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魔醫一出琴女的仙琴閣.一女子娉娉婷婷地走了進來.
“琴兒這一回來倒是好大的威風啊.”人未至.已聞聲.侍女們跪了一大片.齊聲高呼:“給霽夫人請安.”
琴女見到來人.臉色立馬便不好了.輕蔑地瞟了她一眼.懶懶道:“可沒有霽夫人威風.這整個魔宮除了我父君怕都已經以你爲尊了吧.”
霽月一笑.倒是一點也不生氣.踏着蓮步走了進來.“我可不是來跟你鬥嘴了.聽說你從荒海救了一個人回來.”她裝的很平靜.但是語氣之中仍然透出了急切.
琴女這算是明白了霽月的來意.倒反而慢條斯理了起來.這個女人難得有求於自己.她自然是要端足了架子.“是又怎麼樣.你雖然是後宮裡盛極一時的寵妃.但是後宮不可干政.這件事你沒有權利過問.”琴女的語氣很得意.這一位霽夫人來魔宮纔不過幾十載.但是勢力與手段卻與自己不相上下.仗着有父君寵愛.竟然多番與她作對.好在後宮並不可以干政.而她是父君唯一的子嗣.在朝局上.她跟霽月是完全不一樣的地位.
霽月聽聞琴女這樣說一點也不奇怪.她們兩個本來就不對付.琴女會這樣說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但是至少她試探出了琴女確實從荒海上救了一個男子回來.至於那個男子是誰.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她自然也有其他辦法去知道內情.
“公主說的是.是本宮唐突了.今晚魔君會到昭月臺用膳.不如你也來吧.一家人聚一聚.”霽月撥弄着她指甲上的蔻丹.微笑着說.竟沒有再追問什麼.琴女有些詫異.但也沒有再繼續想.聽到下面那個邀請.本能地就拒絕了.在她心裡黃鼠狼給雞拜年.怎麼可能會有好心呢.
霽月不再說什麼.起了身.一步步向內殿走.琴女有些緊張.她自然知道那個男子就在內殿裡面.
“聽聞琴公主的內殿裡面收藏了好一些奇珍異寶.當年陛下一得到聞名天下的鳳尾琴就賜給了公主您.今天無論如何也該給本宮飽飽眼福吧.”霽月滿含笑意.一邊說.一邊已經向內殿走去了.
琴女心中緊張.連忙叫住了霽月.雖然她帶一名男子回來並沒有什麼.但是她把那男子安排在內殿的消息要是傳出去卻是對她很不利的.
“霽夫人.您深受父君寵愛.若是喜歡這一把琴.大可以跟父君去求一求.父君或許一時心軟就改送給你也不一定.”
“本宮怎麼能奪人所愛.本宮不過是想要看一看而已.琴公主不會那麼小氣吧.”霽月還是不肯讓步.琴女回來時爲了方便已經扯去了一道屏風.現在外殿與內殿之間就隔了一簾帷帳.而霽月的手已然覆上了帷帳.只要輕輕一拉.就能夠看見裡面的狀況.
琴女大聲道:“住手.霽夫人想看琴並不必進內殿.琴在我這裡.”
琴女的流仙琴壞了以後.蝕陰就賜給了她一把鳳尾琴.這把琴已經是她的本命法寶.一般是不給人看的.霽月提出這樣的一個要求顯然是打她的臉.但是爲了阻止霽月進入內殿.她也不得不犧牲一會.她心中暗暗咬牙切齒.這一個仇.她遲早都是要找霽月報的.
她不情願地念了唸咒語.房中立馬光彩萬丈.一把五彩流光的絕世寶琴就出現在琴女的面前.那把琴只是安安靜靜地放着.她的主人並沒有彈奏.卻隱隱有絕世仙音從那透明的琴絃中涌出來.這是一把五絃琴.沒一根弦上有一種流動的光彩.甚是漂亮.
在這樣的寶物面前.霽月也忍不住讚歎.不自覺地伸出就想試試音.她也是個愛琴之人.可是琴女見她由此動作.又早就對她懷恨在心.豈能夠如她的願.寬袖一甩.寶琴就已經不見了蹤影.“霽夫人看也看了.該回去了吧.天色已晚.待會父君要是找不到你.別又以爲是我在爲難你.”
她已經忍不住要下逐客令了.霽月頓住了手.有些尷尬.但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笑意盈盈地道:“確實是晚了.既然琴也看了.小芸.我們就回去吧.”她的貼身宮女立馬上來攙着霽月.
霽月說走就走.也沒有再停留.這一出門.她的貼身侍女小芸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夫人.這琴公主在宮中想來囂張.也就夫人能讓她吃癟了.今天竟然連本命法寶都拿出來當展示品了呢.”
