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救兵
『他沒有被污染嗎？』
“如果你是指九百九十六屆人王怒槍，那的確是我。”
葉宇微微頜首，承認了身份就回應道。
初到此地，雖說他看過幻影鏡攝錄的影像，但到底要怎麼分辨一個人有沒有被污染，還是一個未知數。
目前已知的是，被污染的生靈會變成海族的面貌，也就是魚人的樣貌，而且渾渾噩噩，詭異至極的樣子，跟不死神軍有很大的不同。
“人王，您是來救我們的嗎？”
聽到他那沉穩有力的話語，守城衛兵就像是在絕望之際，被一束溫暖到融化一切黑暗的陽光所照耀，頓時是紅了眼眶，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
他這輩子都想不到，竟然有一天能夠見到最爲崇拜與敬仰的人王，而且還能夠說上話。
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在他絕望萬分的時候，人王竟然會從遙遠的南域，來到北域！
要知道，南域和北域相對，中間隔着一個龍域，是相聚最遠的大域。
『唉……』
葉宇看到他那熱淚盈眶的模樣，縱使是見慣了生死離別，內心也是泛起了波動，有幾分觸動。
這個守城衛兵因爲常年站崗，風吹雨淋日曬的緣故，樣貌並不年輕，是一個久經滄桑的中年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風吹雨打都沒辦法擊垮，甚至是在覆天城發生恐怖異變，依舊在麻木的堅守崗位的男人，卻是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像是等到了能夠依靠的人，哭的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
共情，是人與畜生最大的差別。
因爲有同理心，能夠體諒他人的情感，代入他人的處境，才懂得尊重與愛護。
“是的。”
面對他的愛戴與期盼，葉宇點了點頭，予以肯定。
“太好了……救兵終於到了，人王來救我們了！”
得到他的肯定，守城衛兵無比激動，甚至是身體發軟的跪在了地上，如獲救贖，只感覺是否極泰來。
怒槍人王的威望，名震全大陸，但凡是人族，無一不以他爲傲。
不同於南域人族，擁有國泰民安的遼闊疆域，能夠自稱是百族第九的強族，出生在東西北三域的人族，被異族壓得喘不過氣來。
他們被異族打壓了不知道多少年，也就是近萬年來，在百族共存法則之下，才得以休生養息，得以喘息的餘地。
可即便是如此，在東西北三域紮根的人族，依舊是過着膽顫心驚，報團取暖的日子。
因爲北域是海皇族的疆域與領地，在這個地方，人族纔是異族，受盡了欺負。
怒槍人王在百族天驕戰奪冠，讓他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豪，更是揚眉吐氣。
“覆天城發生什麼事了？”
面對他的激動，葉宇向前兩步，蹲身將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安撫他的情緒，也是詢問道。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覆天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聽着他那沉穩有力，令人安心的話語，守城衛兵稍微冷靜下來了一些，擡頭望着他那冷峻而威嚴的臉龐，有心迴應，卻是無能爲力。
他絞盡腦汁去思考，儘可能的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
“我只知道覆天城正在發生很可怕的事情……不對，應該是說整個北海都在發生很可怕的事情。”
“我爹，我娘，玲玲，吳豪全都死了，他們會走進大海，淹死自己，變成怪物，誰也救不了他們。”
“就算將他們綁住，他們寧死也要掙脫，哪怕是遍體鱗傷，也要走進海里淹死自己……他們沒救了。”
“人王，你敢相信嗎？就連天尊境強者竟然會被大海淹死，城主想盡了一切辦法都救不了他們。”
說着說着，回憶起了拋之腦後的痛苦往事，守城衛兵雙手捂着頭，那喜極而泣的神色，再次變得萬念俱灰，沮喪，低落，甚至是有幾分瘋癲與麻木，
他都忘記了，覆天城已經是無藥可救了，哪怕是天尊都得死，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夠救得了他們。
『天尊被大海淹死嗎？』
聽到他的講述，葉宇的心思沉入谷底。
天尊被海水淹死，這是何等的荒唐事。
元修在突破到地王境之後，蛻離了肉體凡胎，只要體內還有元力，哪怕是不吃不喝不用呼吸都不會死。
地王境就是如此，天尊境就更不用說了。
“人王……人王……人王！你快走吧，伱是人族崛起的希望，覆天城很危險，整個北海都很危險，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你不能死在這裡！”
回憶起自己的親身經歷，守城衛兵唸叨着信仰的名字，從失魂落魄之中恢復了幾分理智，看到眼前的怒槍人王，感到恐懼萬分，反手抓住葉宇的胳膊，急切道。
他不再奢求着被拯救，而是生怕人王也遭遇不測。
或許是第一次相見，但人王天驕戰的戰鬥影像，陪伴了他不知道多少個日夜與年月。
“好好休息吧。”
