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四章 天津衛

兩日後,天津。

一座三進三出的大院裡,一張酒桌當堂擺開,陳恭樹和幾個親信正大擺筵席,爲“遠道而來”的耿朝忠接風洗塵。

“老六,王站長剛走,你怎麼就拋下北平那攤子,跑到這天津衛來了?”陳恭樹一邊殷切的把一塊紅燒肉夾進耿朝忠碗裡,一邊滿臉堆笑的問道。

耿朝忠看着碗裡這塊肥膩膩的紅燒肉,有點噁心——倒不是因爲不喜歡吃肉,而是因爲陳恭樹的筷子上沾滿了口水,又混着口水把肉夾到自己碗裡,自己實在是有點無福消受。

不過這時候的民俗就是如此,別人給你夾菜是對你關心,絕對不好拒絕,至於衛不衛生倒在其次了。

強忍着不適,耿朝忠將這塊肉放入嘴裡,嚼也不嚼的一口吞下,還裝出美滋美味的模樣,笑着回答道:

“咳,正是因爲王大哥出了事,我才跑到這天津衛,想求求陳站長這尊大菩薩,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搭救搭救王大哥。”

“搭救?能救兄弟們誰不救?就這幾個老兄弟,沒一個少一個,還能不講點香火情?”陳恭樹咂巴着嘴,慢條斯理的說着。

“唉,就是知道爲難。這幫黨調處的狗崽子夠狠,硬是把事情捅破了天,這校長知道的事情,小事也成了大事,大事更成了國家要事,難啊!”耿朝忠也嘆了口氣。

“能保住條命就不錯了!”陳恭樹搖了搖頭,“你沒聽外面報紙上說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個狗特務,能有什麼特權?這麼一炒糊,我看呀,命都難。”

“老四,你就別說風涼話了,趕緊想想主意吧,再遲幾天,王大哥的墳頭草都三尺高了!”耿朝忠無奈的說道。

“想了,我找國防處和檢察院打聽了,也託了幾個關係,銀子也沒少花,不過人家不敢收啊!那個劉院長都跟我擺明了講,這案子,誰惹上都一身騷,錢沒了可以再掙,命沒了那就是真沒了!我估摸着,就今明兩天,判決書就得下來。”陳恭樹同樣滿臉無奈。

調侃歸調侃,特務處這幫人從來都不把人命當回事,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但交情總歸是有,陳恭樹也不是沒想過辦法。

不過看樣子,是真沒辦法了!

“六哥,你在北平,能不能想點外道,比如說,給那個死了的趙公子栽點贓,就說他和日本人勾結,弄幾個什麼逼死寡婦強搶民女的案子搞他頭上去,把這死人搞臭了,說不定大家覺得王站長是爲民除害,罪責還能輕一點。”旁邊一個陳恭樹的親信說道。

“你以爲我沒想?問題是報社都盯着呢!要能做,王站長自己就做了,還輪得到我?”耿朝忠沒好氣的回答了一句。

“就是,你趕緊閉嘴吧!你能想到的,老六他想不到?”陳恭樹也啐了那個手下一口。

兩人長吁短嘆,但口中菜杯中酒卻不停,夾雜也說些兩地發生的趣事,不消十幾分鍾,桌上的十幾樣肉菜就被風捲殘雲的消滅了個乾淨。

正談談說說的時候,外面一個黑衣黑帽的特務走了進來,附到陳恭樹耳邊說了幾句話,只見陳恭樹聽完話,麪皮陡然一鬆,手一擡,拍開了一罈子酒,笑道:

“好消息,王大哥的命保住了!”

“有消息了?”耿朝忠又驚又喜。

“判決下來了,那個直接肇事人胡大虎死刑,王大哥只判了個縱容,不過罪也不輕,無期徒刑!好在,命是保住了!”陳恭樹笑着給耿朝忠斟了一杯酒說道。

“無期徒刑?”耿朝忠先是一咪眼,接着就哈哈一笑,端起酒和陳恭樹碰了一碰。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誰都知道,民國的司法體系對某些人來說,就是可以四處揉捏的玩意兒,只要不死,以後有的是辦法撈出來,兩人對此自然心知肚明。

“好了,總算是有個結果,下回回南京,咱兄弟去老虎橋看看王大哥,”陳恭樹呵呵一笑,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指着耿朝忠樂了,“老六,老虎橋不是你老家嗎?裡面環境怎麼樣?”

