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笛,帝京某處皇子府內。
府邸建築精雅俊秀,於細微處彰顯魅力,白雪皚皚覆蓋,園中的假山堆疊錯落有致,流水彎彎,源頭隱藏,大約是引了府外的活水,即使在寒冬臘月,依然沒有結冰。
鳳笛國偏南方,往年的冬日最冷不過是穿上兩層薄衣,偶爾砸下幾粒細小的鹽粒子而已,今年卻邪的厲害,鵝毛大小的雪花片子紛紛揚揚的,整座城內,如同一場大的國喪。
天氣已然轉晴,冬日的細碎的陽光灑下來,投射到雪地上,泛起一片黃金色,三皇子府內積雪足足有一尺厚,也沒人打掃。枯枝樹木被壓彎了枝丫,熒光閃爍的雪粒子在上頭被陽光耀的五彩萬分,稍微觸碰一下,那五彩寶石般的一層便鑽進了人的領子裡,冷地人一個激靈。
下人們做事都小心的避開那大片大片的潔白的雪層,似乎底下睡着一位精靈仙子,不敢打擾。常走的地方被劈開一條只允許一人通過的小徑,通往府內各個地方,若是高空俯視,那些交錯的小道阡陌縱橫,如同一格棋子盤。
三皇子厲王鳳昭旭乃昭暄太子的三弟,爲人與世無爭,清靜淡雅,連個府內的園子也修得滿是小橋流水,亭臺樓閣,夏天的時候,鬱鬱蔥蔥的一片,綠樹遮天蔽日,陰涼遍地,冬日看來卻有些乏味,不過,今年好歹下了雪,翻飛的檐角被綴滿了雪色晶瑩,就連檐角那飛舞的雕刻鳳凰的眼睛,也顯得比往常琉璃五彩,一眼望去,實乃無比瑰麗之景。
厲王府,正屋之內。
室內的暖氣緩緩流動,有一種高貴的龍涎香在空氣中一絲絲的蔓延,府內下人都知道厲王殿下有微微的潔癖,室內的一切用品傢俱,都是清一色的素色,珠簾也是產自於東海的透亮瑩珠,這種珠子十分珍貴,後宮妃子若是得了一顆,那也是非同尋常的炫耀的資本,不想厲王這裡竟然拿來穿了珠簾,晶瑩透亮的珠子映着窗外的冷光,變幻出各種顏色,十分奇異。
一張華麗的大牀,上頭鋪了厚厚的月白色的月華錦,透過珠簾看去,只見牀上似乎有個身影,擁了一牀暖暖的被子正在睡覺,滿頭的青絲鋪滿了潔白的枕,被子被拉到了下巴之下,只留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英氣秀挺的眉微微蹙着,月白色的被錦越發透着臉色瑩白。
墨語正沉浸在夢中,夢境很平靜,天上飄着雪花,卻一點也沒感覺到寒冷,她遠遠地似乎是站在畫面之外,視線盡頭有一頓人緩緩而來,胯下的馬似乎有些受不住寒氣,低頭喪氣的樣子,馬上之人雖然神情有些疲憊,卻顯得很有精神。
一人當先策馬而來,玄色勁裝,淡金色大氅,眉目清冷華貴,身姿矯健漂亮,一張臉上滿是風霜,卻掩蓋不了他那逼人的清華貴氣。
他的馬速很快,後頭跟着四個親衛,墨語認出,其中有一個是段陽,那個一路上被她折騰了好久的流雲衛統領。
墨語一驚,雲行殊不是回國了嗎?這是在哪裡?她下意識地大喊,“雲行殊!”
他不回答,彷彿沒有瞧見她,但是墨語卻清楚地看見他筆直的目光在聽到那一聲的時候微微偏移了一些,他看見了她,卻彷彿不認識,隨後淡漠地把目光移開,繼續策馬前行。
墨語驚呼一聲就要上前阻攔他,因爲她清楚地看到,就在他們馬蹄的不遠處,有一道懸崖,她站得很遠,卻能感受得到那道懸崖下的黑風陣陣,似乎要叫囂着吞噬一切。
墨語狂奔,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腳步明明邁了開去,卻還是離他們越來越遠。不知道使自己沒動還是他們的馬速太快?
墨語雙眼被淚水模糊了,大喊着雲行殊的名字,奮力的要狂奔,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奔向那座懸崖。
突然,那片雪白色之上出現了一角大紅色的肚兜一樣的東西,那片布錦被風捲起,獵獵作響,飄往的方向也是那道崖。
墨語瞪大了眼睛,那塊紅布她是認識的,其實,何止是認識,那上頭的刺繡根本就是出自於她的手!當初身在雲霄歡城,當時被迫作爲雲行殊的丫鬟翠花,爲雲行殊打理着一切起居,那時候青竹教她刺繡,她覺得無趣,把那團絲線縫的一團一團的看不清楚原貌,這塊底布也是隨手拿來應付的。因爲她總是學不會,青竹很是恨鐵不成鋼地放棄,那塊驚天地泣鬼神的刺繡也就被她給順手扔了。
怎麼會在這裡?
