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東宮之二十

謝莫如去靜心庵之事,除了穆元帝,並沒有多少人知道。

不過,太子要一道去,倒是有些出乎穆元帝意料。穆元帝也沒反對,只是覺着這兒子越發沒個出息了。但看兒子那一幅理所當然的模樣,穆元帝也說不出別的話,他做父親的人,總不能說你別去讓你媳婦一人去就行了。穆元帝儘管覺着太子實在去的必要,可太子非要去,穆元帝也只有隨他了。

倘謝莫如一人去,她每天不必上朝理政,哪天去都行。既太子同行,則要選一休沐日。畢竟,平日裡詹事府的事也離不開太子,眼下又有穆元帝六十大壽將至,更是半點馬虎不得。就是謝莫如去慈恩宮請安,也常聽趙謝二位貴妃同胡太后商量穆元帝萬壽之事。

再有,端午將近,這雖不是大節,宮裡照例也要熱鬧一二的。

倒是褚家,趁端午節給東宮送了份厚禮。

謝莫如一看便知是因李家之事,李氏女頂替寧氏女入選和親公主還在其次,要知道,當初李趙兩家倒臺,用朝廷的名義謊騙民女還在其次,他們要不是騙到了方昭雲頭上,驚動了薛帝師,憑李終南蜀中總督之位,憑趙家趙充儀孃家的身份,誰又能耐他們如何?皆因兩家無眼,無知者無畏的要對方昭雲弟子下手。方昭雲縱使無家無族,也不是這等小人可以欺辱的。何況,這兩家還正趕上六郎在蜀中代父就藩,這事便是壓也壓不下來。

長泰公主親自過來求情,也是怕東宮遷怒褚國公府。今東宮允李氏女和親,這事,起碼於褚國公府和李家,是一個好的信號。因爲倘東宮不肯善了,就是要換下寧氏女,也不一寧讓李氏女代之。就如穆元帝所說,朝廷犯官家眷多的很。

寧氏女自己腦袋發懵,咱家閨女可不懵,李氏女顯然是被家裡教導過了,她本就是官宦門第出身,雖現下家庭衰敗,多年的教養還在的,又有褚國公府幫着運作,故此,雖穆元帝令多選幾家罪官女學規矩,最後選出來的仍是李氏女。

這次,穆元帝讓謝貴妃再點撥一下李氏女。

不得不說,謝貴妃在智商上的確比趙貴妃有一些優勢的,謝貴妃不吝於點撥李氏女,主要是,她兒媳婦也求過她了。謝貴妃做的事是,她還帶着李氏女去東宮拜訪了一回。

謝貴妃笑,“陛下讓和順公主與我住些個日子,也熟悉一下咱們宮裡的規矩。今兒她剛進來,我方纔帶她去太后那裡請了安,趙姐姐那裡,也去過了。趁着天氣好,也來太子妃這裡討杯茶吃。”

“誰不知道,滿宮裡姑媽那裡的茶是最好的。”謝貴妃愛茶,她是穆元帝寵妃,故而,每年上上等的貢茶,穆元帝都不忘打發人給謝貴妃一份。見和順公主福身爲禮,謝莫如笑,“公主不必多禮,坐吧。姑媽這是帶你認認門,以後在宮裡遇着和宮主位,各妃嬪娘娘,也好打聲招呼。”

“是。”和順公主見謝莫如與謝貴妃有說有笑,一顆心仍是高懸胸口,沒有半點放鬆,甚至,謹慎較往時更甚。她進宮時,家裡就與她說過前任和順公主寧氏女的事情了。相對於寧氏女,李氏女腦子屬於格外清楚的,家中祖母已與她說過家裡情形了,受那該死的庶出小叔的連累,祖父的官兒沒了,虧得有外祖母家肯施予援手,外任的父親方保住官職。祖母已同她說過,憑家裡現下情形,她想說一門好親事是難上加難了。到西蠻,雖是遠嫁,卻是以皇室公主的身份遠嫁。朝廷近來與西蠻偶有戰事,但西蠻從未攻破西寧關半步。只要朝廷立得住,只要和親公主不是沒腦子的蠢貨,在西蠻求得立身之所,並不難。家族養育她,教導她,這個時候要她拉家族一把,她不能不應。

