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受罰

抑制住些許不安,我微微頷首,輕道:“魏公子有禮。”

魏晨的表情更加柔和,他目不轉睛的盯着我,神色間的驕傲之態似隱似現:“我的……舒兒果然有驚人之姿。”

我莞爾,大方的接受:“謝公子誇獎。

魏晨笑,一臉的風情和滿足:“舒兒,等着我!”

我移開目光,淡淡的說:“小女子還望公子三思。”

心道,到時候你丟人可別怪我沒“友情”提醒過。

未及魏晨開口迴應,丞相的聲音傳來:“舒兒,到爲父跟前來。”

我起身應是,輕步走到丞相面前,喊了聲:“父親。”

四周瞬時有些安靜,不多時交頭接耳之聲再度此起彼伏。心裡稍稍有些慌,不知道丞相這個時候喊我做什麼。他應該不會當堂就給女兒保媒拉縴吧?再不喜歡亦不至於回府第一天就急着將我甩出去吧?

“嗯。”丞相淡淡的應了一聲,遂起身拉着我的手來到堂下賓朋間,指着一位身着紫袍官服的中年男子介紹道:“舒兒,這是兵部的魏大人,魏大人與爲父乃是至交,你需喚他一聲叔父。”

我錯了!

丞相大人的心果然不能用父女天倫之情的標尺來衡量。話說這風聲也傳的太快了吧,魏晨屬意我這事按說只有少數幾個人明瞭,他今天才剛回府,怎麼會這麼快就知道?誰給報的信?

“舒兒見過魏叔父。”我款款施禮。

“賢侄女免禮。”一個略帶討好的聲音忙道,“丞相,這是府上三小姐?”

丞相點頭,然後無比慈愛的看看我,感慨的說道:“魏大人,這便是老夫小女施舒,因她孃親去的早,這孩子身子骨又弱,所以三女之中,老夫最疼的便是她了。”

我故作羞澀垂下眼簾,其實卻差點被他的話給驚倒。這個老狐狸!不愧在官場浸淫多年,瞧這表情,瞧這謊話,表演的跟真的一樣。最疼的就是我?若那種日子也算是疼愛的話,我寧願被虐待。失了人性的人果然連最基本的詞義都已辨別不清。

“賢侄女。”魏侍郎含笑喚道。

我擡眼,只見魏晨他爹正喜滋滋的毫無顧忌的上下打量我。片刻,他諂媚的對老狐狸說道:“丞相真是好福氣,兒女品貌皆爲上姿,嘖嘖!真是羨煞下官。”

丞相聽得哈哈大笑:“魏大人過謙了,令郎與小兒施榕交往甚密,老夫亦見過幾面,確是稱得上‘才俊’二字啊,老夫對他甚是喜歡。”

“哪裡哪裡?犬子如何能與府上幾位公子相比?”魏侍郎有些自得的應承,說着,又故作煩惱的搖頭嘆息:“丞相是不知道,犬子雖已到婚娶之年,但卻始終不肯娶妻,說是未曾遇到稱心女子,唉!下官爲此愁得很吶。”

丞相訝然:“竟有此事?”

“父親。”正當兩個老狐狸心照不宣的熱絡之際,施榕走上前來。

丞相皺眉,沉聲道:“何事?”神色間似乎很不滿施榕此刻過來打擾。

施榕先是對魏侍郎施禮,又看了看我,然後對着他爹附耳一番。

“舒兒,隨你四哥下去歇息吧。”丞相聽完後轉眼看着我說道。

“是。”我恭聲回答,又對兩個老狐狸各施一禮後,趕緊和施榕退出正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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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清舒園內,我仰頭望天深深舒了一口氣。這個爹果然不能指望啊,回府第一天就迫不及待的將我拉出來在衆位達官面前推銷。話說他也太張狂了,我雖沒有細細觀察,但是滿屋子身着繡有仙鶴、錦雞與孔雀官服的朝廷一二三品大員來相府拜賀,目的昭昭,他就不怕有結黨營私之嫌?若是引起了皇帝的猜忌,他能有好果子吃?

“三妹妹,別發愣了,快回去吧。”施榕拉拉我。

“四哥,適才你與爹爹說了什麼?”差點忘記問了。

施榕不以爲然:“哥哥撒了個謊,說你這幾日正好身子不適,站久了腹中便會絞痛。”

這個死小子,虧他想得出來,竟然找了這麼個低級尷尬的理由!

我咬牙,擡手就往他身上招呼:“四哥,你,你竟然……”

施榕躲閃,不停的喊:“別打,有話好好說嘛……別打,三妹妹別打……”

我不依不饒的追他:“讓你渾說……”

施榕站定,一臉無辜的樣子看着我:“三妹妹,昨日不是你自己說身子有些不舒服嘛?我不過是多加了一句而已。”

嗯?竟然是誤會他了!

