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珠玉與白逸軒共進了早膳後,就將太子交給小喜和奶孃照看,坐上早就備好的馬車微服出了宮。雖然白逸軒登基的時間不長,但在他的勤政之下,百廢俱興,百姓們的生活也漸漸好轉了起來。
“集市真熱鬧啊……”珠玉撩開簾子,望了望外面的街市,感嘆道。
白逸軒寵溺地望着她:“夜市更美,改日我再與你出來轉轉。”
“這天下才治理出一些成效來,你就打算偷懶了?”珠玉放下簾子,眼波流轉,抿嘴笑道。
“再忙也得陪陪愛妻,不是嗎?”白逸軒朗聲一笑,將她攬入懷中。
這一路,兩人就這麼一面看看景,一面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笑着,很快就出了鬧市區,到了郊外的後山。
這後山珠玉已經是第三次來了,不算陌生,只是前兩次都是因爲高旭狩獵的關係,這一次卻是和白逸軒一起來踏青遊玩的,心情截然不同。
兩人走出馬車,只有兩三功夫較高的劍士隨從出現在馬車旁,當然也包括武。白逸軒只是淡淡地望了武一眼,珠玉也注意到了他,問候道:“大人的病可痊癒了?”
“託皇上和娘娘的福,已然大好了。”武回答道。
珠玉笑着點點頭,不再多言。白逸軒已經先下了馬車,再伸手將她接下來,又攬過她的肩,讓她半是依偎着自己,一路漫步着。起先一段只是平路,走得很輕鬆,之後的山路有些崎嶇,白逸軒總會先珠玉一步,然後牽着她的手,扶着她跟在自己身後走。
“這樣真好。”珠玉癡癡一笑,“就像尋常夫妻來爬山一般。”
“無旁人之時,我與你就是尋常夫妻。”白逸軒淡淡地答道。
珠玉無言地點頭,這是他們從一開始的約定,只是不知從何時起,她總是用一個“像”字,而不是“就是”。也許是從他成爲帝王開始吧?那個原楚河王的掌上明珠,他真的會再次推開嗎?他又有什麼理由可以拒絕呢?
兩人彷彿都不願爲了這一句無心的話破壞了這大好的時光,很有默契地轉移了話題,接着專心遊覽起了景色風光。
登上後山的圍獵場後,路才平坦起來。白逸軒和珠玉都放慢了腳步,稍做休息。
“老伯,需要幫忙嗎?”走了一小段,看見前面有兩三個老者正蹲着用鋤頭挖着什麼,白逸軒回頭對珠玉一笑,然後牽着她一同上前,問道。
“這——這會弄髒的……只是挖一些草藥而已,老頭兒自己還行的!”其中一名老者見兩人穿着不凡,便覺得是貴人,自然是不敢讓他們來幫忙的。
自從白逸軒登基爲帝后,他便開放了這後山的獵場,從此這後山便不再是皇家的專屬,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尋常百姓都能來此踏青遊玩。
如這幾位老者這樣來挖挖藥材的,也不在少數。
珠玉笑着,從一旁拾起鋤頭,又觀察了下他們要挖的草藥是哪種,就開始行動了:“沒事的。我們試試吧。”白逸軒自然也沒有落後,就跟在她身邊,低頭搜尋着草藥。
“這個吧。”珠玉找了幾步,便找到了,於是蹲下來就要挖。這挖草藥看似輕鬆,但因爲泥土仍然是較硬的,所以還是要花些力氣的。
“來。”白逸軒見珠玉氣力不夠,便將自己的鋤頭放在一旁,來到她的身後蹲下,猿臂一伸將她圈進懷中,雙手包裹住她的纖纖素手,帶着她一起挖,鋤頭舉起又落下,一次又一次。兩人彷彿就是一對普通夫妻,正在幹着農活一般。
隨從的人自然也得跟着挖,只是他們不用鋤頭,只用手中的劍凌空劃上幾下,便得了一株完整的草藥。
大概這樣挖到了正午時分,一位老者突然咦了一聲:“這底下似乎有塊好石頭!”
對於這些百姓來說,若是能意外挖到一塊包裹着玉的好石,那一年都是個好光景了。剩下的幾人紛紛圍上來,使勁和那老者一起挖。
“我們也去看看吧。”白逸軒說着,揮了揮手,讓隨從的劍師幫他們一把。有了劍師的幫忙,自然事半功倍,越挖越深,那石頭卻似乎極大,只顯露出頂部的一部分而已。大家正挖得起勁時,其中一位老者驚道:“你們看,這石頭上好像有小字啊!”
