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帝是真的老了。
見到趙充儀的時候,謝莫如便如此想。
只有老人,纔會如此懷念青春。
謝莫如見到趙充儀時,先是一陣憤怒,繼而又平靜起來,她儀態萬方的坐在諸皇子妃之上,微微一笑,“月前參加十三殿下的洗三禮,未能得見充儀,就聽趙貴妃娘娘說十三殿下生得似充儀,要我說,十三殿下倒更似陛下。”
趙充儀在宮闈也有些時日,以前位份低,就是到慈恩宮請安也輪不到她,後有了身孕,胡太后倒是賞了不少東西,也召見過她兩回,但謝莫如一向是初一十五來慈恩宮請安,除此之外,從不踏足慈恩宮,也就是這麼巧,兩人至今日方是第一次見。儘管從未見過,趙充儀也對幾位皇子妃有所瞭解,尤其是謝莫如,這位皇子妃名聲之響,簡直是後宮無人不曉。據說連慈恩宮在她面前都要退避三舍,而且,五皇子身爲先蘇皇后所出,夫貴妻榮,縱蘇皇后過逝,謝莫如仍是諸皇子妃中的第一人。這由她的座次就能看出來。趙充儀一位小小的充儀,自不敢對謝莫如有什麼意見,她雖育有皇子,皇子不過剛剛滿月,縱得穆元帝歡心,但,不論出身,還是功勳,完全無法與已成年的嫡皇子五皇子相提並論。何況,五皇子還是東宮最有力的競爭者,以後諸皇子少不得要看五皇子的臉色過日子。只是,以往趙充儀只聞謝王妃之霸道,卻不知謝王妃說話這般讓人喜歡。她雖得帝寵,奈何出身平民之家,家裡不過一蜀中小縣城的小地主,勉強有幾百畝田地,由此常受人嘲笑。尤其她生了皇子,宮裡人人卻說皇子像她,還有些刻薄的私下說,外甥像舅舅的話……趙充儀又不傻,這些人不是在諷刺她出身低麼,再說,皇子像帝王的話好聽,還是皇子像妃嬪的話好聽,縱是傻子,也分得清楚。
謝莫如一句話就輕描淡寫、明明白白的挑撥了趙充儀與趙貴妃一回。趙充儀卻不知有沒有聽出謝莫如的意思,她抿嘴一笑,歡歡喜喜的說,“是啊,陛下也說小皇子像他,尤其眼睛,彷彿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謝莫如笑問,“充儀還住在趙貴妃娘娘宮裡麼?”
趙充儀道,“是啊。”
謝莫如輕輕一嘆,道,“充儀剛進宮時位份不顯,寄居趙貴妃娘娘宮裡倒是無妨,今充儀已是九嬪之位,又誔有皇子,只居一宮偏殿,如何住得過來。不說別個,皇子身邊宮人內侍嬤嬤也得有三十來人。太后娘娘有了年紀,這些瑣事不好叫她老人家勞神。倘母后尚在,縱充儀先時做月子不好移動,怕也早已爲充儀準備好新宮室了。我做皇妃的,自不好管後宮中事,只是,不爲充儀,也爲小殿下。謝娘娘雖是我姑媽,充儀畢竟在趙貴妃娘娘宮裡,如此,我替十三皇子說句話,還得趙貴妃娘娘多操份心,不論是與陛下商量,還是怎麼着,爲着小皇子,也不好委屈充儀的。”說着,一臉懇切的望向趙貴妃。
此時,看向趙貴妃的不止謝莫如一人,自謝莫如這話一說,慈恩宮中諸人皆望向趙貴妃,趙貴妃幸而在宮裡呆了一輩子的人,臉皮厚度非比尋常,掩去臉上的**,笑道,“我剛想回稟太后娘娘,與我宮東面兒相臨的暖春殿是極好的,殿裡遍植迎春花,還有一株幾百年的桂樹,早一月前我就命人收拾出來了。如今天氣轉涼,也早早燒起炭火,薰一薰屋子,免得凍着小皇子。今兒正想同太后娘娘商量,要是娘娘覺着還妥當,我就回稟陛下,讓趙充儀居暖春殿。”
胡太后對趙充儀無所謂,主要是看重皇子,同趙貴妃道,“把屋子收拾的暖和些,孩子小,正嬌氣的時候。”
趙貴妃笑,“太后娘娘只管放心。”
胡太后點頭。
謝莫如對趙充儀微微一笑,趙充儀也有幾分機伶,連忙起身謝過太后,謝過趙貴妃,趙貴妃忙道,“本就是早預備下的,倒是五皇子妃,雖不常進宮,卻是時時記掛着小皇子。你們雖是頭一遭見,要我說,卻是有天生的緣法。”說着話,趙貴妃淡淡的微笑起來。
謝莫如笑意不變,道,“我也不知爲何,一見充儀就覺面善。”又對趙充儀道,“充儀在貴妃娘娘宮裡,自是什麼都不愁,以後自己有了宮宛,事務就多了。遇事還是要多向趙貴妃娘娘請教,不說別的,養育皇子的事務上,趙貴妃娘娘就極具心得的。”說着,謝莫如對胡太后道,“太后娘娘,充儀這般年輕,雖則太后娘娘恩典,賜她宮室自己居住,到底皇子還小,要是有一位年長貴妃肯指點充儀,豈不好呢。”
胡太后心下是不喜謝莫如的,可今天謝莫如處處爲皇子考慮,胡太后心疼小孫子,深覺有理,不禁點頭,“是啊。”便與趙貴妃道,“你是個穩妥的,我就把她們母子交給你照顧了。”
趙貴妃能說什麼,趙充儀在她宮裡,穆元帝時時過去,也要陪她說說話的,今趙充儀一走,穆元帝自是不會去了。只是,趙充儀母子還要讓她照顧着,倘有半點不好,豈不就要落她頭上!趙貴妃恨謝莫如怕的牙癢,面兒上還得一派歡喜的應了,笑道,“縱太后娘娘不說,難道妾身就不照看了不成?”
