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別讓我遇見你352 爲什麼離開
看我着惱,黃藝斂住笑,摸摸我的頭,輕言細語地安慰,“三哥那一關你是必須要過的。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要。”?
我皺着眉拒絕他的好意。這種事都要他扛在我的背後,那我還是紀雪聆嗎?儘管我決定自己去見於步雲,可還是沒拗過黃藝做司機的要求。他說我現在心神不寧,自己開車太不安全。?
出發前,黃藝一本正經地反覆叮囑我,“飛飛,見三哥之後,你一定要牢記一個原則——別被他的話所左右。或者說,儘量把他的話反着聽!他是個極其善於掌控人心的人。你想知道的事,他未必會告訴你。即使他告訴你,你也不要全信。憑我對他的瞭解,站在陽陽的立場考慮這件事,他不會傷害你,但……他也不會容忍你……知道嗎?”?
不會傷害,也不會容忍,但——絕對不是中立。?
這種奇特的古怪的立場意味着什麼呢?黃藝其實已經把話說盡,只是,這一刻我的心太亂,腦海裡有太多無法割捨的或者決擇的東西。所以,要到整件事情都水落石出那時候,才領悟到他對我有多麼的關心多麼的中肯。?
電話好打,事情難辦。我和於步雲見面的時間長度只有十分鐘左右,可卻足以煎熬我一生。做爲旁觀者的黃藝把事情看得很準,於步雲表態可以給我十二個小時的考慮時間,讓我自己決定,以後要不要和于靖陽共度一生。?
“……明天早上,我會親自去見你,你在家等我。”?
十分鐘一到,於步雲扔下話斷然轉身走人。?
他的步子很大但快而穩,每個腳印都散發着磅礴如山的氣勢,視線裡迅速消失在車門內的高大堅實的背影,在空氣中遺留下不可抗拒的窒息感。?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攥着拳,無法支配自己冰冷僵硬的肢體。身不由我——原來是這麼恐怖這麼艱難的體會。?
“飛飛,沒關係,有我在呢……”?
身後傳來黃藝的聲音,接着,他扳轉我的雙肩,用力抱着我,儘量把他的體溫和力量傳遞到我已經僵硬如石的感知系統裡。?
我沒有癱倒在地,我沒有那麼不堪一擊。但……實際上我也沒有自己期望的那麼堅強或者堅定,我的心裡在不停的矛盾、掙扎和動搖,整個人在波峰浪谷裡被無情地摔打個不停,天昏地暗,不知所終。?
“三哥說什麼了?”終於腳步蹣跚的回到黃藝的車上,黃藝纔開口問我。?
我嚥了咽口水,乾涸的喉嚨裡面象燃燒着一團火。火焰熊熊蔽日,不可撲熄,令我口乾舌躁,吐出的每個字都沙啞凌落。?
“三哥說,這次他把陽陽辦出去是和四叔(於爸)商量過的,壓根就沒想讓陽陽再回來。所以,如果我只能把陽陽當兄弟,那就不必再抱找到他的希望……”?
“嗯。還有呢?”黃藝冷靜沉思的傾聽着,並沒有急着說出他的看法。?
“三哥說,於家對陽陽的想法完全清楚,儘管驚駭世俗,但如果我選擇了陽陽,他們會認同我們。但是他知道我已經別有選擇,所以——如果我就此對陽陽放手、也對自己放手,於家也不會強人所難……”?
“嗯。還有什麼?”黃藝不動聲色,只問下文。?
還有什麼?……?
我慢慢回想着剛纔和於步雲面對時的每一分每一秒,心胸痛得愈加撕心裂肺。於步雲那雙能把人意志摧毀的眼睛裡,從面對我的一秒起,始終閃動着嚴苛如利刃的光芒,但真正令我如受凌遲的,卻是最後那一分鐘,他的話言猶在耳。?
“雪聆,選擇的機會只給你這一次——無論你以後和誰在一起,我不會給你後悔的機會。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清楚,真真正正愛一個人,到底是該選擇他還是放棄他。明天早上,我會親自去見你,你在家等我。”?
於步雲這樣說着的時候,擡起手腕掃一眼腕上的表,沒有表情的提醒我,“你還有十二個小時——回去吧!”?
還有十二個小時……我根根神經緊繃地瞪着黃藝,清楚地聽到自己胸腔裡一聲聲“撲嗵撲嗵”的心跳,彷彿定時炸彈啓動後的毀滅節奏,聲聲催人命,如懸一發間。?
聽我把話都說完,黃藝的表情驀然鬆動,甚至還流露出讓我難以理解的自信——嗯?他判斷這是利好消息??
