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整容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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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關於“整容男”真相的爆料果然如我所願,話音未落便以光的速度在餐廳內擴大,放學的時候已經傳遍整個校園。
那天晚上回到家,甩了我一路臉色的紀雪印馬上跑到我房間裡發飆。
“哥,你怎麼能幫那個討厭的‘整容男’說話!當初要不是他一腳球把我踢得鼻孔淌血,他能有今天的下場嗎?爲了這事還害得我被媽打耳光,你不但骨折還被爸罵——哼!我巴不得看他天天倒黴!”
哦……經她提醒,我終於記起我和高寧那場架的起因。小學我們不同校,但是對彼此早有耳聞。湊巧在足球場上玩時遇到,雙方就約定比一場。針鋒相對的結果是我們兩個因爲高寧一腳誤傳傷到在場外加油的紀雪印,把比賽直接演變成羣架,最後我們都被擡進醫院。
“還有啊,哥你知道高寧爲什麼轉來咱們學校?”
紀雪印一腔憤慨地圓睜着大眼睛,語氣十分激昂。
“不會是特地來找我麻煩吧?”
我不以爲然的反問。老實說,我不覺得我有如此巨大的吸引力。
“就是這麼回事!”紀雪印用力一拍大腿,繪聲繪色地傳播着她的八卦消息,“于靖陽有個哥們的表弟是高寧以前的同學,他聽說高寧早就放話——以後有紀雪聆的地方必有高寧,到底誰更強走着瞧。”
我聽得失笑不已,心裡卻也有些相信它的真實xing。單從高寧在校花決戰賽上的無聊行爲,我已經可以判斷出他確實在存心找我的麻煩。
試想——明明知道我是男生的他,不但不在誤會達到白熱化之前揭穿我,甚至轉學過來後還刻意地在校園裡避開我,自然是爲了等我最榮耀的時候突然現身,給予迎頭痛擊。
也就是說,不論那天我去不去籃球館,他都會趁機跳出來揭穿真相,令我顏面掃地成爲一場笑話。
如此yin暗狹隘的算計報復,讓我嗅出絲絲熟悉的親切氣息——不錯,事實上,我自己的內心深處同樣存在着如此黑暗戾氣的角落。他身上的爭強好勝、唯我獨尊、有仇必報的種種特質,我身上同樣也存在,而且一度激烈異常。
不同的是,現在我學會小心收斂自己的野xing和暴力,而他依然任xing囂張。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比他要高明,因爲現在的我在學校過得順風順水,而他卻鬧得灰頭土臉。
既然高寧是我的同類,那麼,善良如我並不吝於以正直的態度給同類一點幫助。至於以後他對我會是感恩戴德還是恩將仇報,我並不放在心上。
關於紀雪印羅列出的擔憂,我更沒放在心上。驕傲的高寧只會把目光鎖定在比他更強悍的對手身上。而以後三年中出現在他面前的紀雪聆,絕對不會違背自己既定的“低調”原則帶給他勢均力敵的快感。所以,他很快會明白他的最強對手其實不是我。
但是有一點我知道,紀雪印這小丫頭是超級記仇的孩子,就算高寧不主動找我的麻煩,她也不會讓他過得舒坦。
過了兩天,中午和衛佚尊他們打完球,我們幾個男生擠在盥洗室裡嘻嘻哈哈一邊打鬧一邊清洗着滿頭滿臉的汗。自從被曝光是男生後,我特意把之前住院時無意間蓄起的頭髮剪短,清爽利落,自我感覺特別有型。尤其方便在運動之後隨時隨地的沖沖涼水。
幾隻水毛鴨子鬧夠了,互相推搡着往外走,一個高挑的人影逆光靠在門口,身上勾出一圈細膩閃耀的光暈。
眯着眼走近,纔看清是高寧。我想,他是爲我特意等在這裡,因爲他的目光筆直的望進我的眼睛裡。
“謝謝你。”
即使向人道謝,高寧依舊保有着高傲的姿態。但是對於處處充滿鋒芒的他來說,能主動前來道謝已經充分體現了他心裡對我的感激之情。
他肯定體會得到,並不是所有的對手都能象我一樣擁有高貴的人格——在被他“報復”之後還能站出來說出那番既有所保留又實事求是的公正言論幫他正名。
我報以微笑,覺得孺子可教。
帶着大家走出幾步,突然覺得背上被灼燒到一樣有種尖銳刺痛。回過頭,原來是被高寧那一直追隨不去的孤單眼神襲到。他落寂無言的望着停住腳步的我,讓我突然想分給他一些自己所擁有的平凡快樂。
“哎,一起去喝汽水!”
我笑眯眯的招呼。
因爲我的邀請,高寧成了我們羣體的人。因爲我的默許,他佔據了我身邊右側的位置。至於我的左側,當然只有衛佚尊。
最初我沒有特別留意過他們誰在左誰在右,反正每天下課或者間休時,我們都是出了教室站在走廊裡互等,人員湊齊就出發。或者去打球、或者去吃飯、或者去校園裡亂晃,不知不覺就成了習慣。
但是直到有一次和其他年級的男生打球時發生衝撞,我才意識到衛佚尊其實是多麼執著於我左側的位置。
那天雙方的實力相當,大家玩得特別投入,比分一直咬得死緊。奔跑中得球的我被對方有着熊一樣巨大身材的後衛封堵了進攻路線,我想帶球突破,卻被他撞到左胸“咚”地摔飛出去。
嗷——
在我倒在地上痛得抽氣的時候,跑位中的衛佚尊已經失控的揮拳衝着熊後衛直撲上去。我聽到他聲嘶力竭地吼叫:“你TM敢撞他左胸!你TM知不知道他左胸受過傷!!!”
衛佚尊的拳頭到底沒能揮出去,他被反應敏捷的高寧和幾個隊友死死的抱住後,仍然暴怒地挺身掙扎,嚇得那個鐵塔般的大個子連連後退。
我迅速從地上彈起來,下意識地摸摸左胸的痛處,豐富的打架經驗告訴我,骨頭絕對沒問題,最多淤血兩天。
“沒事沒事!打球哪能不砸不撞。哥們兒,你別理他的瞎緊張!”
我擋到衛佚尊前面,飽含歉意地拍拍熊後衛的手臂安撫他。這個被颱風尾掃得既委屈又鬱卒的大傢伙笨拙地答應一聲,事情就這麼結了。
對方掃興而去,球沒辦法再打,因爲是半天課的星期六下午,我們一起離開學校去校門外的小吃城喝汽水吃東西。
我們聚在一個角落裡,別人都緊繃着不敢說話,我只好張羅着叫東西,衛佚尊看我沒事人的樣子慢慢冷靜下來。
不過,他堅持要看看我的傷怎麼樣。我只好滿不在乎的捲起籃球背心露出左肋,果然被撞到的地方紅了一片,着力點的位置泛着青紫。
不過,這種皮外傷對身經百戰的我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以前頭破血流都不在話下,要不是衛佚尊這麼緊張,我甚至連看都懶得看。
看到傷痕衛佚尊又發作起來,衝着高寧大罵,“你TM到底是不是兄弟,當時就不該攔着我——這也撞得太狠,他就是欠揍!”
高寧瞟我一眼,站起來就走。大家面面相覷,氣氛剎時變得僵硬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