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書生絕命
四道掌,四重勁力,在風、雷、雨、火四聖使的手中已似浪卷千重。飛射的劍氣,五俜之只求速戰。劍法似剛實柔,先挫銳氣,再圖必勝。於是乎,出手之間,一柄銀劍便似銀蛟出洞,一式“葉箭林槍”,漫天皆是劍氣,實則只有四道厲芒分貫馭風使的手腕,降雷使的手肘,雨霧使的眉心,天火使的心口。
四聖使自入中原以來,從未見過能將一柄劍使到如此高明之人。王俜之攻敵所必救,實則是讓四聖使凌厲的招式大挫,不得已的收掌避開致命的攻擊,包圍圈一鬆,王俜之一柄劍復又攻至。
削金碎玉,招式便如其名,大開大合。銀劍在手,王俜之的腕與臂一收一振,反頓出一道劈山裂石的勁風,此刻的他只求速決,專攻武功較高之天火使,先傷其最強,其它三人便好對付許多。
天火使又驚又怒,這一劈之力非同小可,他一人抵擋着實困難。然而這千鈞一髮之刻,焉有人救世主護於他?當即不敢遲疑,一雙肉掌對疊,赤紅的勁力斜震出三尺飛虹,半空中兩道勁力織出嘶嘶的鳴響,天火使的身體如一葉浮萍,搖擺於氣勁之中,一時三刻尚難立穩。
馭風使怪叫一聲,身形如掠影,轉眼間平推一掌於王俜之身後,卻是憑藉風一樣的身法,無聲無息之間偷襲傷人。
王俜之冷笑一,通過銀劍的劍身,便已可看清身後的馭風使,但他並不理會,賣了個破綻,只等降雷使。雨霧使二人掌力深入,正在那將觸未觸之際,猝然一個碎仙步,身體向旁一側,卻是正將降雷、雨霧二使的掌力轉嫁給馭風使。
兩使者大驚,倉促間收掌,可他二人這奮力一掌,掌風業已可傷人。馭風使僅着身法飄忽,也覺心頭一熱,微量的鮮血自口角溢出。
“啪!”天火使方纔被衆人一擾,恰自王俜之劍風籠罩下掙出,赤紅的掌風乍起還收,兩隻手掌變如兩隻赤紅的烙鐵,熱力逼人,顯然一手極陽的掌力已臻化境,其人作一個虎撲之勢,雙臂向內陡然一剪,尖擊至王俜之的前後心。
可王俜之早已將他的行動都看在眼中。四人之中,最需注意的便是這天火使,因而這烙鐵般的雙掌甫至他三天,手中的銀劍已綻出兩朵光亮的劍花,一劍一刺,分襲天火使掌心的“勞宮”。
“哧!”天火使想要收掌已告不及,遂將錯就錯,加緊將掌力平推,在他看來,自己這一手苦煉的“火雲掌”可化鐵銷石,自然可將王俜之銀劍熔化。然而他顯然太低估了製造潛逸閣的神劍之人,如若這只是一般的銀製長劍,豈能五百年未有絲毫損環?而且王俜之也不可能使銀劍真與他的手掌對拼。看不清軌跡的繞動,江湖皆傳王俜之善於畫馬,他的一手劍法也自繪畫中悟出不少,此刻前刺的劍陡然化爲橫削,血光橫濺,天火使者左右手各兩根手指分離而出。
“啊!……天火使者厲喝,噴血的雙手兀自舉起,手下三使者忙去扶持,這一個剎那王俜之的身體如電射出,可早已不見了歐陽文略的蹤影,暗惱之下,卻又促使自己冷靜,分析歐陽文略方向。
“呀!是你!”歐陽文略的怒吼從正東方傳來,王俜之毫無猶豫的疾飛而出,一丈之地也只是一具跨越,幾息之間已可遙望到歐陽文略與一位獨臂劍客。
“五年前的一筆帳,該算算了!今天我就送你上路!”殘劍客陰冷的一哼,獨臂拔出一柄古樸的劍,銀製的面具閃出光亮。
“你也只不過是孤魂野鬼,今天我再送你回去!”歐陽文略一臉獰笑,雙手在背後一抽,一對七寸長的叛官筆在手,起手雙旋,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光亮的圓弧。
