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女深知自己的父親是猜忌之人.她在這魔界的地位與人脈不斷提升.必然會引起他的警覺.這看似是爲了霽月鳴不平.事實上卻是敲山震虎.給琴女一個警告呢.琴女又豈能不知.
“父君.只是一個普通男子.我在荒海邊上救了他.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故人.而且如今他昏迷不醒的……”
“哦.今日怎麼爲一個男子說起話來了.”蝕陰饒有興味地看着琴女.琴女這些年在魔界一心朝政.倒是從沒有談過婚配之事.想想倒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失職.
“女兒.只是實話實說而已.父君您多慮了.”琴女驚慌地擡起頭來.臉上的笑容有些尷尬.
“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有個夫婿了.”
“啊.”琴女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過隨即便道:“女兒一心只想爲父君分憂.並沒有那些兒女心思.”
“沒有麼.那你怎麼同那男子說起好話來了.”蝕陰手扶着椅子.半靠着懶懶地問她.
琴女心中惶恐.不知蝕陰這是何意.但是說起這個話題不自覺就想起來那個被自己救回來的男子.那張風華絕代的臉自從映入她腦海的那一刻開始就深深地紮下了根.再也沒法抹去了.
那一天.她站在荒海邊.手中抱着的就是那把鳳尾琴.黑雲滔天.雷聲陣陣的時候.她站在那裡.寧靜地看着.彷彿是個局外人.她再等.在等着一切的風暴過去之後.到底會出現什麼.
國師的話歷歷在耳 .她以爲.那個歸來的亡者.會是她.那個她窮極了一聲想要打敗的人.她是不會允許她平安的進入魔界的.若真的是她.她會在發現她的第一時間痛下殺手.
她的指尖都已經按在了琴絃上.鳳尾琴巨大的力量一觸即發.她只要那一下.蓄謀已久的輕輕一下.就能夠致人死地.讓那個圍繞在自己所有夢魘中的身影不復存在.
可是.那個她想象中的人卻並沒有出現.那翻滾的雲霧裡落下的是一個男子.黑色的衣.玄金色的紋路.髮絲凌亂.
她本想先發制人.不管是誰都打個措手不及.可是在看到那個男子的臉之後.她的手上再也沒有動作了.儘管她很清楚她這個時候最明智的選擇就是殺了他.但是心底還是給了他一次機會.爲了那一張臉.一張風華絕代舉世無雙的臉.若說他是最美的謫仙也並不過.他的清俊出塵如同天外之客.那個時候他還不曾昏迷.紅色的瞳孔似爲魔族.也給他的清俊添上了幾筆邪獰.他大的容貌是琴女所見的男子中最爲出色的.他的人在琴女看來也絕對不會是簡單的人物.
心中這樣一想.彷彿放鬆了許多.因爲她終於爲自己的行爲找到了一個理由.既然是重要的人.那麼自然不能夠這樣草率地處置.還是帶回去給父君處置比較妥當.
可是.把人帶了回來之後.她又不由自主地開始爲他求情起來.她再想了想蝕陰剛剛說的話.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
這些天她對於那男子無端的思念.又不由自主的求情.這一些難道都是因爲她愛上了這個男子.可是她都未曾與他說過一句話.也根本不曾瞭解對方的底細.就這樣愛上了麼.不可思議.難以置信.
“父君.你聽我說.我跟那個男子絕對沒什麼的.女兒明天就把那個男子交給父君處理.”一想到自己可能會兒女情長.她心中就害怕起來了.在她所有的記憶裡.愛情就是一種令人痛苦萬分的毒藥.她的母親因爲愛上了蝕陰這樣薄情的人.幾番風流之後.爲她留下了永無止境的思念與孤獨.還有漫無邊際的惡毒的咒罵.她的童年在遇到鳳翎簫以前黯淡無光.可是遇到了鳳翎簫之後妒火叢生.備受煎熬.
蝕陰見到女兒這般反應倒是愣了下.他這樣的情場高手自然很看得明白琴女剛剛的表情.那是害怕.難不成她還是爲了跟自己搶奪權利麼.“那倒也不必.只要確認了他並沒有什麼問題.送給女兒便好了.反正人也是你救的.父君不插手.但是若他真是歸來的故人……”蝕陰的眼睛裡露出了兇光.“殺無赦.”他的薄脣一張一合.沒有絲毫的同情與憐惜.薄薄的脣亦如他薄涼的人.
琴女心下拔涼的.是被蝕陰的話給嚇到的.心中只是祈求那個男子不要是故人才好.
