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薛美玉收到江晨的電話，很是意外，心下微微有些波動，“江晨？。”
江晨的聲音有些低沉，“我們出來談一談。”
聽到江晨語氣中的剋制，薛美玉眼裡閃了閃，同意道，“好。”
江晨報了一個地址很快掛了電話，靠在牆面深吸了口氣，眼神裡一片堅定，她一定要問清楚事情的真相。
想起昨夜周璟年冷冽的暗眸，心下微微顫了一下，將胸口那口氣緩緩呼出來，明天就是開庭的時間了，工作的事情她還沒有搞定。
等等見了薛美玉，她還要去趙思悅那個地址試試。
江晨換了一件衣服，拿着外套，圍着圍巾，匆匆的出門。
到了約定的地點，江晨看到薛美玉已經坐在那裡等着她，並且細心的替她點了一杯熱飲，想到每一次出來談話，都是薛美玉第一個到，心裡涌動別樣的滋味，不過很快又被她壓在心底。
薛美玉看到江晨眼神裡劃過一絲笑意，柔和的語氣說道，“江晨你來了啊，外面的風大，喝一點東西暖暖身子吧。”
江晨點點頭，沒有接話，咖啡廳裡放着暖氣，她直接將外套脫了放在膝蓋上，看着眼前舉止優雅，體態仍然保持着風姿，誰又能相信薛美玉就是她的母親，她們兩個人站在一起更像是一對姐妹。
薛美玉見江晨坐下來之後一直看着自己沒有開口，甚至還有些恍惚的眼神，關心的問道，“江晨，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江晨一下子驚醒，暗自責怪自己竟然在這種時候精神不集中，定了定神，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說道，“我想知道一件事。”
“你想知道什麼，我知道的都不會隱瞞你。”
薛美玉沒有遲疑的話反而讓江晨心裡猶豫了，不過想到江振國昨日激動的反應，她還是問道，“你上次跟我說你跟爸爸之間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這件事我沒必要騙你。”薛美玉坦然的面對江晨審視的目光。
“爸爸受傷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是誰做的。”江晨沒有立刻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薛美玉語調停頓了一下，輕聲說道，“知道。”
“果然是你們。”江晨聽到薛美玉確切的回答，心裡還是有些受傷，眼中隱隱燃燒着一股怒意，她已經什麼也不爭了，只希望身邊在乎的人能夠平平安安，爲什麼他們還要這般咄咄逼人。
薛美玉看到江晨憤怒的眼神，語氣有些急的說道，“江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我想的這樣？”江晨冷笑了一下說道，“趙夫人，要不要我提醒你，你當初自己答應我的事情。”
江晨憤怒的眼神讓薛美玉心裡一陣難過，“江晨，我答應你的事情沒有食言，不是我們不放過江振國，你應該知道他的性格，是不願意放手的。”
薛美玉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如果不是念在你的面子上，你覺得以現在趙家的能力對付他，會這麼簡單就將他放回去嗎。”
江晨不語，心裡卻是已經在考慮薛美玉話裡的話有幾分真實，以趙家在B市的地位，對付爸爸確實不在話下，而且爸爸言語中對趙家的仇恨一直沒有放下。
做出報復的行動，也有充分的理由。
“真的是這樣嗎，爸爸他，真的去行刺趙正興。”
薛美玉緩緩點了一下頭，“是，這件事我也知道，如果晚一些，可能事態更嚴重，江晨你現在更應該勸他放下過去，重新開始。”
江晨心裡有些不似滋味，薛美玉說的簡單，但對於一輩子驕傲的爸爸來說，比死還要難，趙家沒有搞垮，爸爸肯定不會放手。
另外一件事，她現在也要確認，“當年是因爲趙正興有了其他女人，你才離開趙正興，繼而被爸爸感動，你們纔在一起的？”
“他胡說。”薛美玉沒想到江振國這麼無恥，在江晨面前編排根本沒有的是非，語氣有些不平的說道，“當年的確有一個女孩，不過不是喜歡正興，而是你爸爸，她爲了你爸爸不惜聽他的意見去勾引正興。”
“當時我也誤會了正興一段時間，不過很快就和好了，我也沒有去追究。”
江晨心裡有些亂，兩個人各執一詞，到底是誰在說講話，她開始有些分不清了，養育自己二十多年的爸爸沒道理要騙自己，薛美玉爲了趙思悅做了這麼多事情，爲了安撫自己，多說一條謊言，要不是不可以。