王俜之看見那失去一臂的身影,隱隱吃驚,他知道那是殘肢劍客公羊孚,然而這一個死去多時的人又如何復活?心念及此,他便隱於暗處觀察,靜待其變。
“那就讓我這個孤魂野鬼送你一程!”殘劍生一步前疊,話間未畢,渾然一個大轉身,一劍上挑歐陽文略胸腹,另一劍卻斜下刺其右膝。
歐陽文略得意的神色頓斂,大步後撤堪堪閃過兩劍,手中一對筆斜腕一點,一式“鬼使神差”,銀星飛瀉,點向殘劍客的“天突”,“水分”兩處大穴。
殘劍客不閃不避,就在歐陽文略手腕將至兩處穴道時,雙腳在地面上沉,好像紮根於地底,一雙腿似是被狂風吹刮的樹枝,奇異的向平地一折,手中古樸的長劍在空氣中甩出哧哧的刺響,歐陽文略一筆之勢點空,手中勁力似盡未盡,殘劍客那雜亂的劍勢陡然隨手指的搖動,刃面像是鐘錶的指針,卻又比之快愈百倍,疾斬其腕脈。
歐陽文略轉攻爲守,他也不得不守,這一劍要是不避孕藥,他的一隻手非要被長劍削下不可。然而他的一雙手甫地回收,堆然間古怪的一劍已射向他的心口,嚓的
一聲,歐了文略衣角已多了四處破洞,若非他一身精純的內力支撐起了堅實的護體氣罡,現在的他已多了四個窟窿。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大意,只等公羊孚這四劍使盡,新氣未至之時,手中雙筆一擺,一式“筆耕不輟”,筆尖如刀般划動,自殘肢劍客的右袖一劃,長袖飄飛,空空如也的右肩露出。
公羊孚第一次變了顏色,只是在那銀色面具的遮掩之下並不爲人察覺。剛纔那一筆是有意劃偏嗎?起碼公羊孚不這麼認爲,只是因爲在前一個剎那,歐陽文略這一筆攻來,他並沒有瓜的機會,要是攻他要害,自然要吃虧。
“兄弟之義,今日便告了斷,從現在開始你我互不相欠,手底下見真章。”歐陽文略冷冷道。
“你放過我一次,我也一劍未殺死你,現在我便報五年前一筆之仇。”公羊孚長劍連切,不再多言,已突襲至歐陽文略的咽喉。
雷霆乍驚,兩道手掌挾排山倒海之力狂傾向半空中的公羊孚。大叫一聲,原來長切的劍勢收緊,連續三個旋身,兩人擊中的只是殘影。
“聞家雙刀,我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麼本事。”公羊孚一語未畢,手中的長劍猛然脫手飛出,指間掐了個劍訣,那柄長劍飛射向偷襲的兩人,兩人慌忙間拔刀抵擋,卻只聽兩聲轟響,聞家雙刀尚未出鞘,便已成了無頭屍體。
一劍回手,公羊孚斂氣收功,望向歐陽文略所在,頓時紫影激射。歐陽文略已先走了。
也是公羊孚這一手飛劍傷敵的技藝高明異常,十步之外亦可傷敵,乃是“天山劍祖”的一式絕藝,怎奈損耗甚巨,故而歐陽文略擔氣飛奔,公羊孚卻是鞭長莫及。
“歐陽舵主這麼心急做什麼?白某身爲外堂總主,未及迎接,心中還有愧意。”白莫濤的身影突現,一柄白令旗招展,旗面氣勁如銅牆鐵壁,將歐陽文略裹夾其中,難以動彈。
“喝!”紫氣在旗身鼓漲,紫影飛竄而出,白莫濤冷笑,旗面橫撲,只是精鋼的旗尖好似連珠暴雨,倏然之間已鎖定歐陽文略的雙腿,蔣英一柄斷劍橫切,也加入戰團助陣。
歐陽文略眉頭一皺,鐵筆分別與旗尖,劍對拼一記,代着一彈之力,竟反身遊移騰挪而出。“你走不了!”殘劍生身形又至,手按長劍連劈兩道劍氣,橫豎之間形成一個巨大的十字力封向歐陽文略。
