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田再次醒來的時候,守在病牀旁的向知草正在打瞌睡。
盯着那張素淨小臉上,纖長的睫毛輕輕抖動,在眼窩處留下陰影,景田輕輕揚起脣角。
睡意有些朦朧的向知草在做了好幾個“釣魚”的動作後,
託着下巴的手倏地沒有力道,整個腦袋一下子往下垂落,驀地睜開了眼睛。
一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景田那張衝着她笑的笑臉,
向知草一陣欣喜。
見景田眨動眼睛,似乎要和她說些什麼,
向知草立刻上前湊到景田面前,只聽見景田動了動脣,輕聲讓她將氧氣罩移掉。
景田虛弱的話音一落,向知草遲疑地“啊?”了一聲,
視線移到景田臉上的氧氣罩上,猶豫了好幾秒後,她才皺着眉頭伸出手。
湊近景田身邊,向知草才發現睡了一覺後的景田臉上雖然不似平常人那般自然,
仍舊有些蒼白,但是相比之前的慘白沒有一血色,現在的確好多了。
倏地,向知草提起的心也慢慢地鬆了鬆。
心裡有些勸慰,難道是她的祈禱起了作用?
見面前素淨的小臉上澄澈的眸子很是靈動,摘了氧氣罩的景田脣角揚了揚,
“想什麼?”
話語飄入耳中,向知草連忙笑着搖搖頭,
聲音也柔柔淡淡,“沒什麼,只是見你氣色好多了。”
對向知草的話,景田笑了笑,“我餓了。”
聽見景田說餓,向知草頓時來了精神,很是關切地問道,
“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只是話一出口,她才發現要做飯的話,她連個廚房都沒有,
而她唯有厚着臉皮回雲苑去給景田做飯。
然而,景田卻似乎看出了她的顧慮,只是慢慢地搖了搖頭,
“喝粥就可以了,叫外賣,我想你陪我。”
雖然聲音微弱,但是牀上的男人講話不似之前那般斷斷續續,
除了臉色蒼白,說話小聲緩慢了一些,好似完全沒有問題一般,
向知草心情驀地開朗,連連點頭。
下一秒,向知草便走到牀頭,拿了外賣單開始撥打電話。
而牀上的景田,盯着那個認真撥打電話的向知草,漆黑的眸子總是帶着揚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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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少奶奶那邊有我過去看着,您幾個晚上沒睡好,
您是不是好好休息一下?”
開着車的喬麥瞥了一眼後視鏡,見到後車座的倨傲男人深邃的眸子閉起,
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揉了揉太陽穴,喬麥便不由自主地開口建議。
這幾天以來,姜氏集團事情多,他家少爺白天工作卻還要追查少奶奶的行蹤,委實累的很,
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喬麥也覺得累。
然而,倨傲的男人並沒有迴應他的話,喬麥便也不再多言,繼續驅車往醫院方向開去。
不過,此刻喬麥也慶幸,
今天他家少爺在公司裡,脾氣似有轉好的跡象,絲毫不像前幾天那般。
任何人只要是工作上有紕漏,不管大小,都讓他家少爺冷聲怒視,有些心理承受能力不強的到最後戰戰兢兢甚至走人。
車廂一路很是安靜,直到黑色卡宴緩緩進入醫院,
喬麥才轉身喚醒腦袋靠在後車座上閉目養神的男人,“少爺,人民醫院到了。”
閉着眼睛的男人並沒有沉睡,
這幾天以來的忙碌讓他的睡意很淺,有時閉眼沒多久,夢中便會出現那張素淨的小臉。
只是那張原本對他梨渦輕笑的小臉,下一秒立刻淚流滿面,
導致他時常醒來,在睡夢中也沒法安穩。
喬麥話音一落,男人睜開眼睛,沒有任何遲疑地推開車門。
一路上,喬麥緊跟在男人身後,一直到了重症病房前。
只是,喬麥剛一站定在門口,他身側的倨傲男人立刻擡手,示意他停住腳步。
自然地,喬麥立刻恭敬地往後退了一步,
而下一秒,在喬麥好奇病房裡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倨傲的男人忽地轉身,衝他使了個眼色。
喬麥便也就點了點頭,識相地離開了。
在讓喬麥走開後,站在門口的男人這纔將視線重新望向門口只是虛掩了一半的病房,聽着房間裡面傳來的低低笑聲。
而房間內的向知草並沒有注意門口直直向她投去的視線,
因爲,此刻她的視線完全落在面前的男人臉上。
半個鍾前,看着面前的景田臉上慢慢有了血色,叫了的外賣粥也吃得所剩無幾,
她心裡便一陣歡喜。
想到或許上帝真的聽到了她的禱告,不然爲什麼景田仿若活過來了一般呢?
只要想到這,向知草就很開心,所以臉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掛着。
吃完粥之後,向知草便自告奮勇着開始跟景田聊着微信上看到的短笑話。
聽着向知草講得每個笑話,半坐着在牀上的男人很是合作地咧開嘴角,
雖然沒有笑出聲來,但是漆黑的眸子裡滿滿地都是笑意。
只是,笑着笑着,向知草發覺哪裡有些不對勁。
像是被嗆到了一般,景田開始有些咳嗦,呼吸也有些急促。
向知草立刻丟下手中的手機,趕快走到旁邊的桌上倒了一杯水,快速地遞到牀上半坐着的男人脣邊。
原本男人是擺手的,但是一擡眼見到素淨小臉上的焦躁,
便也合作地低下頭喝了幾口。
只是喝沒幾口,牀上的男人便開始咳嗽,
向知草立刻放下水杯,拍牀上的男人拍了拍背,見男人的臉色越來越差,
向知草眼眶倏地一紅,但還是努力地剋制心中的怒意,
心中涌起的不好預感讓她聲音跟着有了抖意,連着問話都很是小心翼翼,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是我拍得太大力了嗎?”
牀上的男人臉色越來越蒼白,但是在見到面前的女人驚慌失措的模樣後,
還是努力地壓抑嗓子眼的咳嗦,努力地上揚嘴角,
虛弱地安慰,“沒事……我沒事……”
儘管景田嘴上說沒事,但是聲音還是泄露了他的身體狀況。
向知草大力地嚥了咽口水,告訴自己要挺住,要相信景田一定會沒事。
然而,眼前的情況看來,她完全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