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閒的日子總是那麼的短,一轉眼就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霧山山頂的變化尤其的大。似乎昨日還覆蓋着皚皚白雪,今日一睜眼就開春了,然後融雪了,之後小草冒出頭來了,最後桃花紅了。
時光就這麼溜走了。
要再想在霧山待下去,恐怕是不能了。墨語這一幫子人倒是沒什麼意見,只是那霧山的青衣老者趕人了,他怕這些混賬再賴着不走,外頭的兵馬能直接打上霧山,這就得不償失了。
藥師那老頭兒自打從雲行殊的房間裡出來,就一直沒瞧見蹤影兒,估計是躲在哪個旮旯裡頭搞什麼幺蛾子。可見這搞研究的都人實在是沒法兒太悠閒啊……
有件事兒一直堵在墨語的腦子裡頭不得其解,雲行殊中劍的時候她雖然慌亂,但也不至於腦殘,有些問題稍微想想便知道不簡單,比如雲行殊這傷是怎麼治好的?藥師那變態又是拿了什麼東西樂顛顛的走了?
可是,這些,雲行殊都不會告訴她。其他人又不知道,這個疑問恐怕一時半會兒還解決不了。墨語默默地嘆口氣。
一行人下了霧山,山下的營地上果然駐紮着許多的流雲衛,前線雖然緊張,但主子身邊不能沒有人,看見主子完好的回來,個個面露歡喜,麻利兒地收拾好直接啓程回京一刻也沒耽擱。
上車前,墨語回頭看看隱在雲霧中的霧山,若隱若現如同飄渺中的仙境,山頂風光獨好,怎奈時光匆忙。
她轉身,進入馬車。
半個月後一隊人才低調入京。
業城幾百年來似乎都沒有什麼變化,城郊外綠水青山環繞,山丘低矮逶迤,水流曲折迴環,似乎是剛下過一場春雨,空氣中泥土的清香特別的重,小面積的桃園內的粉色花朵都凋落了,道邊垂柳絲絲,恍惚還是去年。
北方的春日最有江南的氣息。
爲了避嫌,墨語做貼身小廝打扮,與寧王爺兩人一同窩在馬車中。
就這樣還能感到馬車外頭爲數不多的流雲衛瞧着兩人那曖昧詭異的眼神兒。
城牆依舊老舊,斑駁如昨。
出手令,開城門,進城。
每件事做的有條不紊,不急不緩的,似乎眼下還沒發生那樣大的戰爭。
城內基本沒有百姓,前線的戰事鬧得太大,京城內的氣氛壓的很低,百姓沒事都不上街。
墨語沒有回府,陌府早已修葺好,只不過陌桑不在,她回去也沒多大的意思。雲行殊的王府因爲去年大火現在已經修繕完畢,但他似乎有事考慮了一下,半途中低調地下了馬車,讓隨行的隊伍先回,自己拎着墨語直接去了太傅府。
兩人一路舟車勞頓,人看上去有些疲倦,滿面風霜,但好歹兩人都有功夫底子,身體還是能吃得消。
兩人離着門還老遠,就看見門前的石獅子腳下似乎蹲着一團白毛毛,那被風吹起的毛毛還在溼潤的空氣中一晃一晃的,那團東西后面似乎還有隻毛茸茸的尾巴,一擺一擺的十分悠閒。聽見動靜,那團小東西立刻竄了起來,猛地朝着兩人飛奔過來。
墨語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作出防備姿勢,雲行殊拉住她卻是一聲低笑。
那團白毛毛似乎感覺出來墨語的防範,奔到半路四隻爪子猛地扣住地,剎住了腳,往地上一蹲,本來招搖的短短的尾巴往回一收,正襟危坐委委屈屈地把墨語望着,兩隻眼睛烏溜溜的轉,似乎在譴責她的狼心狗肺。可憐它似乎忘了它自個兒就是一隻小白狗啊,品種再名貴,那也不能否認這個事實的啊喂!
墨語一看它那架勢忍不住就笑了,這小東西竟然還記得她。想不到剛剛回來第一個見的舊“人”竟然是小白,這廝整得這番架勢跟個人兒似的。
於是她笑出了聲兒,雲行殊抱着胸也不着急,就這麼不大厚道地瞧着這一人一狗的熱鬧。
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墨語默默地張開手作個擁抱的姿勢,仰天長嘯道,“來吧小白,接受姑娘我熱情的擁抱吧!我!回!來!了!”說完她閉住了眼等待着那一團小東西的撲入。
結果她左等右等等不到,耳旁似乎傳來某人的一聲低笑,她這才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兒,然後就看見那團小東西撅着屁股背對着她,還朝着遠處挪了一挪。
墨語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尷尬了。
只不過出去了一趟麼,怎麼就連狗都不待見她了呢……
雲行殊這廝十分不給面子,忍住笑搖頭道,“想不到你在太傅府待了那麼長時間,人心都沒有收買下,哎,就只有這隻狗還算給你面子。這樣的人生人能不失敗……”
“閉嘴!”
兩人正打打鬧鬧拌拌嘴,冷不防的從大門處傳來一聲輕哼,“磨磨蹭蹭的東西,還知道回來?”
