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酷好男人
.40.
句樂行深具穿透力的目光在我們惶恐害羞的小臉上一一滑過,沒流露出驚訝和失望。
“都不會做飯?沒關係,我做給你們吃。”
他從容地說着,成熟男人的無邊魅力剎那間洋洋灑灑發散開來。讓我們面面相覷,不敢作聲。
做飯的食材由句樂行帶我們一起採購回來。這事我能幫上忙,畢竟陪紀媽出入過無數次超市、菜市,什麼樣的西紅柿新鮮,哪個部位的牛肉嫩美,哪種臘腸搭配荷蘭豆相宜等等,我比身邊兩隻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闊少在行得多。
“雪聆知道得這麼多?”
聽我說得頭頭是道,句樂行感興趣地眯了眯眼。
我靦腆地笑笑,“每週我都陪我媽買這些東西,總聽也就記住啦。”
句樂行的眼神黯然一沉,摸摸我的頭,轉過身把目光投向琳琅滿目的貨架。當時正在興頭上,我完全忽略了句樂行情緒上的小小宕蕩。
回到別墅,但見句大帥哥紮上那條繡着數只趴趴熊貓的粉色圍裙,三個結論性大字狠狠砸在我們的腳背上——帥呆了!
要說真正的帥哥啥打扮都能讓人崇拜到底,這看法是真理。就好比都把白菜頂頭上、麻袋披身上、海帶纏腰上,要普通人一亮相,那就是乞丐。要句樂行打扮成那樣,那至少是丐幫幫主喬峰的氣派。人和人的差距,他就這麼大!
“男生一定要學會幾道拿手菜——知道嗎?”
我們三隻小毛豆五體投地緊跟首領,圍繞在句幫主身邊練習擇菜、清洗、削皮、切段等最低微的入門功夫,同時豎起耳朵聽他給我們傳授新時代好男人真經。
“照顧你最珍愛的人,不僅僅是掙回很多錢給她,還要付出真心的關懷,比如親手給她做菜,幫她清理廚房、整理房間、和她一起照料小孩兒……很多很多,在你能爲她做任何一件小事的時候,都不要推脫,因爲那是隻屬於你和她的幸福。”
講這番話的時候,我突然從句樂行輕緩的語氣裡體味到久久不散的深切憂傷,莫明地涌出狐疑。可那迷霧到底是什麼,看不懂……對正沉浸在快樂中的15歲孩子而言,尚無法領悟到他話中更沉重的玄機。
等長大到某日,驀然再回想他當時講過的每個字,我才恍然大悟——他之所以要教導我們珍惜時機,是因爲他的時機已經失去且不能再來。
把各種食材準備完畢,我們三個小打的工作結束,可看人句幫主指揮家般地在竈臺前再現廚房藝術,我們不約而同都湊在旁邊帶着火熱的激情,邊跟他搭話聊天邊堅持觀摩。
句樂行炒菜的動作行雲流水,製造出來的香味繞鼻不去。有時他裝好盤遞來時看到哪個小毛豆心急得口水滴滴,還會笑眯眯地夾一筷子給塞嘴裡,好像正面對嗷嗷待哺小鳥的大鳥爸爸。
“嗷——雪聆你又搶我的!!!”
高寧因爲沒能從我嘴裡搶走紅燒牛蹄筋,氣得尖叫,要不是于靖陽從後面攔腰抱住,差點一口啃上來咬掉我嘴脣。
邊美吧唧地大力咀嚼,我邊衝他翻白眼——丫又不是沒吃午飯,至於這麼氣勢洶洶嗎?這都是平時給我寵大了的惡果,教訓啊!
嘿嘿!知道我現在什麼德性了吧?放下老大心態,收回老大作風,其實我就一特惡魔心眼的壞孩子,我活潑、我囂張、我欺負人、我又打又鬧又愛撒嬌又不講理——這本來就是我的真面目,一直沒暴露不是消失了,而是沒逮着機會。
在中規中矩的紀媽紀爸面前,我是越來越懂事的出息小孩兒;在中規中矩的師長面前,我是沉靜上進的乖巧小孩兒;在更幼稚更單純的同齡人面前,我是掌控局面穩定氣場的成熟小孩兒。只有在句樂行面前,我是沒有負擔、放下責任感後天性釋放的幸福小孩兒!
幸福小孩兒總是容易忘形、容易得意、容易張揚,這些毛病我統統都有,而且也懶得隱藏。爲什麼要隱藏?在句樂行的眼中,只要是我,變換多少個面貌都是他的寶貝兒——他對我說過的吧?也許沒有,可我終始如此得意洋洋的以爲。
心裡擁有幸福倚仗,我當然理直氣壯。嘿嘿,多搶一口菜怎麼啦?我就欺負你個沒人疼的高寧,怎樣啊怎樣?
高寧短時間內很難接受我被“寵壞”這種基因突變,至於于靖陽,一天當中至少要因爲我的種種異狀眼睛脫眶數次。開始他的眼裡總是掩不住“這會是紀雪聆嗎?”的驚愕,後來被我刺激得神經疾速強韌,變成“原來這纔是紀雪聆”的溫柔笑意。
第一次吃到句樂行親手烹製的美味飯菜,高寧叼着筷子激動拍案,“句樂行!我要是女生我非嫁給你!”
丫是故意氣我呢,我知道。所以我飛快吃菜,完全不做妒婦狀迴應他的無聊**。
“哦?”
聽到求愛宣言的某人擡眼微笑,笑吟吟地看着激動中的破孩子,“其實當年第一次吃到自己燒出來的菜時,我也有這種強烈衝動!”
“噗——”
于靖陽很賞臉地噴出一口啤酒給高寧提前洗臉。驚歎中一邊道歉一邊忙着抽紙巾往高寧臉上按去。
于靖陽的餐桌氣質一向好到無可挑剔,就算看到米飯裡有半隻小強的屍體,他也絕不會當場吐飯。所以,我深信高寧是惡有惡報。
“對不起對不起!我給你去換副碗筷吧。”
于靖陽連連道歉。高寧非賴於靖陽是出於嫉妒而暗算他。鬧得整個房間比趕進100只鴨子還熱鬧。
安撫住高寧,句樂行邊慢悠悠吃着菜,邊教我們另一件事——喝酒。這也是他讓我們崇拜到家的第二樣本事。
男人要達到完美境界,在酒桌上得有海量——而句樂行就是完美的海量男人!
“男人在社會上交朋友的方式很多,喝酒是方法之一。從酒品中看人品特別有趣。不過你們現在呢,只要知道怎麼品酒就好,成年之後再磨練自己不遲。至於煙,最好別碰。”
桌上有不少聽啤酒,我們的杯裡卻只給小半杯——這很不公平對吧?可在他面前我們是小毛豆,他只允許我們喝那麼多。
看着對面的大帥哥優雅地咀着菜淺飲慢呷,實在是一種詭異的誘惑和享受。他那雙深黑無底的眸子如同窗外越來越濃的夜色,磁性的嗓音深處忽然泛起淡淡的落寂,在溫馨的空氣裡醞釀着無聲的溫潤氣息。
隨着空酒罐的增多,句樂行的眼神並沒有漸漸混濁,講話的語氣反而如水般的低沉溫柔——那種溫柔,惹非在這個特定的時刻摻雜着薄薄酒意,我想我一輩子也沒機會見識。看着他那色澤變得鮮豔起來的脣瓣,我的心跳莫明踩上別一種急促迷茫的節奏。
明明一直在看着他喝酒、聽他聊天,爲什麼,先感覺到朦朧醉意的人反而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