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江晨這裡是周家,那裡容得了你大放厥詞。”周夫人被江晨最後一句話氣的不清,什麼叫彼此相愛互相傷害,簡直就是市井小民的低俗言論,臉上鄙夷的表情更濃,“江晨,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不就是想要藉着安安接近璟年,想當週家的媳婦,癡心妄想。”
“周夫人。”江晨突然的稱呼讓周夫人一愣,她驀的齜牙一笑,“周夫人您是不是有被破壞妄想症,如果沒有的話,那來的自信覺得我會想嫁到你們周家?”
'啪'的一聲,刺耳的巴掌聲迴盪在諾大的客廳,低頭做事的傭人都忍不住擡頭看了過來。
周夫人氣的不輕,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還未放下,手心麻麻的的感覺,提醒她,自己的火氣都是江晨挑起,江晨簡直不知天高地厚,竟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忤逆她,“江晨,這一巴掌,是替你爸教育你。”
江晨手上的抹布,應聲而落,綁起的長髮也因爲這一巴掌全部散落在耳邊,遮蓋住了她半邊臉,也蓋住她浮腫的臉頰,六年後遇到周璟年所受的巴掌還真是比她這六年還多,江晨不由自嘲一笑。
她確實是妄想了,妄想維持自己的尊嚴,妄想悄聲無息的留下孩子,妄想周璟年或許還有一絲惻隱之心,她果真是在做夢。
臉上的疼,根本抵不上心裡萬分之一的疼,那深入刀刻的疼,已經刻入骨髓,輕輕牽動,就像撕裂她的神經血肉。
周夫人似乎覺得不夠,給予江晨脆落的神經,最後一擊,“畢竟你母親很早就跑了。”
“周夫人,你夠了,作爲晚輩,我不願意你這個長輩計較太多,請不要無端提及我的家事,
傭人也是人,也有最基本的權利。”
眸子裡帶着一絲倔強,一絲堅強,以及那不易察覺的悲傷,就那樣看着周夫人。
“好啊,真是反了你了,你不過是一個傭人,竟然用這種態度和我說話,太放肆了!”
周夫人的手再次揚了起來,躲避傷害是人的本能,她認爲江晨一定會閃開,最起碼也要閉上眼睛,但是她沒有,就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用一種平淡得讓人可怕的眼神,盯着周夫人就要落下來的巴掌。
周夫人心中一驚,她被江晨這種態度嚇到了,那眼神似乎有着說不出的魔力,讓她舉起來的手不知道該怎麼落下。
惺惺的收回手,周夫人冷哼一聲,衝着停下手裡的活看熱鬧的傭人們說:“暫時不需要你們了,給我出去。”
傭人們馬上紛紛走出房間,雖然他們對衝突的後續很有興趣。
“江晨,我警告你,不要破壞周家和趙家的聯姻,否則就算璟年維護你,我也會對你不客氣的。”
傭人離開以後,周夫人直接切入主題,和江晨這樣的人,沒有必要兜圈子。
江晨冷冷的一笑:“周夫人,你那擔心是多餘的,我一點想法都沒有,是你太敏感了,在警告我的時候,你是不是也該想一想,爲什麼對和趙家的聯姻一點安全感都沒有,好了,我要繼續工作了,請讓一讓。”
周夫人鐵青着臉,可是忽然又覺得對江晨無可奈何起來。
門內的她捂臉小聲嗚咽,門外的周璟年眉頭緊皺,黑穹的眸像是想要看透房門,看清裡面的人,是否也是如聲音這般無助。
如果不是爲了剛剛的事情來找她,他一直不知道江晨住在又黑又暗,連一絲燈光都沒有的地方,狹窄的樓道,只夠一個人穿梭,聽着她壓抑的哭聲,心也不由跟着縮緊。
周璟年在門口靜站了許久,久到他以爲門內的哭聲就會這麼下去,牽扯他的心隱隱作疼,突然聽到屋內一陣‘砰’的聲響,心裡一緊,心裡還未做迴應,身體已經先一步反應過來。
直接開門進入,“江晨,出什麼事情了。”
入眼便是江晨倒地的身影,周璟年也沒來得及多想,走了過去,輕鬆的將江晨攬入懷中。
四目相對,彼此間都能聽到呼吸,以及那迅速瀰漫的曖昧氣息。
“你,沒事吧?”