幾人被他這麼一說,仔細一看,果然有,於是加快了手裡的動作,大約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終於將石頭挖到了底部,原來是個將近石碑形狀的石頭,上面密密麻麻刻了許多的字。這幾位老者中有那麼一兩位曾經在貴人家中做過管家,識得字,一行一行細細看過之後變了臉色。
“這、這莫非又是上天的神諭?!”
之所以用這個“又”字,是因爲上次王座石事件,讓這個時期的人們對巨石顯字十分相信,認爲那就是上天的指示。
珠玉本來不以爲意,聞言後挑眉,湊上前一看,也是一驚。這石碑上詳細地篆刻着之前十年的事情,但看這刻字的時間,和這石頭的腐蝕程度,又似乎在這地裡遠遠不止待了十年。更讓她吃驚的是,這石碑還在十年記事之後多了幾句話,大致的意思是,中燕皇帝的後宮只有能吳氏一人,王朝纔可長久,其餘女子都將成爲致使皇帝失德的禍水。
這石碑……
疑惑地擡眸望向白逸軒,白逸軒此時卻正目光深沉地盯着石碑,全然不像是他的安排。
“皇上,這——”武與另外幾位劍士看過後,紛紛向白逸軒跪下請示,“這該如何處理?”
這一跪拜,可嚇壞了幾位老者,原來方纔替他們挖草藥的竟然是皇帝!
“吾
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幾人連忙下跪,“草民有眼無珠,死罪,死罪!”
“本就是朕帶着皇后微服出遊,與你們何干?快起身吧。”白逸軒寬和一笑,擡手虛扶起他們後,轉而肅色吩咐武道:“此事不可外傳,將這石碑重新埋下。”
其中一名劍師站出一步:“皇上怎可如此?此石既然是上天的指示,就不能如此輕忽。還是應該請衆位肱骨之臣前來一觀。”
“按照朕說的做。難道要讓朕的後宮真只有皇后一人嗎?”白逸軒厲聲道。
珠玉詫異地望向他,他越是這樣表現,她越懷疑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諾……”幾人不情不願地應下。他們只是劍師,按理來說是不能如謀臣一般諫言的,方纔已經是極限了。
一場踏青就這麼草草收場了,但是如此大事又怎麼可能真的瞞得住?不說那幾名老者下山之後便把這石碑之事傳得繪聲繪色,就是那幾位劍師也不會真幫白逸軒保守“秘密”。於是很快就有大臣帶着家奴去到後山,將那石碑又挖了出來,接着運到朝堂上,讓正準備納原楚河王那掌上明珠的白逸軒收手。
“皇上萬萬不可啊!這石碑分明就是示警啊!禍水不可納啊——”
“這一定是原楚河王的陰謀!”
“皇上三思啊!”
就這樣,原本一心想要規勸白逸軒充盈後宮的大臣們完全轉變了態度,死活不讓白逸軒再納姬妾與夫人,希望白逸軒能只守着皇后一人便可了。白逸軒起先還不答應,欲擒故縱,讓大臣們一通好勸,這才罷休。
“做戲要做全套?”這日,珠玉見白逸軒把書案上的奏摺都看完了,便走到他身後,替他按摩起頭來。
“嗯?皇后說什麼?朕沒明白。”白逸軒閉着眼睛,慵懶地回了句。
“沒什麼。”珠玉抿嘴一笑,“有個好消息,有個壞消息,逸軒想聽哪個?”
“一起說。”白逸軒依舊懶懶的。
“咱們可能要有個女兒了!”珠玉巧笑地說着,“但是也有可能還是一個搗蛋的小鬼!”
白逸軒猛然睜開雙眼,站起身來,轉向珠玉“你怎麼不早說?!我早就想要個女孩兒了,和你一樣可愛——”
“以後,我會爲你多誕子嗣的……不要後宮,也是一樣的……”珠玉伸手環住他,依偎進他的懷裡,低聲道。
方纔她那一問,只白逸軒一句話用的稱呼與自稱,她便全明白了。白逸軒會對她說實話,但中燕王朝的皇帝不會,白逸軒會爲她鋌而走險,不惜冒充上天指示僞造石碑,但中燕王朝的皇帝不會……
今生,她終於幸福了一次,不僅找到了可以和她共謀天下的偉丈夫,也得到了一顆永遠只歸屬於她一人的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