李氏女進宮前就都想清楚了,就是她家的官司,祖母也與她說了,本是她那庶出的小叔不長眼,做出傷天害理的事,連累了一大家子,並不關東宮之事。倘東宮當真遷怒李家,李家現在哪得平安?還與她說,寧氏女就是得罪了太子妃,方使李家得了機會,讓她在宮裡勿必小心謹慎,尤其對太子妃,定要恭敬。

故而,李氏女一進宮,當真是處處守着規矩,樣樣合乎禮儀。再有寧氏女先時的表現,便是謝莫如也覺着,李氏女的表現比寧氏女合格的多。

謝莫如不過是隨意的與李氏女說了幾句話,就同謝貴妃閒話起來,說的便是端午節的宴席賞賜等事,宮裡過節,比在皇子府時難免繁瑣一些,謝貴妃笑,“你宮裡人都是極得用的,我也不過是胡亂絮叨幾句。”

謝莫如笑,“能聽姑媽胡亂絮叨幾句也是好的。”

姑侄倆都是極和氣的,謝莫如也不是與人交惡的性子,還順便同李氏女說了一句,“西蠻風俗不與東穆相同,和順公主不妨多做些瞭解。”

和順公主緊張的很,好在,她畢竟是大家出身,把顫抖的手虛握在袖中,壓抑着緊張道,“有鴻臚寺的寺丞與我略講過西蠻風俗。”

謝莫如見她緊張的脣色泛白,笑道,“這就很好,多對西蠻做些瞭解,沒有壞處。”

和順公主道,“也只是一些皮毛,不敢當娘娘胎誇讚。”

謝貴妃特意帶了和順公主過來,又是頭一回見,難得和順公主腦子清楚,謝莫如還命人拿了一對玉鐲給了和順公主,說是見面禮。和順公主不知該不該接,去看謝貴妃,謝貴妃笑,“只管收着,這是頭一回見面,你是陛下愛女,她做嫂子的,原就不能薄了你的。”

和順公主這才雙手接了,鄭重的謝了賞。

及至將將中午,謝貴妃就帶着和順公主告辭了。

不得不說,和順公主不只是比寧氏女腦筋清楚,她還是個難得的聰明人。

而且,她的運氣也比寧氏女要強許多。

起碼有褚國公府肯拉她家一把,就是謝貴妃受兒媳之託,也會盡心指點她。謝貴妃見她在東宮緊張的厲害,回到自己麟趾宮時笑道,“太子妃威儀是重了一些,她待人是極好的,只要你守着規矩,做事明白,她並不挑剔。”

和順公主在謝貴妃面前就放鬆許多,柔聲道,“我怕哪裡做得不好,一則白瞎了先時在內務司學的規矩,二則也給娘娘丟臉。越這麼想,越是緊張。娘娘,我是不是顯得很小氣。”

謝貴妃笑,“無妨,第一次見面麼,以後多見見就是了。”

和順公主點頭應了,她又道,“娘娘,我有件事,不知當不發講?”

“只管說來。”

“我想學些西蠻話。”和順公主看向謝貴妃,“我在內務司聽鴻臚寺的寺丞給我們講西蠻風俗時,寺丞大人說西蠻人自有語言文字,我想着,能不能先學着些。”

謝貴妃很是欣慰,笑道,“這容易,先平昭儀就是西蠻人,當時入宮陪嫁了不少西蠻宮人,後來平昭儀過逝,這些宮人還在。明兒我挑幾個過來教你。”

和順公主連忙謝過。

謝貴妃笑,“你是個明白人,多餘的話我不說。你想學什麼,只管開口,現下能幫的,我一定幫。”

和順公主十分感激。

就是謝莫如知道和順公主在學西蠻話時,也覺着和順公主頭腦清楚。既是要和親,自然要儘可能的做更多的準備,以應對將來陌生的局勢。那種剛一進宮就敢跟太子妃放狠話的蠢貨,穆元帝把寧氏女換了,不一定就是由於寧氏女對太子妃不敬,關鍵是,就憑寧氏女那智商,估計和親也就是白瞎一份嫁妝罷了。

因李氏女乖巧伶俐,大家都說,這位公主可比上一位強多了。

別人也只是隨口一說或是心中一想罷了,那言語那眼神落在趙貴妃眼裡,真叫一個憋屈啊!想當初她指點寧氏女也是盡心盡力,可誰料到那是一腦殘呢!