墨語突然腦袋有些暈乎,分不清這一切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
雲行殊也像是看見了那紅布,眼睛突然一亮,打馬就要追去,卻沒有看見前頭的險境,那紅色刺繡被風捲的飛啊飛,一直捲到懸崖邊上,呼啦一聲眼看就要落入懸崖下面。
雲行殊頓覺清醒,這纔看到離馬蹄只有半米的懸崖,連忙扯繮勒馬,馬兒一聲高嘶,蹄子高高擡起,卻沒有剎住,猛地一頭就要往下栽去,雲行殊一驚,立刻飛身而起,順手還扯住了那一角紅色,崖底的冷風把他淡金色繡着黑色流雲紋的大氅吹得獵獵作響,如同一尊俊美的神祗。
墨語一聲嘶啞的呼喊卡在喉嚨,被這突來的轉折驚得連哭喊也忘了,她愣愣地看着那個人,心神也好像被他給蠱惑了。
那人就那樣直直的站在那裡,身後,他的親衛們卻齊齊地不見了人影,墨語抹抹眼睛,卻突然看到鳳昭暄在漫天的雪原上,負手閒閒地邁着輕緩的步子到來,雪花飛舞,卻近不了鳳昭暄的周圍,他的發上,衣服上潔淨如初,雲行殊背對着他,絲毫沒有感覺到有人在走進,鳳昭暄面無表情的伸出一指,在雲行殊背後輕輕一點。
那座神祗就一頭栽了下去。
雪花此時越發緊密了,墨語還呆呆的怔愣在原地,她一時之間突然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
時間在這片雪原之地被無限拉長,日光隱藏,萬物靜謐。
墨語突然發了瘋一般撲過去,此刻的真實痛感幾乎讓她窒息,她涌出的淚水溢出眼眶,瞬間被凍成了冰凌花。
她發瘋般的問着鳳昭暄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
她在問什麼?
是誰扯着她不讓她去尋他?
她猛力一拽,鳳昭暄卻突然閉上眼睛向她倒了下來,她一驚,擡手就去摸他的臉,“啊!”
她被嚇到了,觸手之間,鳳昭暄卻變成了趙書生的臉,滿面鮮血,臉色死灰,一雙眸子泛着白氣,幽幽地看着她,“墨墨,說好的給你驚喜呢,去夷海,千萬別忘了啊……”
話沒有說完,趙皇帝眼神一翻,突然咳出一大片鮮血,梅花點點灑在潔白色雪被上,雪地映着亮紅色的血,觸目驚心。
墨語突然失聲痛苦,淚水被凍住,臉上冷的刺骨,彷彿皮膚都被撐破了,這是怎麼了?
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發生了什麼?
迷糊中突然有人帶着怨氣,在她的頭頂幽幽地質問她,“姐姐,說好的過了年來夷海找我的,爲什麼失約……”
“爲什麼騙我……”
“爲什麼……”
鳳昭旭站在簾外,遠遠地看着那個埋在被子中的女子,她臉色蒼白,似乎是做了什麼噩夢,在微微地掙扎,額頭上浸出密密的汗珠,雙手緊緊地捏着被子一角,握的那樣用力,指節都發白了。
他突然有些發怔,得到消息,一路用畫舫把她載了來,卻忽然不明白他爲何要這麼做,爲何會想到以她來牽制他那個光環圍繞的二哥?
門外一聲稟報聲,鳳昭旭回神,回頭噓了一聲,打了個手勢,“書房去說。”
月白色素色袍角掃過青石板上的雪,轉過書房門框。
“邊關傳來消息,西關蘇城發生土匪暴.亂,與一隊三千的正規軍隊發生衝突,當地已經上報朝廷,本該今日呈上,由於大雪摺子尚在路上,三王爺,太子帶兵在外,分身無瑕,有大公主的支持,這次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呀!”
上首的鳳昭旭輕袍緩帶坐在一旁,聽到這個消息並不說話,也沒有欣喜,只是支着腦袋看着面前的文書。
半晌後,才緩緩開口,“拿本王手諭先去戶部,本王更衣,這就進宮。”
進宮之前,鳳昭旭再次踏入了正房,他叫來小丫鬟細細地囑咐了一番,才放心的走了。
墨語掙扎在夢中猶自不醒,卻突然有什麼預感似的,眼睛突然睜開,乍一睜眼的那一剎那,驚恐無助的情緒充滿了內心,透着眼睛反射了出來。
窗戶沒有關緊,冷風吹了進來,穿過珠簾一路吹到內室,墨語一個激靈,朝着四周看了一圈,一時間,昏倒之前發生的事情全都涌入腦海中。
很奇怪,她並沒有想象中的驚慌,眼神略略一掃描,已經可以確定這是一座尊貴的府邸,空氣中尊貴的龍涎香氣,可以確定這座府邸之人無比尊貴的身份……
墨語突然眼神一跳,外頭淡淡的金光透過窗戶射了進來,院子裡雖然靜謐無聲,卻可以想見這座屋子的外頭重重的護衛高手。
墨語從牀上起身,低頭一看,衣服已經換過了,她淡然的套上鞋子朝着外頭走去。
立刻有小丫鬟進來,腳步輕輕,幾乎不點地,語氣卻十分的恭敬,“姑娘您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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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今天看見收藏多了一個誒,好開心(衆:你也太沒出息了吧,pia飛~),好吧,雖然很沒出息但依然很高興,謝謝大家的支持,某雲拜謝,可以讓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在演獨角戲而沒有觀衆捧場,鬱悶好一陣子了5555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