“忘了我之前的叮囑?我說過,三哥的話你要反着聽。”黃藝十指交叉地放在膝蓋上,以優雅的坐姿半側過身體,目光裡溫暖的光芒讓我心跳加速,如同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
“三哥說,他這次把陽陽辦出國,不想讓他再回來——他真實的想法是,借這個機會把你逼到非選陽陽不可的境地,替陽陽把你拿下”?
呃???這樣嗎……?
“三哥說,他事先和於爸商量過——只怕他事先和於爸完全不是這麼商量的。他明知道他這種作法不妥,自然要選堵住路讓你沒機會找於爸求證,說謊話不能字字都假,真真假假才能唬住人,知道嗎?”?
呃……但願是這樣……?
“三哥說,你選擇的機會只有一次,以後也別想後悔——我猜他是怕你三心二意,現在爲了陽陽而妥協,以後又會爲了壯壯妥協。所以,他要讓你明白,你不能猶豫,選誰就是誰!呵呵,他倒真是爲了於小七好啊!”?
嗚嗚……我在心裡無聲哽咽,於步云爲什麼把我看得如同透明。他知道我失去了于靖陽一定會抓狂,所以也料定我失去衛佚尊的話同樣會崩潰,關鍵時刻狠狠將我一軍。?
“不過——”黃藝摸着自己的下巴,狡猾幽深地笑起來,漾在脣邊的笑紋層層如水,讓我多少有些心安的踏實感。在這種我自己懵頭轉向的時刻,黃藝成了我最堅實的依靠。?
“三哥對你可真不錯。”點點頭,把自己的語氣加重一些,黃藝笑眯眯的說下去。“三哥料定這一逼一壓,你一定會舍壯壯而選陽陽,所以,他把你和壯壯分手的時間都給你留出來了——要真做出二擇一的選擇,你不可能瞞着壯壯,對不對?”?
就這麼逼我做決定還叫對我不錯!?我覺得頭上被漫天如傾盆的黑槓槓砸得大包加小包,包包不絕。?
如果黃藝分析得沒錯,那於步雲是把我算得清清楚楚了。假如我在這催命的十二個小時裡把心傾到于靖陽一邊,第一件要做的事定是就跟衛佚尊坦白。兩個我想都選是一回事,二擇一又是一回事。可是不論何種決定,我都會坦然以對,欺瞞的行徑我不屑爲之。?
“飛飛,咱們還有十二個小時,不急,想清楚再回復他。”?
黃藝以一種從容的口氣安慰我。?
可……十二個小時會很漫長嗎?我的情緒沒有先前那麼緊迫混亂了,心情卻依然在風暴的中心狂飆着。按黃藝的分析,於步雲其實是因勢利導,利用於家送于靖陽出國的機會來解決這件事。?
如果沒有這個機會呢????
“怎麼?你覺得還有什麼疑問?”黃藝從我思量甚深的狀態裡察覺到我的困擾,一邊用手指揉着我打結的眉心,一邊追問。?
“你說——”我定定地把思路卡在疑惑上不放,“於家爲什麼非要在這個時候送陽陽出國?看來肯定不是因爲江春曉的‘告密’——如果也不是因爲三哥要故意擺我一局,那又是爲什麼?”?
我的心裡亂到極點時,始終沒有忘記于靖陽臨行那句話。他說過,他只離開我這一次。那樣深沉摯濃的語氣,不是帶着對我滿腔哀怨還能說出來的話。也不會是因爲衛佚尊即將回國、他打算徹底隱形而能說出來的話。他讓我等他回來——那至少是因爲,他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
於步雲在短短的十分鐘見面時間裡,故意忽略了于靖陽突然出國的真正原因,他對我說的話擺明是讓我以爲于靖陽在爲情所困。可按黃藝的理論,我不能去相信於步雲的說法,那麼我更應該首先弄清楚于靖陽急於離開的真正原因。?
我把黃藝問住了,他沉吟着半晌無語。這件事情想想着實讓人費解不是嗎?我們倆對坐無言,眼神的無聲交匯裡,始終找尋不到任何線索。?
“我先送你回家,咱們弄點飯吃,不耽誤腦子裡想事。”?
無計可尋,黃藝發動車子,先拉我去取了車。?
我說我自己回家去就行,他死活不答應。他說要是高寧那小子在也還罷了,現在我一腦門子官司,他哪能放心我一個人。?
回到26棟的家裡,黃藝先鑽進廚房翻翻冰箱,然後催着我去洗澡,他自己紮上圍裙忙着給我做飯。心裡紛亂,可我還是想起被他扔在家裡的十一少。黃藝笑笑說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打電話讓他上阿遙家蹭飯去。?
“嗯。”我沒再矯情的說什麼,轉身把自己關進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