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軒也並未繼續追問,將那護腕收入懷中:“你現下不方便,我先替你收着吧。等傷處理好了,再給你。”
“諾。”珠玉應諾,便不再說話,只是默默低頭,忍着痛。
這時,一隻大掌卻覆在了她傷口上端的肌膚上,那掌心乾燥卻溫熱,與珠玉冰涼的肌膚相比,就如水與火一般。珠玉微微一驚,卻沒有收手,任由白逸軒握住自己的手腕,一股熱流透過肌膚,一路遊走進了珠玉的經脈中,血流出的速度,也減慢了些。
珠玉知道白逸軒這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爲她療傷,擡頭看去,卻發現他是閉着眼假寐的,彷彿是無意爲之的,她的心中卻沒由來一暖。
“公子,到了!”沒過多久,馬車就停住了。
白逸軒睜開眼睛,望向珠玉,輕笑了笑:“如今面色尚可,應是無礙。”
“然。”珠玉溫順地低下頭,任由白逸軒攬着自己的肩頭走下馬車,一路進了驛館。
“大夫請來了嗎?”白逸軒問那迎面而來的劍客。
劍客回稟道:“已經在偏房候着了。”
白逸軒滿意地點點頭,領着珠玉進了偏房:“大夫,你幫她看看手傷。可會留下病根?”
“諾。”那大夫唱諾,開始專注地爲珠玉處理傷口,敷藥和縫合傷口。療傷的過程是一種長久的痛楚,比匕首刺入那一瞬間的劇痛更加折磨人。珠玉不敢喊痛,只得將另一隻手攥成了拳頭,指甲陷入了掌心的肉中。
“大夫,她疼得厲害。”白逸軒有些看不過眼了,就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這可讓大夫爲難了,這治傷能不痛嗎?
“然,然,片刻就好。”大夫只得這麼應了。
珠玉連忙扯出一絲笑容來:“大夫,您不着急,慢慢來。”她可不想大夫被白逸軒一嚇,草草了事,沒給她處理妥當。
白逸軒冷哼了一聲,轉開了身子,一副不再多管閒事的樣子,竟有些小孩子氣。可說起來,他也不過是個弱冠少年罷了。
“可以了。”大夫擦了擦汗,站起身來,“姑娘記住,這藥每日一換,傷口痊癒之前不可沾水。不會留下什麼病根的。”
“多謝大夫。”
珠玉笑着點頭。沒事就好,這也真算老天眷顧了,
白逸軒讓人送走了大夫後,屋裡又只剩珠玉和他兩個人了,氣氛一時間變得詭異起來。可他不說話,珠玉也不能主動挑起話頭,否則就太刻意了。
“今日示警的也是你?”白逸軒打破了沉默,卻是明知故問。
珠玉也不厭其煩地點頭應是:“是。”
“你如何得知?”白逸軒低頭撫摸着手中的扳指,緩緩問道。
珠玉聞言心中大驚,難道她此番表現得太過機靈,反而讓白逸軒起了疑心?!
“我若有意謀害公子,又何必多此一舉,相救於公子?”但再世爲人的珠玉也不是那麼好唬嚇的了,當即起身,立跪在白逸軒的面前,“公子若覺得我是被人安**身邊的眼線,那麼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將我除之而後快,那我也算死得明白了!”
珠玉這番話,先是提醒白逸軒,她對他可是有救命之恩的,再表達她的性命他隨時可以取走,卻扣給了白逸軒一個“寧可錯殺,絕不放過”的罪名,這對他的賢名可是大大有損的,更何況他錯殺的,還是他的救命恩人!
再加上,珠玉已經不再自稱奴婢,而是自稱“我”,就是一種光明磊落,不畏QB的體現了。外面還守着劍客,珠玉方纔的話說得極大聲,幾人必定能夠聽到。如此情狀之下,若是濫殺,傳出去,這罪名可就大了,白逸軒可擔當不起,也不想擔當。
頭頂傳來白逸軒的輕笑聲,帶着些冷意,珠玉的手心不由出了汗,她知道這麼將白逸軒一軍很有可能讓之前的謀劃都付之東流。可事到如今,保命才最要緊!
“起來吧。”沉默良久,白逸軒竟然彎下腰,將她扶了起來,“是逸軒多疑了,讓姑娘受委屈了。”
珠玉也是見好就收,他都服軟道歉了,她可不敢抓住不放,連忙應承道:“公子平白遭人行刺,有會此顧慮,也是人之常情。”
“平白?哼——”白逸軒的目光又冷了下來。
珠玉本也是有意將話題重新引回到這次刺殺,便順着他的心意問道:“公子也覺得不是平白?”
“嗯。”白逸軒只是淡淡應了聲,示意珠玉坐下,
他自己也與她對面而坐,“你怎麼看?”
他竟然主動徵求自己的想法?珠玉的心思千迴百轉,不知道他這是試探自己,還是純屬隨口一問,但不管如何,這都是她好好表現的機會,她不能放過。她要讓白逸軒知道,她不僅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子,還頗有才智!
“公子是人中龍鳳,在中燕國衆公子中也出類拔萃,遭人嫉妒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珠玉說到這裡,頓了頓,見白逸軒並沒有不快的神色,才繼續說道,“僱刺客刺殺公子,是件不小的事情,能這麼做的人,必定有非如此做不可的動機。能夠趨勢人鋌而走險的東西不多,一爲財,二爲權。公子的情況,顯然是後者。”
白逸軒見珠玉又停住了,便笑着點頭,示意她接着往下說。
“公子如此出色,必定會有人感到自己的地位收到威脅了。您身爲中燕國的三公子,已經是極爲尊貴的身份了,這再往上,能威脅到的,便可想而知了。”珠玉笑得隱晦。
“你膽子不小啊!竟是直指我大哥?”白逸軒反問她。
“奴婢不敢。”珠玉急忙否認。卻換來白逸軒一笑,那一笑彷彿是在說:你現在倒是又想起自稱奴婢了?
珠玉也不管他的嘲笑,清了清嗓子說道:“公子純善,以兄弟相稱,他人卻未必如此。但依奴婢看,中燕的太子雖然對您存有戒心,但卻還沒有膽量派人刺殺,所以不是他本人所爲。替他做這件事的,另有其人。因爲太子的利益,就是她的利益。”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珠玉自然不需要對中燕的王后指名道姓了。相信白逸軒原本心中也有計較了,只是想看看她能說出多少門道來。
“其實你還可以更大膽一點。太子之上,還有更尊貴的位置,不是嗎?”白逸軒有些自嘲地笑了。
“這……虎毒不食子……”原來白逸軒和中燕王的關係不是太和睦嗎?這倒是珠玉所不知道的。
白逸軒不贊同地搖搖頭:“婦人之見。”
珠玉聞言,便不再說話了。一個女人,擁有才智,或許可以成爲男人的助力,但如果同時具備狠絕與無情的特質,就會對男人造成威脅,所以珠玉無論如何,只能這樣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