當下停手,看着施榕有些狼狽的樣子我不由的笑出聲來。

瞧這個寸勁兒,我的理由和他的藉口湊到一起可不就是那……啥啥……的症狀嘛。

勾勾食指,我示意他過來,施榕問道:“三妹妹,你不打我了?”

我樂開:“四哥,你過來,妹妹有句忠告給你。”

施榕乖乖的上前,莫名:“何事?”

我故作神秘:“四哥,明日爹爹若是責罰與你,你只說妹妹自孃親逝了以後,便落下了心口疼的毛病,別的莫要多說。”

施榕疑惑:“三妹妹,爹爹爲何要責罰與我?莫不是你又消遣哥哥?”

我笑嘻嘻的說:“四哥,千萬要記住妹妹的話哦,不然你定會吃些苦頭的。”

死小子不太明白,可丞相聽了那話肯定和我初始意會的一樣。施榕身爲兄長竟能知曉妹妹如此閨密之事,繞是老頭子再寵他,一頓訓斥亦是免不了的。說不定還會因此愈加限制施榕和我相處,免得兄妹過於親近惹出那啥有關倫常的閒話來。更何況現在還是往外推銷我的非常時期,我的名聲本就不好,若是名節再出了問題,那這個女兒肯定要砸手裡了,老頭子自然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

翌日,我照舊睡到中午敏兒喊吃飯時才起牀。

看着桌子上一盤盤新鮮冒煙的香蔬肉味,我驚訝的問道:“敏兒,這是你今日領回來的飯菜?”

敏兒搖頭:“不是,是奴婢自己做的,老爺昨晚派人傳話,說允許小姐自己設小廚房。”

“昨晚?我怎麼不知道?”

“來人傳話時,您已經睡下了,奴婢本來是要喊醒小姐的,可是那人說來之前老爺有交代,若是小姐安置了就不要打擾您,所以便只對奴婢交代了一番。”敏兒邊擺碗筷邊略述始末。

我問:“就這些?”

敏兒點頭:“就這些!”

看來除了飲食有改善,其它一切照舊。好在除了施榕外,這宅門裡也沒有我稀罕交往的人。況且咱習慣過宅女的生活,只要吃穿過得去,亦不想計較許多,反正也呆不了幾天了。想想真的很不捨施榕,這小子要是知道我揹着他將自己“許”給了別人,不定怎麼跟我鬧呢。算了,吃完飯先給他寫封密信詳述原委吧,反正他不會說出去,別人亦看不懂。

剛坐下沒吃兩口,茗雨就出現在了門口,瞧他氣喘吁吁撩袖抹汗的的樣子,就知道是急急跑來幫施榕傳話來了。

“茗雨,四少爺有什麼話要你傳啊?”我見慣不驚的淡淡開口。

茗雨施禮,而後攤開手掌,回道:“三小姐,這是……少爺他……他給你的信。”

信?我笑,那分明是‘作弊’用的小紙條嘛!

接過展開一看,我哧哧笑開。果然不出我所料,死小子說早上他還沒睡醒,就被老頭子拎起來罰跪。本來是要罰他面壁三天的,後來他將我教的那番話講了一遍後,老頭子才微消怒氣,改罰他今天一天不許吃飯。所以這小子就讓我晚上多做些好吃的,等他過來。

“茗雨,四少爺呢?”我笑着問。

茗雨低頭,吞吞吐吐的回道:“回三小姐,少爺他……他現下還……跪着。”

我訝然:“還跪着?”

老頭子夠絕的,從早上跪到現在還不讓起來。

茗雨點頭:“老爺說要罰少爺跪到晚膳之後。”

要跪一天?真狠!上次大夫人罰我跪半天,我那膝蓋都要折了一般。即便施榕有武功底子,這真要跪一天也夠他受的。

想了想,我起身走到書房,唰唰寫了幾筆,然後出來交給茗雨,道:“帶給四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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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妹,快過來扶哥哥一把。”茗雨走後不到一個時辰,施榕便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歪歪的站在我臥室門口。

我趕緊迎上前將他攙扶進來躺在軟榻上,輕輕的幫他揉捶腿部:“四哥,可是很疼?”

施榕被我這麼一問,表情顯得更加痛苦:“三妹妹,哥哥可都是爲了你才受的這份罪啊,你一定得好好補償補償我。”

死小子又把七分疼痛往九分裡裝!

我呵呵一笑,說道:“四哥,聽我的沒錯吧?”

施榕聞言立馬坐直身體,探究的看着我:“三妹妹,四哥早就知道你聰慧,可你竟然聰慧到連爹爹心裡想什麼都能猜到,快給我說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四哥不是說了?妹妹猜到的唄!”我不以爲然。

施榕不信,盯着我上下左右打量,喃喃說道:“是舒兒沒錯呀,怎麼……”

不等他說完我擡手給了他膝蓋一下,施榕疼得“嗷嗷”直叫:“三妹妹,爲何又打哥哥?”

我佯怒:“誰讓你又說混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