霽月回頭怒視她一眼.提醒她不要多嘴.“你不必給我戴高帽.對於她我一點也沒有興趣.”
小芸低着頭應了聲是.再不敢多說一句話.她的這位主子也是個喜怒無常的.她同樣得罪不起.
等霽月回到自己的昭月臺時.蝕陰已經到了.正詢問下人關於她的下落呢.宮人說是去了仙琴閣.竟要一路尋過來.好在看到霽月從院門外一步步走來.才安定了下來.下人們一下子舒了一口氣.
剛剛還是一臉擔心的蝕陰.一看到霽月走了過來.立馬板起了臉道:“去哪了.本君不是說了要過來麼.還亂跑.”
霽月笑着.並沒有因此而做出什麼賠罪的行爲.“我只是去看了看琴兒.她剛剛從荒海回來.我這個做後母的也該去看看.省的別人說我這後母不疼愛你的孩子.”
蝕陰也笑了.寵溺地道:“你不過是跟她一樣大的孩子.一口一個後母也不怕把自己叫老了.”
“不關年齡的事.總歸是大了一輩的.”她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卻不着痕跡地拂開了蝕陰企圖抱住她的手.
蝕陰感受到她的抗拒.就更加不甘心地大手將她攬入懷中.語氣還是寵溺地說:“難得你那麼懂事.”語氣間的味道卻是變了.
霽月本來本能地想要抗拒.可是聽出了語氣中的別有深意.不敢再有所動作.“陛下.”她不確定地喚了一聲.她看不到蝕陰的表情不能夠確定他的心情.
這麼多年過去了.蝕陰年紀長了一些.如今看上去已是三十多的樣子.臉上有些滄桑的痕跡.只是那陰鷙與多疑卻始終都沒有變過.他的眸子是深沉而渾濁的.在那雙眼睛裡面.看不到太多的感情.但是面對霽月的時候.他卻難得的有了些情緒.大概這也是霽月能夠如此肆無忌憚的原因吧.
“你還是在意當年我強行佔有你的事麼.”霽月聽不出她語氣中的感情.只是心中咯噔一下.不得不封存的往事又被撬了開來.
那些屈辱.那些不甘.還有心底的懷念……無數的情感在心底如同暴雨裡崩騰的大江之水.再也止不住了.
“陛下……”她絕望地喚了一聲.艱難地剋制住了心中想要殺了眼前這個男子的衝動.突然而來的大力.一把推開了他.自己跑進了內殿裡面.
蝕陰站在原地.保持着原來的姿勢.還有些錯愣.想不到過了那麼多年.他還是沒能融化一顆心.她還是沒能忘了許多事.
“陛下.”身邊的內監很識趣地站在他身邊.只是叫了一聲.提醒他.並沒有多話.而蝕陰畢竟也不是個情感氾濫的人.很快道:“擺駕仙琴閣吧.公主回來了.本君也該去看看.”
底下人低頭稱諾.
這一會.琴女送走了魔醫與霽月.又迎來了一個新的客人.
等到仙琴閣的時候.蝕陰早就恢復了平日裡的威儀.一點也看不出來他剛剛的失態.
“琴兒這麼快就從荒海回來了麼.可有什麼收穫.”與這個女兒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大多是談論政事.琴女雖然是他的女兒.卻是他與一個歌女一夜風流之後所有的.他本來都不知道有這個女兒的存在.也是後來無疑得知之後正好利用她來做宮中的內應.
他對這個女兒並沒有多少疼愛.起初相認都是因爲利益驅使.本談不上什麼感情.可是也是造化弄人.等他真的想要一個子嗣的時候.他卻再也沒能擁有了.陰差陽錯的.這竟是他唯一的骨肉了.
琴女本期待着一份父愛.但是蝕陰卻遲遲沒有給她.期待着期待着.她也就心灰意冷了.如今她有更多的東西去追尋.反而忘了最初想要的.
“父君.琴兒在荒海確實觀察到了異象,荒海突發海嘯.地動山搖.一時間烏雲蔽日.如末日來臨.”
“就只是這些.”蝕陰懷疑地問.過了一會又道:“國師可是說.亡者歸來.”蝕陰的眼睛眯了起來.一縷陰鷙的光飄了出來.令琴女有些坐立不安了起來.
“女兒……女兒確實救了一人回來……”她斷斷續續地說完.似乎還有些不願提起.
“哦.”蝕陰早就得知消息了.連霽月都過來問候了一遍.他這個魔宮的主人又怎麼可能會沒有得到消息呢.他笑着問:“不知是什麼樣的人.剛剛霽夫人來看你不讓她探視.這回父君親自來了.你總不會也不讓父君看看吧.”他的語氣很是平和.似乎並沒有生氣的樣子.但是琴女卻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父君.女兒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