趙貴妃心下不痛快,還告訴兒子去刑部好生關照一下寧氏女,叫你丟本宮的臉!大皇子是孝子,自然不能讓親孃白吃這虧,當天大皇子就着人去辦了。不想第二日大皇子進宮來道,“那寧氏女回大牢沒兩天就病死了。”

趙貴妃哼了一聲,也便不再提及此事了。

想也知道,寧家上下還指着寧氏女以和親之功救一家子脫離苦海,不想她這般輕狂,沒幾天便被送回牢中。不用別人作踐,寧家一大家子的希望就此破滅,寧家人就饒不了她。在牢裡,爲家人厭惡,能活得久纔怪。

不然,爲何李氏女這般小心翼翼,就因爲李氏女明白,這一步踏出,再不能回頭。縱回頭,家族亦不能容她。

世道,從來都是這般殘忍!

和順公主得到後宮一致稱讚,便是穆元帝偶去昭陽宮小坐,趙貴妃亦得忍着嫉妒道,“和順公主當真懂事。”

因和順公主懂事,還出席了宮中端午節的宮宴。

三皇子妃褚氏以及長泰公主見她爭氣,心下都覺熨帖。

而且,和順公主雖十分畏懼太子妃,還是能鼓起勇氣,隔三差五的過去請安,先時只能略說上一兩句話,後時間長些,她總是過來,太子妃也不是冷心冷腸之人,便多與她說幾句。因去的多了,每天也能在慈恩宮相見,和順公主也便自然了。與太子妃相處的好了,好處看得見。太子妃的二叔謝柏謝駙馬正管鴻臚寺的一攤子事,太子妃就同宜安公主說了,“和順公主是要遠嫁的,西蠻的事,不好一點兒不知道。先時鴻臚寺寺丞講的,不過是些皮毛。”

宜安公主隨謝柏在西寧住了多年,很是知道一些西蠻的事,極認同謝莫如這話,道,“這可是,西蠻不說別個,就那些部落,就鬧得人頭暈。”宜安公主對於和順公主是有一些憐惜的,西蠻王的年紀不比穆元帝年輕幾歲,和順公主正當妙齡,這一嫁,以後當真不知前程如何。

謝莫如對和順公主的照應,讓穆元帝又心下感慨一回太子妃的周到。

其實,自從謝莫如正位東宮,穆元帝嘴上不說,凡事只要太子妃肯接手的,必是辦得既快又好。不要說他那糊塗老孃比不得,便是穆元帝倚重的趙謝二位貴妃也多有不如。

謝莫如就明白,應該如何調理出一個合格的和親公主。

不要以爲選的是罪臣之女,穆元帝便不在意了。倘真半點兒不在意,何不就叫傻X寧氏女去和親?穆元帝陪送大筆嫁妝,封以公主,自然也是盼着和親公主能有所作爲的。哪怕就如前一任和柔公主活得夠久,也是一種本事。

當然,如果和親公主能比和柔公主更有建樹,穆元帝也樂得所見。

因爲不論哪一種,和親公主總歸要有倚仗母國之處。甚至,穆元帝希望和親公主產下子嗣,承襲西蠻王業。當然,這是穆元帝野望,至今還沒實現就是了。

但,穆元帝並非不看重和親公主,也是真的。

謝莫如願意出手指點,穆元帝很是滿意。

難得和順公主也聰明,與東宮愈發親近。

過了端午節,太子終於有空與太子妃一道去靜心庵。

太子太子妃出行,俱是輕車簡從,未帶那些繁瑣儀仗,卻是帶足了禁衛軍侍衛。

謝莫如出行前命紫藤收拾了些素色衣料以及宮裡的素點心,一併給六皇子妃帶了去。就是到了靜心庵,也是先看過六皇子妃,再去與妙安相見。

謝莫如到妙安院落時,妙安已經給花木澆過水,正在用花剪修剪花枝。二人相見的那一刻,氣氛難以形容的微妙,北昌侯夫人妙安師太方微,原是先英國公幺女,魏國夫人方敏按輩份得叫她一聲小姑媽,所以,她與謝莫如的血緣已遠,兩人相貌亦不相同,但,此刻兩人站在草木扶疏的青磚灰瓦的小院之內,卻是一樣的身量修長,眉眼冷凝,目光銳利。

