,不要停,繼續用力,還需加把勁!”不一會兒,我便聽到了響亮的嬰兒啼哭聲。
我總算鬆了一口氣。
我耳邊立刻傳來了,門口有人急切的猜測:“是男的還是女的?”
我欣喜的看見,助產士一手託着孩子一手用一個工具清潔孩子的口腔,仍有白白的胎脂覆蓋在身的寶寶張着嘴巴哇哇大哭,四肢亂蹬,感覺那兩隻小腿很有力。
我覺得太神奇了!剛剛還在我肚子裡的安安靜靜的胎兒,一眨眼,卻變成了活蹦亂跳會哭會鬧的嬰兒。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當媽媽了嗎?
我欣喜地盯着這個助產士手裡的孩子入神。以至,正在處理胎盤的醫生叫我配合都沒聽見。
看見護士把光溜溜的孩子直接放在稱上那冷冰冰的托盤上稱體重時,我很是心疼。
護士埋怨說,孩子的貼身衣服硬邦邦的。她們哪裡知道那是三十年前孩子的爸爸出生時穿過的。
從醫護人員的議論才得知,我公公還沒交錢給醫院。竟然託我嫂子的關係,說等出院時一起付,因爲目前還不確定要花掉多少,所以,就不知道要從銀行取出多少錢來。
真不知我公公是怎麼想的,我老公寄了那麼多錢回家,卻仍然被別人誤以爲拿不出錢,而受人蔑視。取少了,再去取;取多了,用不完,大不了,再存回去嘛!爲什麼偏偏要自取其辱?
彼時彼刻,我覺得太丟臉了,真巴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因爲開了小剪,醫生縫針時又沒有麻醉,所以,有點疼。當然,比起剛纔的宮縮,就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咦,奇怪,剛纔被醫生剪了一刀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婆婆守在產房門口,護士幫孩子穿好衣服後,便把孩子交給了她。
因爲胎兒出來後,醫生要包紮臍帶,要娩出胎盤,要縫針等需要時間,下身**的我早已被凍得全身起雞皮疙瘩,不停顫抖,畢竟是深秋的凌晨了。
護士把我攙扶到病房後,我一躺下便睡着了。也許,剛剛太用力,元氣大傷。
當我被一陣嘈雜聲吵醒時,發現我公公來了,我婆婆正興高采烈的介紹自己抱在手上的孩子說:“你看,這是我們的阿毛!”我公公嘿嘿的笑着,什麼也沒說。只見,孩子正津津有味地吮吸着自己的拳頭。
這天晚上十二點左右,樓下的病房傳來了一陣陣悲痛欲絕的痛哭聲,悲慘得讓我害怕。聽說,有一個九歲的孩子不幸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