身形一擊一退,歐陽文略已成困獸。白莫濤一旗刺出,被他堪堪閃過,卻不防蔣英長劍一挑,一手雙殺劍斜裡一刺,刷地撕開歐陽文略長衫的下襬,歐陽文略雙目通紅亡命般的回手一點,身後陡然間又起劍風,不得不一低頭,殘劍生卻已削下他的頭髮束帶,髮絲飄落,原來的書生形像蕩然無存。
披散的頭髮,腥紅的雙目,歐陽文略的雙手因爲憤怒的顫抖。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四位高手,回以他的卻是不屑與輕視。
“你還有什麼遺言?”殘劍生長劍一擺,其餘三人也欺前一步。歐了文略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道:“你們幾個靠圍攻勝我算得了什麼?有種單打獨鬥。”
殘劍生訕笑道:“對於你這種賊子,沒有必要講求什麼道義,天下人人得而誅之。”言罷身形一動,就要持劍上前,白莫濤和蔣英也各自持兵器逼近。
白影一閃,三人面前多出了王俜之的背影,銀劍招展,止住三人,笑道:“既然他要單打獨鬥,我便陪他單打獨鬥。”“可是……公羊孚不無擔擾的道,他自然放心王俜之的武功,可歐陽文略詭計多端,不得不防備一下。“沒什麼可是,對付這個霄小,還用不着我等齊上。”王俜之臉色泛起紅光,略微有些激動。白英濤等人見狀,也不再阻欄,自動給王俜之讓出一條路。
低喝一聲,歐陽文略先行出手,雙臂緊收身體一矮,一腿先掃王俜之的下盤。王俜之自可能被這一擊擊倒,略微一個起伏,避過凌厲的一腿,兩點寒芒映閃,竟反點向王俜之的“腹結”、“石尖”兩處大穴。
劍花連抖,王俜之不顧半空中數倍真氣的消耗,劍雨瀟湘,似是梅雨扉扉,綿延中看似無力實則有力,錚錚的鳴響扣在歐陽文略的心上,筆法也不由得遲滯。王俜之看在眼裡,手中靈劍連心,一挑一削只在剎那之間,一氣呵成,嘶啦一聲,歐陽文略的肩頭已多出殷殷鮮血。
“果然有兩手,只可惜還不夠。”王俜之將一把銀劍橫在身前,劍頭的紅芒在陽光的映射下飛出萬丈血芒,歐陽文略按住肩頭,目中的恨意更深,他也知道今日決難離開,不由得一條毒計在心中形成。
“是我輸了!”歐陽文略眼神軟化了許多,輕輕放下手中的鐵筆,道:“王俜之,我並沒有敗給你。”
“你是否敗給我並不重要,關鍵在於你是否正心,正心方纔能成大事。”王俜之道“和這樣的狗賊還有什麼話可說,直接殺了。”公
羊孚一怒拔劍,轟然照歐陽文略頭頂劈去,這一劍又快又狠,卻是用上了全力,可歐陽文略僅僅是對公羊孚陰陰的一笑。
“鏘!……”劍吟聲起,古樸的長劍與銀劍對拼一記,竟是分毫不落下風,王俜之看着公羊孚,搖了搖頭,可公羊孚的眼神卻是微變,想呼出口已來不及。
歐陽文略需要的,正是這樣一個機會,鐵筆抓於手中,猛刺王俜之後背的“命門”重穴,七寸長的判官筆暴漲兩截,倏倏兩響,在公羊孚呼了聲音之前,已靠點中……
“呯!”錐心一腿自天而降,歐陽文略一筆未點實,這突如其來的一擊,讓他的身體向後一仰,忙不迭的倒退出一大步,一把長劍已自天邊射下。
金芒貫日,未見其人,看見的只是一把金劍在空中盤曲閃爍,猶如金色的天火,斑駁而耀目。歐陽文略一對鐵筆在空中亂擋,卻又防一劍自防禦的縫隙中點入,驚慌之下強提一口真氣飛退,一抹嘴角,橫穿脣鄂的傷痕帶來火熱的痛楚。
“參見大閣主!”白莫濤一改玩世不恭之色,施了一禮,而金劍王候只是注視着歐陽文略,面龐依舊,琥珀色的眼瞳是獨有的特質。他的手中,瘵起了一支鐵筆,歐陽文略一驚,這才發覺自己右手一空,只餘左手一筆。