胡太后笑,“你自來叫人放心,只是皇子還小,我又老了,就得託給你了。”
趙貴妃又說了一遍自己一定照顧好小皇子的話云云。
短短數語間,便是風雲變幻。
在諸公主、皇子妃、妃嬪都在的請安的日子裡,趙貴妃被謝莫如點出她掌管宮闈的漏洞,的確啊,趙充儀雖因帝寵爲妃嬪所忌妒,但,畢竟誔下皇子的充儀,已有獨居一殿的權利,趙貴妃卻未事先給趙充儀準備好宮殿。此事,沒人說倒罷了,有人提就是趙貴妃的錯漏。當然,謝貴妃也同是掌事貴妃,可趙充儀自入宮至今,便皆是趙貴妃的安排,謝貴妃貿貿然插手趙充儀之事,就是不懂規矩了。結果,這事兒偏叫謝王妃點破,趙貴妃縱是仗着臉皮厚將此事圓了回來,可在座哪位不是明眼之人,心下已將好戲看了個十成十。
只是,有如文康長公主謝貴妃這種略知一些舊事的,能猜到謝莫如突然給趙貴妃難堪所爲何事。如些年輕的妃嬪,或是公主、皇子妃,則是對謝莫如的發難有些摸不着頭腦,甚至,有不少人在琢磨,是不是大皇子近來受陛下重視,令五皇子不悅云云。
諸人心中頗多猜測,唯在趙充儀的心裡,謝莫如儼然成了天下第一大好人。
趙充儀當然也聽出謝莫如對趙貴妃的爲難,但,謝莫如件件都是爲了她好啊,第一爲趙充儀爭取到了獨居的宮室,第二將小皇子的安危放到了趙貴妃手裡,倘小皇子有什麼差池,趙貴妃起碼得擔個連坐的過失。趙充儀甚至想,早聽人說起過謝王妃最重規矩,如今一見,果然是大家風範。
趙充儀做爲今日的受益者,正是滿心歡喜,忽聽一位年輕的妃嬪笑道,“王妃娘娘果然與充儀姐姐有緣,這麼處處關心充儀姐姐。”
謝莫如見這妃嬪也十分年輕,位次在趙充儀之下,便有些不解的看向謝貴妃,謝貴妃道,“這是新晉的張美人。”
謝莫如眼睛掃了李美人一眼,問,“張美人有事?”