幾乎不必介紹,彼此對彼此的身份已是心知肚明。

方微請二人屋內喝茶,彼此安坐,方微頭一句就是,“你不像謝家人。”

謝莫如道,“我姓謝,這就夠了。像不像的,我只知道,日後定有人以像我爲榮耀。”

氣場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說不清道不明的,譬如,有人一看便溫文,有人一看便猥瑣,有人一看就不好惹,而謝太子妃與方微氣場相遇時,產生的效果就是久久的沉默。

這二人,一個因另一個的要求而來,然後,突然之間,彷彿都沒有了開口的興致。

好在,太子經多年曆練,也十分沉得住氣。

一時間,室內悄無聲動,唯院外樹梢上不知名的鳥兒依舊聲調婉轉、無憂無慮的歌唱。

自從娶了媳婦,太子就很擅長跟強勢的女人相處了。看這倆人都不說話的模樣,太子端起手邊茶盞呷了一口,道,“茶很好喝。那啥,師太有何事要與太子妃親談,不妨說說看。”

方微見到謝莫如的第一眼就死了與謝莫如合作的心,謝莫如這樣的氣勢,可見她羽翼已豐。不過,方微依舊道,“不知太子妃想知道些什麼?”

“青松明月圖。”

“青松明月圖原是前朝薛東籬爲明月公主所做,後來,太\\祖皇帝坐了江山,這幅畫卷就成了皇室珍藏。太\\祖皇帝無子,原是想立靖江王爲儲,但在暮年,無意間寵幸了一位宮人胡氏,而後,胡氏竟有了身孕。太\\祖皇帝極是歡喜,胡氏第一胎就生下了皇子,然後,隔年生了公主。太\\祖既有親子,自然想要將江山社稷傳予親子的,可天不假年,太\\祖身體每況愈下。皇子還小,太\\祖之母程太后覺着主少國疑,更囑意靖江接掌朝政。太\\祖與輔聖一母同胞,靖江與寧榮是同父所出,輔聖少時,太\\祖皇帝就極爲寵愛她,因輔聖頗有聰慧,太\\祖皇帝就想讓妹妹輔佐兒子。由此,賜下這卷青松明月圖。就是想輔聖公主效仿前朝明月公主,能扶社稷於危時。”方微道,“輔聖公主畢竟是女流,太\\祖皇帝卻是金戈鐵馬開國之君,深知軍權之重,故而,將輔聖賜婚給我二哥。由此,方家便成了輔聖在朝中兵權的支撐。”

“太\\祖過逝後,程太后掌握朝政,相對於寧榮那笨蛋,程太后到底擔心輔聖,尤其,當初太\\祖皇帝爲立太子,原是想立胡氏爲後!”方微冷笑,“雖說子以母貴,可也得看看胡氏是個什麼作派,可堪配後位!胡氏心大而愚蠢,偏生是穆元生母。程太后臨終前,原是要賜死胡氏。穆元向輔聖公主求情,輔聖總是在不該心軟時心軟,保全了胡氏。這道懿旨,最終沒有發出去,但也沒有銷燬,程太后將懿旨交與輔聖,輔聖命一名匠人將懿旨封存於青松明月圖之內。這就是青松明月圖的秘密。”

“懿旨想必還在?”

“自是在的,不然,穆元怎肯留我性命。”方微將此話說的光明正大,堂堂皇皇。以至於太子都忘了糾正這女人,你能不能別這麼明日張膽提及我父皇姓名啊!

謝莫如沒繼續問懿旨所在,她道,“陛下說,青松明月圖被毀,我想,這不會是輔聖毀的吧?”

“輔聖是個剛烈絕決的人,她活着,便要主宰這個世間。若無主宰之權,她寧可死。”方微輕聲道,“起初穆元不知懿旨之事,還以爲青松明月圖所毀是輔聖怨氣過重,故而臨死前毀去太\\祖所賜。他雖是輔聖教出來的,卻是半點不明白輔聖。輔聖若怨恨皇室,如何會除去方家。若她與方家聯手,如何又有穆元掌權之機?輔聖雖最終失權,但,自始至終,不論方家,還是穆元,都在等她的選擇。她一人想支撐當時的朝局不易,可方家與帝黨都需要她的造擇。穆元會親政,全賴輔聖成全。輔聖既肯成全於他,又因何毀去青松明月圖?他竟然還覺着輔聖怨恨朝廷?剛烈如輔聖,便是有怨,也是怨自己手段不夠,朝廷有何可怨的,輔聖生前,整個朝廷都在她的腳的。就是她死了,我借她名義隨便安排個藏寶圖什麼的都能叫朝廷憂心不已。一個人戰敗了,然後說,我怨腳下螻蟻擋了路,穆元他真是有想像力,這一點,深得胡氏真傳。”