江晨心裡更傾向於相信江振國，對薛美玉的態度也變得不一樣，語氣無比認真嚴肅的問道，“最後一個問題，我想你如實回答，如果我發現你說謊，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
薛美玉見江晨突然這麼嚴肅，整個人也變得肅然起來，“好。”
“你會爲了趙思悅幸福犧牲我嗎？”
江晨一字一頓的說完，眼神一直放在薛美玉的臉上，想要看到她臉上的變化，果然薛美玉聽到自己這段話，眼神有一瞬間的慌亂，雖然短暫，卻真真切切的存在過。
那一刻江晨已然明白薛美玉心中的答案，心痛的難以呼吸，她突然猛地站起來，拿過外套，僵硬的語氣說道，“趙夫人，我沒有什麼想知道了，謝謝你能出來，再見。”
再也不要見。
哪怕知道答案，江晨也不願意從薛美玉嘴裡說出來，就當她鴕鳥一般逃避好了，她真的不想聽到那些傷人的話。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薛美玉在她心裡也佔據了一些位置，只是平時沒有發現，在問到敏感問題的時候就跑出來往她傷口上在添心傷。
薛美玉看着江晨眼中一閃而逝的受傷，也從座位上站起來，對着江晨的背影大聲說道，“江晨，不要走，我從沒有想要過傷害你啊。”
江晨腳步停頓了一下，之後毫不遲疑的離開，眼中滿是悲傷，薛美玉回答的並不是說不會犧牲她，而是說不想傷害，也就說明了在薛美玉的心中，她在有分量，碰上對趙思悅不利的事情，還是可以拿出來犧牲。
真是諷刺，一面說要補償她，一面又可以理所當然的犧牲她的幸福，這如果就是薛美玉口中的愧疚，江晨寧願當初就不要知道這件事，也好過聽到答案後如此心痛。
薛美玉怔怔的看着江晨頭也未回的離開，心裡也跟揪緊難受，良久以後頹然的坐回位置上，苦澀的抿了抿嘴角。
她真的不想傷害江晨，可是她還是傷害了江晨，以愧疚補償的名義深深的傷害了她。
薛美玉心裡五味雜平，還有些說不出的無力感，爲了思悅，她要傷害另外一個女兒，可是出於母親的本能，她知道真的到那種時候，她也會選擇思悅，所以她也不能沒有騙江晨。
思悅從小跟在她身邊長大，感情自然不一樣，她對江晨有愧疚，什麼都可以答應她，唯獨思悅的事情，她沒有辦法取捨。
余光中不經意間瞟到江晨的位置上靜靜的放着一樣東西，是江晨匆忙間落下沒有來得及拿走的圍巾。
薛美玉一直盯着座位上的紅色的圍巾，過了幾秒鐘，眼淚順着眼角滑落，她突然起身彎腰將那條圍巾小心翼翼的從椅子上拿過來。
纖細的手指摩挲這已經冰冷的圍巾，好像試圖從圍巾上感受江晨的溫度，那一刻薛美玉心裡除了痛心，還有難以壓抑的愧疚。
嘴裡不斷的呢喃自語，“江晨，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媽媽對不起你……。”
江晨走出咖啡廳，迎着冷風抖了一下，摸着空蕩蕩的脖子，想到圍巾還落在座位上，想了一下直接放棄去拿的想法， 她現在一刻都不想看到薛美玉。
她怕自己忍不住朝着薛美玉怒吼控訴，那隻會讓她狼狽悲哀，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薛美玉心裡還是會想着趙思悅，而她還是會哪一個被犧牲的人。
江晨看着街上的人，攏緊了身上的衣服，因爲天氣的原因，人們似乎不在街上閒暇，埋頭匆匆的離開。
路上的樹枝光禿禿的早沒有了往日的碧綠景象，有幾顆樹上還有枝葉，也是頹敗的枯黃，冷風一過，洋洋灑灑的飄了一地，更爲冬天增加了一份淒涼之色。
江晨眼中有過一瞬間感同身受的悲涼，猛然想起明天就是開庭的日子，今天她必須把工作搞定，包裡面還放着趙思悅給的紙條。
心裡在猶豫要不要去哪個公司面試，想要有尊嚴的拒絕，只是現實不得不讓她低頭。
算了，只要能拿到這份工作，被趙思悅恥笑又如何，等撫養權判下來，她決定帶着安安離開B市，說服爸爸一起出國，再也不回來這個是非之地。
江晨剛走了兩步，包裡的手機就響了，她立刻停下來，翻出手機看了一眼，是一個本地的陌生固定號碼。
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通。
“喂，請問是江小姐嗎？”
江晨聽到一個陌生客氣的女聲，怔了一下，禮貌的問道，“對，我是，請問您是？”
“我是林政委的接待員，特意通知江小姐，週一就可以來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