“去你的,”耿朝忠笑罵了一聲,“不過裡面倒還不錯,模範文明監獄嘛!做給外國人看的,倒不至於像別的監獄,進去就丟半條命。”

“那就好,”陳恭樹點點頭,眨巴了眨巴眼睛,“我還聽說,老六你要結婚了?”

“這你聽誰說的?”耿朝忠面色一變。

“哈哈,我自然也有我的消息,說說,是哪家閨秀?”陳恭樹神秘一笑。

“說是結婚,其實是綁票,不提也罷。”耿朝忠也不多說,心裡明白,八成是唐縱露出的風聲,不過這種事,說實在的真沒什麼保密的必要,大家遲早都會知道。

“總歸是小登科,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老六你這回可得好好開開葷,”陳恭樹哈哈大笑,接着又端起酒杯,“兄弟,我敬你一杯,祝你花開並蒂,早生貴子!”

........

與陳恭樹的酒喝到下午兩點多鐘才散,耿朝忠離了大院,找了一家報攤買了份《申報》,開始仔細查看——這回來天津,找陳恭樹只是幌子,關鍵是要和潛伏在天津的“荔枝”接頭,而與這個“荔枝”接頭的暗號,就藏在這幾天的《申報》裡。

仔細查看一番,耿朝忠的目光落在了一處股票交易的信息上,心中微微一動,確認就是自己要找的東西后,這才折起報紙,快步向外走去。

三時許,耿朝忠手裡拿着一份報紙,走進了宮北街附近的一處名字叫“福樂會”的證券號子——所謂證券號子,就是後來的股票和商品交易所,此時的證券和商品交易在中國已經相當普及,並且擁有了一隻規模較爲龐大的經紀人隊伍,所謂“紅馬甲黃馬甲”的稱呼,就是從此時開始的。

耿朝忠走進號子,坐在那裡開始翻看打印好的商品信息,此時剛剛收盤不久,好多投機者還沒有走,正一個個眉飛色舞的討論着行情,耿朝忠也不多話,只是靜靜的等待。

過了大約半小時,一個穿着西裝的微胖中年男子走進了號子,剛進門,就衝着櫃檯大喊道:“老規矩,三百股遠東貨運,定金一百大洋,分紅三七開,明天一早就買!”

所謂定金,其實就是槓桿,耿朝忠聽到這人說話,將報紙往桌上一拍,也高聲道:“給我也來三百股‘遠東貨運’,分紅按剛纔那位老闆說的!”

“哎,這年輕人,”那中年男人打量了耿朝忠一眼,“我買什麼,你跟什麼,要是賺錢了,你分我啊?!”

“賠錢了也不找你要,你管我?”耿朝忠白眼一翻。

“你怎麼說話的?!年輕人火氣不要太旺!”那中年男子怒了,惡狠狠的瞪了耿朝忠一眼。

“火氣不旺,那還叫年輕人嘛!”耿朝忠不甘示弱。

“好好好,”那中年男人臉上現出一絲潮紅,“這場子,還有人敢不賣我李某人的面子,今天我就讓你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小子,你敢不敢跟我出去?!”

說話間,已經隱隱帶了威脅的意思。

“出去就出去,誰怕誰?你這老憋孫,嚇唬誰呢!”耿朝忠猛地站起來,還以顏色。

“算了,今天爺心情好,不跟你計較。”那中年人一看耿朝忠站起來,一副人高馬大的樣子,立馬慫了。

“走走走,不是要出去嗎?走,出去!”耿朝忠卻不依不饒的拽住了中年人的領口。

“兩位,要吵出去吵,這號子可是天津衛苟三爺的地盤!”旁邊一個夥計說話了。

“李大爺,快出去啊!讓這年輕人見識一下你的面子!”旁邊有人起鬨。

“出去就出去!”

中年人扛不住臉皮,拽着耿朝忠,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號子。

“切,裝蒜!”屋子裡傳來一片嘲諷聲。

號子外面,耿朝忠和中年人一邊拉扯,一邊拐向了拐角處,看着四顧無人,那中年人這才呵呵一笑,開口道:

“天光雲影共徘徊,我是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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