太子殿下:……

“輔聖過逝時,穆元已經親政,但,朝中臣子一樣曾爲輔聖效力。朝臣是什麼?別看他們成天叫囂着忠君還政,那張仁義道德下的臉,都夠看!六部九卿,一個蘿蔔一個坑,你想往上爬,必得有人下來。如李鈞如北昌,當年不過微末小官罷了。北昌還好,他娶了我,縱當年方家滅族,也未牽連到我,當時他官居刑部侍郎,李鈞就只是個五品學士。這二人,都有野心。而當時,輔聖過逝後,穆元帝知道此事,立刻就派此二人去輔聖府查看。這二人要往上爬,你們猜他們做了什麼事?”此事於方微心中大爲快事,故而,多年之事,她說起來仍是興致盎然。

太子殿下聽的心都提了起來,謝莫如依舊面色不動,方微自問自答,“他們重新僞造了輔聖死時的場景,從輔聖的書房裡搜查出的書卷,燒去一部分,留下一部分。然後,爲將此事扣在輔聖頭上,他們燒燬了青松明月圖。這兩個蠢貨,完全不知道青松明月圖的秘密。我到時,青松明月圖已毀了大半,我撿去兩隻卷軸時,發現其中一個卷軸有機關鎖,就此得到程太后懿旨。李鈞北昌兩個也沒白費心,穆元聽說輔聖書卷燒燬極多,立刻懷疑輔聖是自盡前銷燬與黨羽的來往機要,於是,穆元在朝展開大清洗,李鈞北昌二人就此得勢,一躍爲當朝紅人。”

“當然,依穆元的城府疑心,對朝廷的清洗是早晚的事。說真的,我一直懷疑,李鈞北昌二人所做所爲,是不是穆元的暗示。或者,他一直裝傻充愣,反正他也很擅長裝傻。”

太子妃依舊面沉若水,太子也覺着,尼瑪,朝中現下真是奸臣當道啊!李鈞北昌侯兩個,一個刑部尚書,一個吏部尚書!那啥,當年僞造輔聖死亡現場的事,不會真是他爹示意的吧。

謝莫如卻是道,“不是!”

頓一頓,謝莫如又重複了一句,“不是!”然後,方解釋道,“陛下既已親政,一國之君,權握天下,想清洗朝廷無需理由,更無需命李於二人做下此事,反走了小人之道,落了下乘!此事,陛下定不知情!”

方徽輕嘆,“當年輔聖爲你母親取名一個敏字,就是說她聰敏過人,如今看來,你不亞於她。”

謝莫如眼中微黯,道,“夫人焉何與北昌侯反目?”

北昌侯夫人道,“這也不稀奇,當年我孃家顯赫,後來方家敗了,他還要倚仗我對付輔聖。輔聖過逝後,他官運亨通,就要納小老婆。風水輪流轉,我自然也要低頭,但他小老婆敢欺到我兒子頭上,我豈是可欺之人!我殺了那賤人與那賤種,安排好兒子,想活命,只能借穆元之力。”

太子殿下:……

謝莫如頷首,起身,與太子道,“我們走吧。”

太子雖然極想問一問過懿旨的下落,但轉念一想,方微在此軟禁,此物定不在她身邊。何況,此物又是她保命的物件!太子出了靜心庵,到了東宮方與太子妃道,“雖說懿旨要緊,畢竟太\\祖之母已過逝多年,縱有懿旨,也不能奈皇祖母如何。父皇爲何因一道懿旨,反被這女人要脅多年。”

“陛下不一定知道這旨意的具體事情,譬如,這旨意是誰寫的,內容是什麼。”謝莫如道,“方微爲活命,很可能騙了陛下。”

“你說,那她爲何同我們說呢?”