江晨的眼睛有些紅腫,周璟年敏銳的發現了,懷抱她的手沒有鬆開,一雙深邃的眼睛裡,映出她那嬌弱的五官。
她剛哭過,周璟年知道她很委屈,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或者說,他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安慰她。
江晨現在覺得很無助,她只希望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在他的懷裡,有一種安心,雖然只是短暫的瞬間,也能撫慰一下受傷的心。
淚水涌出,打溼了他的衣服,江晨把頭深埋進周璟年的懷抱裡,依如從前那樣,在那瞬間,似乎時間再次倒回到六年前,她離開他之前的時光。
周璟年輕輕的拍着她的背,動作是那麼的舒緩,溫柔,他懂得她需要什麼,曾經他也是這樣安撫她的情緒,肢體動作都是那般自然,似乎不曾忘記當初的悸動。
許久之後,江晨才停止無聲的哭泣,昂起梨花帶雨的臉,靜靜的注視着他。
“沒事了,以後不會讓人欺負你了。”
周璟年的聲音也變得溫柔,她那無助的神情,讓他的心彷彿都融化了。
“對不起,弄髒你的衣服了。”
江晨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們不能這樣的,所以語氣轉冷,客氣卻帶着一種拒他千里之外的感覺。
周璟年的眼神一變,他能感覺到她對自己的抗拒,可是,在這一刻,他不願意放手。
“江晨,有什麼委屈就發泄出來,不要憋在心裡。”
江晨悽然一笑:“我沒什麼委屈的,只要能和安安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情,這種感覺你是體會不到的。”
“你還在爲今天的事生氣?”
“這是我的工作,沒什麼生氣不生氣的,現在已經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江晨掙脫出他的懷抱,身體上還留有餘溫,即便心中不捨,她也不想和周璟年再有什麼瓜葛。
“江晨,我。”
周璟年欲言又止,他似乎有很多話想和江晨說,可是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江晨淡淡的一笑:“周璟年,什麼都不用說了,剛纔只是個意外。”
周璟年的眼神中流露出複雜的神色,他看着江晨,像是要永遠把她的容顏印在腦海裡,輕嘆過後開口:“既然你沒事,就早點休息。”
然後頭也不回的向門口走去,江晨的態度很絕對,他知道她的忍氣吞聲,不過是因爲孩子。
“周璟年。”
身後傳來江晨略帶猶豫的聲音,他停下腳步回頭,眼中帶着些許的期待。
江晨咬了下嘴脣,露出一個淡然的微笑:“謝謝你的懷抱。”客氣疏遠
夜,這座城市逐漸沉寂下來。
酒吧依舊喧囂,形形色色的男女,伴隨着震盪人心的重金屬音樂,在舞池裡瘋狂搖擺着身體,肆意宣泄體內分泌過剩的荷爾蒙。
角落裡,郭奕擁着一個美女,一杯杯的喝着酒調情,不時露出迷人的微笑。
可是他的眼神裡,卻絲毫沒有笑意,有時候會無視懷中的美女,看着某個角落發呆。
美女嗲聲嗲氣的搖晃着他的胳膊,眨着眼睛問,“郭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郭奕斜眼看了她一眼,心底忽然泛起一絲厭惡的情緒,不管身邊的女人換了多少,卻始終找不到他看到江晨時的那種感覺。
有些不耐煩的推開美女,淡淡的說:“我是有心事,今天就不陪你玩了。”
“郭哥,你怎麼生氣了嘛?”
美女見郭奕要離開,連忙攔住他,噘着小嘴假裝生氣,平時只要她們做出這副樣子,風流體貼的他,一定會好好哄她們的。
可是今天郭奕顯然沒有這樣的心情,淡淡的從嘴裡說出一個字:“滾。”
美女一愣,沒想到一向溫柔的郭奕會這麼對自己,還要再說什麼,兩個身着黑色西裝的男人上前,一人架着美女的一隻胳膊,直接把她拖到了酒吧外面。
“呼,終於安靜下來了。”
郭奕重新坐回到座位上,隨手把玩着桌上的酒杯,腦海裡又不受控制的浮現出江晨的笑臉。
“郭奕,難道你真的得了相思病了麼?”
他用力拍了下腦門,隨即拿出手機,百無聊賴的翻看着通訊錄,當翻到江晨的號碼時,手上的動作停住,手指放在撥打鍵上,卻不知道該不該給她打過去。
“現在你在做什麼呢,不會和周璟年在一起吧?”
郭奕喃喃的自言自語,眉頭深鎖成一個川字,想到江晨和周璟年在一起的畫面,他的心裡就感覺到一種莫名的不舒服。
“既然你還沒有嫁,我也沒有娶,應該是有機會的吧。”
他在說服着自己,手機的屏幕都暗淡下來,他還是沒有撥通江晨的號碼,因爲他真的很矛盾。
“你應該很寂寞纔對,作爲朋友給你打個電話也沒什麼不妥。”
郭奕的手指在江晨的電話號碼上轉動幾下,最終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撥打鍵。
“你還欠我兩頓飯,我是來向你討債的,沒有別的意思。”郭奕淡淡的說着,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微笑。
周璟年離開以後,江晨在牀上輾轉反側,就是睡不着,她有些煩躁的想不知道自己對周璟年是不是太過無情了,在他走出房間的時候,她能感受到他心底的那種波動,一種傷感,心痛交織在一起的情緒。
牀頭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江晨有些納悶,這麼晚了,誰會給她打電話呢?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喂,是江小姐嗎?”
一個溫柔的男人聲音,江晨覺得有些熟悉,“我是,你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