“呀!”惡膽陡生,歐陽文踢出一塊石子,金劍王候側身避開,下一刻,紫影倒伏,一支鐵筆已點刺向王候的“氣海”穴。
“哼!”王候身形向上躍起,歐陽文略身形驟頓,一把青色的飛刀插於眉心之上,金劍王候的手,已將鐵筆深刺入歐陽文略的後頸。
痛苦的一哼,歐陽文略的瞳孔變得渙散,生機也隨着神光的流逝而莫滅。聰明反被聰明誤,紫衣書生歐陽文略終於亡於自己的詭計之下。
“大閣主,來犯之人已除……”張應天拔下了屍體上的飛刀,而王候則是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道:“殘劍生,蔣大俠,你二位皆是當世的英傑,萬望各位盡力維護正道。當年不了了之的武林盟大會在半年之後便將舉行,屆時我等便與八大家族,無相神教算總帳。”
“這個自然,只是家師出世在即。到時候三十年前後公案也一併解決。”殘劍生道。
“那麼兩位先隨我回閣,我還有要事……閣下有何要事,現身一見。”金劍王候的目光掃向一處石壁,便見一位正衣老才飛身面出,向在場衆人一拜道:“老夫丐幫東海分舵鄭寧航,本幫新遭大劫,近日將選新幫主主持大局,各位英雄在此,煩請做個見證。”
“何日何地?”金劍王候問道。“本幫東海分舵所在之地,五日之後舉行大會,閣主若能親臨現場,當屬大幸。”鄭宇航誠懇的道。
“潛逸閣血劍仙會去赴會,你請回吧!”金劍王候道。“那老夫告辭!”鄭宇航運起輕功,幾步便躍出數丈,不一時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之中。
“那麼各位意下如何?”金劍王候問道。“丐幫爲天下弟一大幫,丐幫冊立新幫主乃是大事,在下已準備前去。”蔣英道。“那我潛逸閣派血劍仙前去,已可足夠,各位也要小心行事,本閣主先回,請蔣夫人與蔣大俠會合。殘劍生老弟,你又如何?”金劍王候道。
“在下先與師弟會合,取道崆峒派,共商大事。”殘劍生道。
“令師弟……噢,你們二人何不先去東海的丐幫大會,再往崆峒也是不遲。”蔣英建議道。
“如此也好,那就這樣定了。”殘劍生道。“那麼兩位稍候,本閣主先回閣叫蔣夫人與二位會合,明日便遣血劍仙去東海。”金劍王候言罷,微微領首,與白莫濤,張應天往太行絕壁而去……
三支勁箭,已被來人抓住兩支,可餘下這一支角度之刁鑽,直奔咽喉,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躲過。
可潛劍生並不打算躲,只是略低下頭,一口真氣自口中吐出,半空中金鐵交擊之音起,弩箭已無力的落下,而潛劍生的身體沒有因爲一口真氣的消耗爲了絲毫的滯礙,反倒是如一柄利劍,以破竹之勢衝出。
但是,四根圓木落的更快。潛劍生根本來不及阻止,眼見立花疾風要喪命於銅鐘之中,暗中的雲夢宮主和老者都不由得一笑,彷彿他們已經看見立花疾風被震得七竅流血而亡。
“嗡!”銅身不擊自鳴,一道裂痕現出,悶響聲似是寺聲轟鳴,立花疾風的身形自銅鐘的縫隙穿出,手中劈出了一條難以言喻的劍氣。
秘製,燕返!傳說中可傷敵於百丈之外,天空的飛鳥也可斬下。此刻的一劍,雖不至於如此誇張,可那九尺長的劍氣,穿雲破霧,一聲長嘯,已刺向雲夢宮主之所在。
“額!”雲夢宮主始料示及,幾乎連慘呼都未發出,咽喉已爲劍氣洞穿。那位老才藉此機會退後,手臂一揚,鐵鷹張牙舞爪,直撲立花疾風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