蝕陰馬上就恢復了神色.語氣正常地道:“女兒不要那麼緊張.我們父女又何必拘謹.剛剛我在霽月那裡沒有吃上一頓好晚膳.不如就跟琴兒一起吧.”
“諾.女兒這就去準備.請父君稍等片刻.晚膳馬上就端上來.”
“恩.我們父女也好久沒有好好說說話了.你看你.去了趟荒海都瘦了一大圈了.”
琴女起身立在一旁.恭敬地道:“爲了父君.女兒萬死不辭.”
“好好好.你有這一份心.爲父很是欣慰啊.”
“父君.女兒有一事不值當講不當講.”琴女見蝕陰情緒緩和.就想將自己原來準備說的話又給挑了起來.
這個時候蝕陰自然被挑起了興趣.半支着腦袋的手放了下來.身子也直了起來.“女兒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若是女兒說了.父君也別懲治女兒.要不然女兒不敢說.”她以退爲進.低着頭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蝕陰哪裡能不知道琴女.她這哪裡是不敢.不過是提前討一道恩旨而已.這若是說的好.他自然不會怪罪.若是觸犯了他的逆鱗.他也不介意小懲大誡.現在不妨先答應下來.
“好.赦你無罪.”
“謝父君.”她面上卻並沒有因此露出喜色.秀眉皺的更加深了.好像在擔心着什麼事情.
“父君.女兒想跟你說的其實是……是……是霽月夫人.”說到這裡.蝕陰就露出了老大的不開心來.霽月是他的逆鱗.他寵着愛着的人.若是琴女敢誣陷她.他自然不能夠輕饒.若是琴女說的是事實.他又該怎麼處置呢.
琴女卻並不給蝕陰猶疑的機會.這件事她今天必然是要挑明瞭的.以前不知道則以.如今知道了她可不能夠袖手旁觀了.“女兒去了趟荒海.不僅僅救了那男子回來.而且無意間查到了霽月夫人的來歷.”
“你說什麼.霽月能有什麼來歷.不過是平民家的一個女兒而已.”蝕陰的眼中有了警告的意味.
琴女一鼓作氣繼續說:“父君難道不覺得她很像一個人麼.若說那個男子是亡者歸來.我覺得霽月才更像是亡者歸來.而且這個亡者已經在這裡深深地紮了根了……”
“閉嘴.本君不允許你這麼說她.簡直一派胡言.”蝕陰大怒.
琴女臉色沒變.他知道沒那麼容易動搖霽月在父君心中的地位.但是她又證據.她必須今天把這件事說下去.就算不能夠完全絆倒她.也要讓她徹底失寵.
“父君.你請聽我說.那年你去沿海的城市巡查.在民間遇到了霽月夫人.女兒已經去那個村子裡面查過了.那個村子離荒海很近.霽月根本就是在荒海海岸上被村民救了之後.纔在村裡生活下來的.”
“不是讓你住嘴麼.怎麼還講.”這一會的語氣已經弱了很多.琴女是瞭解蝕陰的.他對霽月尚有感情.不允許她被人污衊.但是他生性多疑.卻也不會放過這樣的消息的.他不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人.
“父君.女兒都是爲了您着想啊.若不是掌握了證據.女兒是絕對不會告訴您的.”琴女的這最後一擊之後.
蝕陰雙眼空茫了起來.琴女知道.他開始考慮他說的話的可行性了.只要她吧罪證呈上.然後接她霽月這些年的一些事情.霽月沒有申辯的機會.就直接殺了她.父君也是無可奈何的.她已經受夠了這個女人.今天竟然當着大家的面讓她把本命的法寶拿出來做欣賞之物.簡直豈有此理.
她心中一驚開始做好每一步的部署.按着自己的計劃走了一遍之後.腦中都已經呈現出霽月跪地求饒的場面了.那應該是相當精彩的吧.
蝕陰還在想着這些年的事情.好像要從生活的點點滴滴中尋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嘭的一聲.好像是什麼東西落地了.外面立馬就熙熙攘攘了起來.琴女聽到了魔兵調動的聲音.那是蝕陰的貼身護衛.
“怎麼回事.”蝕陰正在氣頭上.這回又是什麼事情給撞了上來.他急忙問道.聽到蝕陰的這一聲.外面立馬安靜了下來.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就特別響亮了起來.“陛下.霽夫人暈倒了.您快過去看看吧.”這一細聽.原來是霽月宮中的侍人過來傳遞消息了.琴女的宮外早就被琴女授意不準放人進來.想必是那侍人一時情急竟打碎了什麼來引起裡面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