“她說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李相北昌侯都是國之重臣,就是往壞裡說,那事當真是他們乾的。當年方微與北昌侯是夫妻,方微很早就在輔聖身邊做事,她比當年年輕的李相與北昌侯更熟悉權術,何況,輔聖滅她滿門,她焉能不恨!殊不知燒燬青松明月圖不是她的主意?燒了這圖,陛下必會認定,輔聖死前對朝廷不滿。我不信,輔聖倒臺之事,與她無關!”謝莫如道,“方微的話,不必全信。”

太子也知方微是敵非友,只是想到李鈞北昌侯二人,難免心裡不大舒坦,他與妻子道,“前年,父皇病重,寧允中建議悼太子用戰事來譴扶風出帝都,而後對扶風下手,還是李相嚴斥了寧允中!我說李相是個顧全大局的人。你說,輔聖死後那事,是不是李相做的?”

“不論是誰做的,都不會是輔聖做的。”謝莫如呷口茶,有條不紊道,“輔聖是自盡,又不是誰殺了她。一個人要死,死前的事總能處理好。不會臨死前再去燒什麼機要東西。說來,陛下對此事怕也是心中存疑的。至於朝廷清洗,借不借這個由頭,也自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

太子起身道,“我先去與父皇說一聲懿旨的事,省得父皇惦記。”

因此事要緊,太子不敢耽擱,卻不想他爹已經知道了。

穆元帝顯然沒什麼精神,見到太子也只是意興闌珊的擺擺手,“朕知道了,你去吧。”

太子見他爹面色委實不好,勸道,“兒子想着,那妙安也不是什麼好人,她的話,不必全信。”

穆元帝擺擺手,太子只得告退。

不知是不是此事給穆元帝的打擊太大,畢竟,李相北昌侯都是簡在帝心之臣,穆元帝信任他們,如同信任自己左右手。北昌侯任吏部尚書多年,李相則是經悼太子一事,都能任新太子的太子少傅,可見穆元帝對他們的信重。

這種信重,不是假的!

穆元帝是帝王,豈能爲人所欺!故而,哪怕事隔多年,穆元帝都要召李鈞北昌二人問個分明,不知君臣三人說了些什麼,但穆元帝倒下的猝不及防。經太醫診治,說是怒急攻心,穆元帝在病榻上都沒忘記抄沒李於兩府。但,李於兩家顯然無法平息穆元帝的怒氣,穆元帝有了年歲,經此大怒,身子便一日不若一日。

萬壽節時,穆元帝都強撐着身子出席的。之後,便徹底的倒在了病榻上。穆元帝令太子監國,接掌朝政。臨終前,先是宣了蘇相太子覲見,穆元穆氣息微弱,輕聲道,“太子,朕是不擔心的。只是,朝廷還需蘇相這樣的老成人,幫太子把把關。老蘇啊,朕,朕就將太子託付給你了。”

太子與蘇相均是滿臉淚痕。

最後,穆元帝見的是謝莫如,穆元帝眼睛裡仍能偶爾透出清明的光亮,他望着謝莫如,謝莫如俯視着他。良久,穆元帝道,“朕,朕想知道……”

穆元帝聲音很微弱了,謝莫如俯下身,於他耳際輕聲道,“陛下想的,都是對的。我一直知道,紫藤杜鵑姑姑張嬤嬤都是陛下的人,所以,陛下知道的,都是我想讓陛下知道的。陛下沒有看錯我,舅舅在青松明月圖的提示,不是懿旨,而是輔聖公主死後的真相。告訴陛下一聲,方微之所以將那些事如實說來,是因爲,她的兒子,便是段四海。我與段四海,有所交易。還有,段四海不知方微下落,而方微在靜心庵之事,並非六皇子妃告訴我的。方微的下落,都是南安侯調查出來的,不過借六皇子妃的名兒罷了。陛下,你沒有想錯我,我從未有一刻忘記我的母親是怎麼死的。我既爲太子妃,又豈會讓你多活,讓你時時刻刻疑心於我。”

“最知我的,不是殿下,而是您。最知你的,是我。”

穆元帝眼神如尖刀般一亮,然後,又極快的暗了下去,明滅之間,一代帝王,就此薨逝!

作者有話要說:  PS:有一點晚,真的是寫到停不下來~~~~~~~一看,爆了2000~~~~~~很豐盛的一更~~~~~~~明天另有新章開啓!!!!!!

再PS:看到留言,來補一句,所有看不太明白的,那是石頭留下的懸念。。。明天,後天,大後天會有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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