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真由美離開之前,夏知將禮物交到了她的手上。

“禮物?怎麼了嗎?”

“沒什麼啊,上週我不是去修學旅行了嗎?這就是從東京帶過來的禮物。如果不嫌棄的話就收下吧。”

夏知作出了說明。真由美仍然感到不解。

“所以說爲什麼要送我禮物呢?”

“因爲真由美你既是我的同事,又是熟人的後輩,送個禮的話也沒什麼吧?”

整個咖啡店裡唯二的員工,但從這一點來看夏知也是有送禮物的理由的。更何況真由美還是旁邊這個女神經病的後輩,兩層關係加在一起,也算是有着送一份禮物的必要了。

“可是你幹嘛不送立花學姐,反而要送給我呢?”

“立花彩?她昨天晚上就跑到我家去拿了,拖她的福,我今天一天都累得要死。”

“……”

前田真由美沉默了,然後默默地收下了禮物。

“雖然不是什麼貴重的禮物,但是裡面有一些小零件,所以要拆開的話還是回去再拆開比較好。”

夏知說明道。

“夏知,吃飯了!”

櫃檯前,立花彩向夏知揮着手。

“那麼,我先失陪了。”

夏知向真由美告別,後者將禮物盒放進書包裡後,也轉身離開了。

吃了晚飯過後,店長也準備偷懶回家了,夏知將禮物盒子遞給他。

“這是給小瑤買的小禮物。”

這麼說的話,店長是不會拒絕的,很輕鬆就把禮物送出去了。

上晚班,直到八點鐘過後,一天的營業總算是結束了。

夏知拖着立花彩回去了。

學不乖的神經病還想着去夏知的公寓裡玩耍,被夏知拖進了電梯然後按上樓之後總算是沒有再出現,夏知也總算是回到了公寓裡。

回到空無一人的公寓讓他覺得放鬆下來,一整天積累下來的疲倦也緩緩在身體裡甦醒,趁着現在還算清醒,夏知準備先洗個澡,然後再去休息。

進入浴室裡,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張絲毫沒有特點的臉,那是早已習慣了的自己的面容。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普通,稍微讓人安心了一些。唯一和之前有些許不同的,是頭髮稍微變長了一些。因爲日本對髮型之類的沒有硬性要求,夏知對自己形象的管理也變得鬆懈了起來。

轉動開關,熱水從花灑之中噴射而出,由頭到腳,渾身都被讓人感到舒適的水流包裹着,長舒了一口,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也變得柔和起來。

不過因爲沾到水而徹底坍塌下來的頭髮也變得扁平,還遮住了他的眼睛。和以前一樣將頭髮向後攏起,原本普通的臉變得女性化起來,但夏知並不在意。他將身體清潔了一番之後,擦乾水,換上了在公寓裡穿的衣服。

天氣仍然比較炎熱,夏知也並不想使用吹風機,而是用毛巾儘可能的將水擦乾,雖然還是殘留着一些溼氣,但也只是過幾分鐘就會風乾的程度。

洗完澡,夏知走進了臥室,坐在牀上,看着窗外的黑夜發着呆。

手機正放在桌上充電,半夢半醒的狀態也玩不了什麼電腦遊戲,自然也看不了什麼小說之類的,能做的也只有發呆而已。

其實發呆也挺好的,什麼也不用想,放空大腦,其實也是一種放鬆的方式。而且殺時間效果一流,特別適合鹹魚度過一段有意義的時光。

微微打開的窗戶讓夏夜的風滲透了進來,恰好合適的風在臥室裡迴盪着,激起了夏知心中的睡意。摸了摸頭髮,已經幹得差不多了。雖然現在才十點左右,但是睏意涌上心頭的夏知也只想睡覺了。躺在牀上,深吸了一口氣的夏知合上了眼睛,準備睡覺了。

然而,不合時宜的震動感和聲音卻打擾了他的睡眠。夏知睜開了眼睛,眼睛裡帶着些許不耐。這已經很友好了,要是個脾氣暴躁的人,這會怕是已經罵開了吧?在一個人最想睡覺的時候去打擾他,這是老師和老闆纔有的特權,然而如果是在夜晚的話,就連老師都沒有這個權利。至於老闆……完全是看你的老闆是否足夠仁慈而已。

夏知把手機拿到手上,充電線都還接着,他覺得這麼晚了應該也沒什麼重要的事要說了吧?然後一看手機屏幕,瞬間睡意全無。

來電人——夏夢。

爲什麼小夢這個時候會打電話過來?難道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夏知想不明白,於是從牀上坐了起來,順手把充電線給摘了。一邊充電一邊打電話其實還是蠻危險的,儘量避免這麼做比較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

夏知接通了電話:“喂?”

