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直在聯合,你以爲,‘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是一句空話嗎?”耿朝忠哈哈大笑。
“沒想到,走到哪裡都有自己人......”雲蔚感慨道。
“紅旗插遍全球,這不是理想,是現實,”耿朝忠的表情突然肅穆起來,“你要相信,全國各地,乃至全世界,我們都有着廣泛的戰友和同志。在德國,如果不是希特拉,西歐就將誕生一個無產階級專政的國家了。”
雲蔚默不作聲,遙望遠處,似乎在思考着什麼問題。
過了片刻,他纔開口問道:“六哥,您說,我們中國會成爲一個人民當家做主的國家嗎?”
“會的,我們正走在這條路上,常凱申依靠的只是佔中國少數人的地主鄉紳買辦財閥,而我們依靠的全中國三萬萬人民羣衆,總有一天,舊勢力和落後勢力所佔有的一切都會被燒成灰燼,總有一天,紅旗會插遍整個中國!”耿朝忠用力的揮了揮手。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雲蔚喃喃自語道。
“不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耿朝忠點了點頭。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們生在這個混亂的時代,生在這個混亂的國家,到底要追求什麼?”雲蔚突然擡起頭,緊緊的盯住了耿朝忠的眼睛。
“你覺得,我們要追求什麼?”耿朝忠看着雲蔚的眼睛,靜靜的問道。
“參加黃埔軍校之前,我想的是,只要能把日本人趕出熱河,趕出東北,我就心滿意足了。參加黃埔之後,我終於明白了民主、民權、民生的道理,我願意爲這個國家的統一奮鬥,直至流盡最後一滴血。可是,進了特務處之後,我看到的卻是什麼?”雲蔚的聲音慢慢的變大。
“貪污,腐化,爲求一己私利,不惜出賣自己的戰友同袍,整個特務處,不用兩年的時間,已經變得腐化不堪,周圍的同僚,都在盤算着心中的小九九,又有幾個人還記得我們最初的志向?!”雲蔚的語調激動起來。
“不忘初心,本來就很難。”耿朝忠感慨道。
“我想了三天三夜,終於想清楚了,”雲蔚看着耿朝忠,眼睛裡似乎有一團火,“六哥,我想加入紅黨。”
耿朝忠笑了,那是欣慰的笑。
“我不想再過這種渾渾噩噩的日子了,我在熱河的時候,國文課老師教過我一句話: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只要能爲理想犧牲,就算粉身碎骨,我亦在所不惜!”雲蔚的聲音激昂起來。
“很好,你有這個想法我很高興,”耿朝忠用力的拍了拍雲蔚的肩膀,“不過,這件事情我不能做主,組織考察很嚴格,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還需要兩個介紹人,你需要有耐心。”
“我有耐心,”雲蔚的臉上有着深思熟慮後的沉靜,“六哥您知道,我在熱河的時候就加入過共青團,我對組織還是熟悉的,您可以把我的情況向上彙報一下,我願意接受組織的考驗。”
“好,”耿朝忠滿意的點點頭,“不過你在特高課,可以多和田中接觸,你們兩個應該會有不少共同語言。”
“那倒是。”雲蔚笑了。
兩人都是心懷鬼胎的潛伏在特高課,但外表上看,卻都是加入特高課不久的新人,兩人交好可以說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絕不會惹人懷疑,反而會很好的掩護身份。
“田中是個老手了,”耿朝忠的臉上有幾分讚賞,“他很懂的隱藏自己,也很善於利用自身的條件,還有,他絕不是孤身一人,背後必然有着自己的組織,你要知道,日共絕大部分人潛伏在文化界和商界,這種能夠潛伏在軍隊內部的,必定是百裡挑一的人才,你要多向他學習。當然,你也不能完全信任他,必要的警惕還是應該有的。”
“我知道了,不過六哥您也得小心,武藤畢竟派羅永乾在燕大蹲點,這多少還是能說明一些問題的,我怕這個川崎會發現什麼蛛絲馬跡。”雲蔚說道。
“我會在這段時間經營別的身份,這點你不用擔心,好了,你回去吧,雖然這段時間特高課很混亂,但你也得小心從事。”耿朝忠吩咐道。
雲蔚答應了一聲,很快離開了院子。
.........
南京。
“處座,北平急電!”
收報員急匆匆的走進了代江山的辦公室,將一份早已譯好的密電交給了代江山。
代江山接過電文一掃而過,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武藤死了!
剛剛還吩咐王天木和方途不要輕舉妄動,哪知道轉眼間,他們就搞出這麼大事來,這兩人湊在一塊,果然搞不出什麼好事情!
“處座,怎麼了?”看處座面色有異,旁邊的唐縱問道。
“武藤死了,被王天木和方途弄死的,下毒,放火,燒成了一塊黑炭.......”處座的神情有點複雜。
“這......”唐縱的表情也開始複雜起來。
按道理,殺死敵酋,應該是祝賀加論功行賞,可之前處座早已吩咐過,暫時不要和特高課交鋒,這兩人不是公然抗命嗎?!
呆了好一會兒,唐縱纔開口道:“處座,武藤之前對王站長下狠手,很多得力弟兄都死於他手,王站長報復他也是情理之中。”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這是我們特務處的鬥爭手段,天木行霹靂手段,爲弟兄們報仇雪恨,沒什麼好說的!”處座猛力的一揮手,“通知下去,特務處全體通電嘉獎,爲王站長請功!”
唐縱暗歎一聲,如果換了別人不聽命令行事,恐怕早就被處座家法從事了,也只有王天木,做了先斬後奏的事情,居然還能換來處座的褒獎,這份信任,這份護犢,特務處裡恐怕沒一個人比得上。
“只是,處座,如果日本人那邊提出抗議怎麼辦?”唐縱面露爲難之色。
根據中日兩國最新簽訂的《塘沽協定》,南京是不準在北平設立任何特務機構的,發生了這種事,日本外務部一定會借題發揮給南京施壓。
“怕什麼!”處座滿臉陰鷙,“日本人侵佔東三省的時候,找的什麼鬼藉口?他們要問,就說不知道!再說,天木已經安排好了,這件事會有人站出來負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