擡頭一望,正是周太傅那老頭兒,正倚門而站。墨語朝他咧嘴一笑,歡樂地打招呼,“嗨老頭子,我回來了!”
雲行殊拉起她的手走過去,“老師。”
墨語甩開雲行殊,直接跳過去,一把拍在周老頭的肩上,“哎呀周老師!我對您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兮,您呢?想不想我?”
周太傅一口氣差點兒嗆住,一指頭戳到她腦門兒,“死丫頭,回來就知道氣我!”
某王爺的臉色於是黑了。這時候,周府上上下下的下人才到,擁簇着把人請了進去。
於是,衆人直接回府,直接把某個小東西給無視了。
小白在墨語走向周太傅的時候就可憐巴巴的瞧着她,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一直跟着墨語,隨着她又上又下,可惜某人一直裝瞎。於是,小白的眼神兒終於在衆人走的時候從可憐變成了憤怒!狗肚子裡徒然生出一股悶氣,覺得有些人簡直狼心狗肺太不是東西了!
準備撲上去給她一爪子。
前頭忽然傳來俏生生的聲音,“小白,你愣着幹嘛?還不快到我的碗裡來!”
小白擡頭一看,墨語正在前頭轉身等着它,一手捏着下巴笑的十分善良,眼裡滿是溫情。
於是剛剛還懷有偉大理想的小白立刻歡快地“嗷”了一聲,撒開四蹄兒一下子躥到了墨語的身上,一頭扎進她的懷裡使勁兒拱。那片柔軟的地方真香啊,小白想。
於是某王爺的臉,再次黑了。本着能搶就搶的原則拎住它的後頸皮毛直接給甩了出去,似乎是磨着牙吐出倆字兒,“孽畜。”
小白“嗷嗚”一聲,做了個拋物線運動成功落在了一堆草垛上頭。
衆人神清氣爽十分歡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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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太傅府,墨語就被雲行殊趕去補充睡眠,墨語知道他還有好多的事情,等下估計還要進宮,也沒什麼她的事兒,從善如流的倒在牀上就躺平了。
周太傅與雲行殊兩人在書房待了幾乎一晌,出來之後雲行殊看墨語還沒有醒又直接回王府轉了一圈兒換了身衣服,直接進了宮。
老皇帝身體越發不行了,十三知道兄長今日回來,本來派了人去城門前接,只不過時辰沒有弄對,叫雲行殊前後腳給溜了。
十三還是那個模樣,只是難得一身皇子服飾,頭髮給束了起,堪堪顯出幾分氣勢來,本來正襟危坐地在書桌後看着奏摺,心思也沒多少在上頭,正鬱悶着雲行殊的蹤跡,聽見通報,兩眼立刻散發出亮光,就朝他哥哥撲了過來。
雲行殊揉揉眉心,顯出幾分疲態來,長嘆一聲,動手把身上的東西扒拉下去,道“都開始學着處理朝政了,怎的一分爲君着的氣勢都拿不出來?父皇就這樣約束你?”
十三撒了手委委屈屈地含糊,“這些東西我根本看不懂,父皇他好幾個月沒醒了,沒工夫管我。朝中那幾個老頭兒簡直煩死人,就連個春節搞個宴會還那麼多花樣,坐在那裡人都能成了雕像。”
雲行殊不聽他胡扯,簡單地交待,“你把有關前線戰事的奏摺給挑出來。”
話音落,沒人動,他擡起眼眸道,“怎麼?挑個奏摺也不會?”
“哦。”十三看上去似乎想說什麼,雲行殊忍不住道,“往日裡咋咋呼呼的,怎麼本王一回來你就成了這個樣子?還吞吞吐吐的?”
“那個……”十三猶豫了一下,囁嚅道,“四皇兄,父皇叫我處理政務,你也知道……”
話還沒說完雲行殊便知道他要說什麼,這話若是在往日他定會欣然接受毫不猶豫,可是現在,他卻不想了,於是截住他的話頭,瞥了他一眼道,“叫你做你就做,好歹你也是皇子,爲父皇分擔些政務還計較?要是不懂得怎樣做,朝中不是還有樓相和太傅麼?”
十三扁了扁嘴,小聲反抗道,“太傅從小看我就不順眼,一日不對着我嘆上幾嘆就跟沒法兒過日子似的,他眼裡的學生就只有你。四皇兄……”
“怎麼?”
“那啥”十三悄悄地附耳過來,“搞不好那老頭子就是個老變態……”
“……”
這對話簡直沒法進行下去了,雲行殊一擡手拍到他的後腦勺上,“廢話少說。”
於是十三皇子叫雲行殊半強迫性地分出一部分奏摺,把事情全部瞭解了一遍,簡單的做了些處理,兩人商量了一下,第二日十三皇子便在大殿上代皇帝下詔,封寧王爲定遠大將軍,帶三十萬軍隊,直接去支援前線。
鳳笛和滄扶的兵直接朝着業城而來,戰略作風十分大膽,根本沒把雲霄這個國家放在眼裡。
於
是前線的持久戰就這樣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