“居然在啊,這麼久沒接電話我還以爲你幹什麼其他的事情去了。”

妹妹的聲音清晰的通過電話傳遞了過來,雖然通過手機傳遞過後有些許的變音,但是妹妹的聲音依舊輕靈動聽。

“沒,因爲正準備睡覺了。”

夏知實話實說。

“真難得啊,現在才……九點,不過日本是東九區,所以就是十點……現在才十點左右你就要睡覺了?完全不像是你的作風啊。”

“嘛,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有點累了……”

雖然嚴格來說是從昨天晚上開始的,但是沒必要說得那麼詳細。不然妹妹大人要是追根究底的話會很麻煩。而且說的太詳細的話,夏知有預感,他一定會死的很慘。

“發生了很多事?雖然有點感興趣,但還是算了。”

應該算是逃過一劫吧,夏知心想。

“不過,今天這麼晚了還打電話給你,除了老媽那邊要求我打電話問候一下以外,還想讓我順便問一下你那些新發過來的照片是怎麼回事。”

嘛,小夢會主動打電話過來的原因已經很明瞭了。如果不是母親的要求的話,小夢應該是不會主動給自己打電話的纔是。不過,有事直接打電話問我不就好了,幹嘛非要讓小夢來打呢?這不是浪費她的時間嗎?

“下次如果媽還有什麼問題要問的話,讓她直接打電話給我就好了。沒必要讓你特意打過來吧?”

這樣的話,應該能稍微緩解一下小夢的不滿,順便也解決掉這個問題。免得讓她和不喜歡的人接觸太多,影響心情。

“……你這是在嫌棄我的意思嗎?”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生氣,夏知不知道她是如何理解的,但是現在得先道歉纔是。

“不是不是不是,你別誤會。我只是覺得媽想問我的話直接讓她打電話給我就行了,沒必要再麻煩你打過來。你也有事情要做的吧?”

比如學習啊什麼的,這可是大事,不是夏知這邊雞毛蒜皮的小事能比的。

“哼。打個電話的事,又能浪費多少時間。你是不是覺得我煩人了?”

“絕對沒有!絕對沒有!”

夏知的求生欲刺激着他的行動,異常堅決地否認了夏夢所說的話。

“……算了。”

對方的聲音這才幽幽地傳了過來。

“說吧,那些照片都是些什麼。”

“我上週去修學旅行了,修學旅行你應該知道的吧。我們學校有點奇怪,第一次修學旅行是在高二的第二個學期,又因爲種種原因,最後變成了在東京範圍內的自由活動,那些照片就是我那個時候拍下來的。而且我也有給你和爸媽買禮物啊,明信片和漂流瓶什麼的。”

“唉……我想問的是,照片裡連你自己的影子都沒有。媽想看的是這個啊。”

夏知聞言愣住了。這些照片都是他自己親手拍的,而夏知也沒有什麼自拍的習慣,拍下來的自然全都是風景照,哪裡會把自己拍進去。

“……下次我會注意的。”

“知道就好。”

說完,兩邊都沉默了一會。就在夏知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夏夢的聲音又從手機裡傳了出來。

“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嗯,你問吧。”

“爲什麼,要去日本呢?”

“……”

是啊,爲什麼要去日本呢?

因爲動漫或者是漫畫?因爲這邊讀書沒那麼累?因爲來日本了就可以一個人住了,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確實是這樣,夏知當初考慮的時候也確實想到了這些問題。但是,這是最根本的原因嗎?不,當然不是。

最根本的原因,只是因爲妹妹其實討厭着他而已,就這麼簡單。

“我纔不要你當我哥呢!我纔不會承認你是我哥!”

如此簡單易懂的話,已經不需要更多的說明了。

夏夢是個非常,非常,非常優秀的人,這一點無可爭議。而這樣優秀的人,將來必然站在更加耀眼的舞臺上,作爲一個普通人,作爲一個不成器的兄長,夏知能做的事情是什麼呢?答案是,離開。

既然討厭一樣東西,那就讓這件東西從眼前消失。既然夏夢討厭我的話,那麼我也只要像這些東西一樣從夏夢的眼前消失就行了。

所謂眼不見心不煩嘛。

所以高一一讀完,夏知立刻就來到了日本,並且也已經做好了長期回不去的打算了。畢竟所有的事情,都沒有夏夢的未來重要啊。

“嘛,因爲想來看看,所以就過來了。”

雖然事實並非如此,但夏知並不準備說出實情,現在這樣也挺不錯的。

“是嗎……那你先看看吧。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以後再說……指的是什麼?

算了,現在想也無濟於事。

夏知和夏夢說了聲晚安之後,對方掛斷了電話。本來睡意正濃的夏知,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有些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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