看到他神志不清，精神不夠穩定，葉宇輕聲道。
話音落下，如同是言出法隨，護城衛兵的身體爲之一震，而後就兩眼一翻，當場昏厥了過去。
失去了意識，在護城衛兵倒地之前，葉宇攙扶住了他，又拿出來一張鋪有被褥的木牀放出旁側，將他送了上去，佈下陣法加以庇護，避免清夢被擾。
做完了這一切，葉宇就繼續往前走了。
“他這是怎麼了？被污染了嗎？”
師心水緊隨腳步，回首望着那張木牀上的衛兵。
“他沒有被污染，也被污染了，因爲他看到了灰暗的未來，所以纔會這樣萬念俱灰。”
葉宇回眸望了她一眼，解答道。
『看不到未來，其實是看到了未來。』
葉宇能夠理解那個護城衛兵的感受，遇到了心目中最爲強大的信仰，就像是一束光破開黑暗，看到了一線生機。只不過，籠罩在覆天城和北海的黑暗太過恐怖，僅憑一束光不足以摧毀所有的黑暗，演變到最後，護城衛兵生怕他這束光也被黑暗所吞沒。
“哦哦。”
師心水聽到他這番話，總覺得很深奧，若有所思。
覆天城的城門很巨大，宛如是天關一般，步入其中，宛如是走進了一片新天地。
但不同於以往的任何一座城池，走在城門大道上就能夠聽到城內的熱鬧聲，覆天城很安靜。
葉宇一行人的腳程很快，穿過城門大道，眼前的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
映入眼簾的光景，讓師心水爲之震撼，櫻脣一張就想要驚歎，卻是在那之前捂住了嘴巴。
雖然這座城池看起來很遼闊很巨大，但經過剛纔的事情，她總覺得現在不是驚歎的場合。
而且鎮天龍帝還在旁邊，不是隻有她跟大師兄，要是哇哇亂叫，要惹人看笑話的。
“想哇就哇吧，你的驚歎是對這座城池的尊重。”
葉宇察覺到她刻意忍耐的樣子，溫聲道。
當年他發覺到太陽將死，開始奔走全大陸的時候，第一次來到覆天城，也曾感受過震撼。
覆天城雖不及於大夏帝朝的白玉城，可是在異族他鄉，能夠看到這樣一座城池的感受，讓人爲之觸動。
這是人族文明的結晶，一磚一瓦都蘊含着不同的故事，蘊含着無數人的心血。
“下次吧。”
被大師兄給完全看穿，師心水有些難爲情的點頭，而後就看起了城中的一切。
開闊而順直的街道上還有很多人，但是所有人都不說話，也不跟人交流與說話，只是冷漠的獨自行進。
除此之外，在店鋪的階梯前，在房屋的牆角下，甚至是有人橫七豎八的躺倒在地上，像是一具屍體。
可認真看上幾眼，就能發現他們還活着，只是失魂落魄的躺在那裡，萬念俱灰的趴在這裡，就像是懶得動一樣。
所有人都彷彿是對未來失去了希望，宛如行屍走肉一樣，麻木不仁。
還有人站着一動不動，面朝大海的方向，彷彿是在感受着什麼。
明明此時正值夏季，又是午後時分，陽光正烈，他們的衣服卻是溼漉漉的，腳下都有一灘水跡，彷彿是剛從海里爬上來的一樣。
『紀元輪轉還沒有來臨，但他們已經看到末日了嗎……』
葉宇一眼望去，對於城內的狀況，瞭然於心。
北海災變，至少要追溯到三年前，也就是天隱閣長老第一次發現海邊洞窟裡的海族魚怪，其實是人變的。
三年的時間，即使覆天城的居民再遲鈍，也能發覺到異樣了。
只不過，北海的污染太過恐怖，所有人都嘗試過去解決，卻是無計可施，最後是變成了這般模樣，失去了對未來的希望，渾渾噩噩的活着。
這一次來到覆天城，葉宇很低調，並不像當初去妖族那般張揚。
人們對於他們這行人的到來，沒有那麼多的反應，頂多是聽到動靜，擡起眼皮望上一眼就收回目光，不像守城衛兵那樣煥發希望，迴光返照。
『也不知道被污染的具體症狀是什麼樣……希望這麼多人還有救。』
步行於城中大道，葉宇在仔細觀察着每個人的狀態。
每個人的樣貌都沒有發生太多的變化，明面上看不出什麼端倪……覆天城的人跟正常人不太一樣，就像是長期營養不良，體型變得消瘦，甚至是無比頹廢，就連儀容儀表看起來都有幾分邋遢。
至於被污染，但還沒有變成魚怪的人，其實也很容易分辨出來，因爲他們都在面向大海。
人們就像是忌諱大海，恐懼大海一樣，哪怕是麻木的待在原地，也不願面向北方。
“大師兄，他們爲什麼不逃走啊？”
師心水看到覆天城的景象，面對如此詭異的情景，忍不住問道。
自從進城之後，她感受到了一股無比強烈的違和感。
覆天城跟其他城池的區別太大了……雖然在建築風格上，很符合人族的審美，但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很古怪，不合常理。
按道理來說，明知道北海很危險，不該去逃難嗎？爲什麼要待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也不知道。”
葉宇自然是察覺到了這份異樣，但還沒有找到確切的緣由
雖然很多人生在北域，終其一生都沒機會走出北域，因爲天玄四域都太大了，更是旅途遙遠而兇險，大多數人出生在一座城池，甚至是直至老死都不會離開。
明知道待在覆天城會死，未來一片黑暗，爲何還不離開，確實是讓人想不明白。
老實說，覆天城的狀況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糟糕，沒有變成一座血流成河的死城，也沒有變成怪物橫行的淪陷之城，明面上看起來還算平靜與和諧。
但覆天城的狀況也很糟糕，無聲的絕望籠罩在這座城池的所有生靈身上，揮之不去。
“怒槍天尊，在下是覆天城城主，能否借一步說話？”
就在這時，一個樣貌威嚴，身穿華貴衣袍的男人，從天而降出現在他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