張美人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杏眼,圓臉,相貌中便帶着三分嬌憨,說起話來也若鶯啼婉轉,只是,端看她敬陪末座也敢在慈恩宮說話,就知道,近來怕也頗得帝寵。謝莫如問的直接,其實,貴族向來喜歡含蓄,如謝莫如這樣的問法,要擱別人,臉上未免難堪,張美人卻彷彿未覺,道,“是這樣,我們姐妹自進宮來也有許多日子了,充儀姐姐近來十分思念家中親人,充儀姐姐祖籍蜀中,離帝都頗爲遙遠。聽說五皇子封地就在蜀中,趙充儀十分惦念孃家,不知娘娘能否照顧充儀姐姐的孃家一些。”
這話一出,趙貴妃臉上立有不悅。
不待謝莫如有什麼反應,趙充儀已急道,“張妹妹,我哪裡有想家,你怎麼能對王妃說這樣的話。”
張美人一幅坦白麪孔,不解道,“趙姐姐不是昨兒才同我說過的麼。”說着,還一臉期待的望向謝莫如,趙充儀臉上已臊的通紅,極是歉意道,“王妃切莫聽張妹妹胡說,我就隨口同張妹妹說了回家鄉的風景,哪知她就以爲我想家了呢。”
謝莫如將手裡的黃銅手爐交給侍女捧着,脣角噙了一縷笑意,道,“充儀進宮未久,年紀且輕,就是想家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充儀爲陛下愛妃,算起來也是諸皇子的庶母,我家殿下爲當朝藩王,無陛下旨意,斷不能私自結交庶母母族。充儀自是明曉規矩的,故不欲讓我爲難。只是,哪裡就人人如充儀一般明曉事理呢?母后過逝,陛下不欲太后娘娘勞神,便將後宮交由趙貴妃娘娘和姑姑執掌,今兒虧得這殿裡都是咱們自家人,這要叫別人知曉此事,豈不叫人笑話。”
張美人的臉色已是有些難看,此刻更如受驚的小兔子般,眼淚汪汪的看向謝莫如,哆哆嗦嗦道,“妾身,妾身說話不留神,娘娘你別生氣。”
謝莫如頗爲驚訝,“我說什麼了麼?怎麼張美人就這般形容?這當着太后娘娘的面兒,怎好動不動就淚眼婆娑的,老人家哪裡見得了這個。眼下正是小皇子剛過滿月的大喜日子,這可忒不吉利。”
胡太后果然就有些不高興,趙貴妃忙道,“張美人一慣膽小,老五媳婦不要與她一般見識才好。”
謝莫如笑,“看趙貴妃娘娘說的,張美人是陛下妃嬪,我乃皇子妃,倘不是來給太后請安,怕是見都見不着的。要我說,她倒不似趙貴妃娘娘這般爽俐人調\教出來的,趙貴妃娘娘向來明言快語的人,我以爲你喜歡的都是充儀這般懂規矩明禮儀的人呢,原來趙貴妃娘娘近來口味變了,偏愛這梨花一枝春帶雨。也是我弄錯了,初時見張美人直言快語的,還以爲她是個憨人呢。”
謝貴妃接口笑道,“有了年歲,口味兒變了也是正常,就說我以前一點兒辣都碰不得,如今倒是無辣不歡。”
謝莫如笑,“蜀中產上好的辣椒,那下次進宮,我給姑媽帶些來。”
“那我可生受了。”
“姑媽這裡什麼沒有,不過是給我個孝敬的機會罷了。”
把趙貴妃諷刺了個通透,人家姑侄倆卻是有說有笑起來。過一時,胡太后有些倦意,只留了文康長公主在身邊說話。諸人起身告退。待出了慈恩宮,謝貴妃與謝莫如道,“一會兒你來我宮裡,咱們說說話。”說着瞥一眼不遠處看向謝莫如的趙充儀,給謝莫如使個眼色,便扶着三皇子妃的手先走了。
趙充儀跟謝莫如說了些歉意的話,謝莫如什麼都沒說,望入趙充儀有些惶恐又有些不安的眼睛時,謝莫如的心情已經完全平復了下來,初時覺着趙充儀的相貌有幾分與母親相似,細看卻又是不像的。她的母親,從未惶恐。上前爲趙充儀重新系了繫頸間的披風帶子,謝莫如道,“外頭冷,充儀快回去吧。”
謝莫如到麟趾宮時,三皇子妃並不在,謝太太也不在,謝莫如知道謝太太因上了年歲,雖初一十五可進宮來給謝貴妃請安,可進宮豈是容易的,三更便要起,折騰兩三個時辰才能見到人。謝貴妃憐惜母親年邁,便不讓謝太太來了,自今年起,來的都是謝芝的妻子吳氏。
謝莫如還說呢,“弟妹沒進宮請安麼?”
“我這裡事事都安好,正好你三嫂剛纔過來,我跟她們一處說話去了。”謝貴妃揮手打發了宮人,嘆道,“你都知道了。”
謝莫如道,“姑媽指的是什麼。”
謝貴妃有些錯愕,繼而微微一笑,“如此,我便放心了。”這些天,她委實擔憂謝莫如倘與趙充儀見面會極爲不悅,要知道,尋常人不悅倒也不在謝貴妃眼裡,唯謝莫如,此人發作起來完全不管地點時間的,何況,謝莫如連胡太后都發作過。謝貴妃不敢推斷謝莫如的反應,但,今日謝莫如的反應卻是好的出乎謝貴妃意料。謝貴妃對趙貴妃亦十分惱怒,魏國夫人哪怕陪葬輔聖公主陵,那也是謝家婦。趙貴妃此舉,不只是令謝莫如惱怒,謝貴妃早就心下大不悅了。只是,穆元帝近來十分偏愛蜀女,尤其趙充儀,還產下十三皇子。由此,趙貴妃近來於後宮風頭大盛,謝貴妃也只得暫忍罷了。今有謝莫如出面揭了趙貴妃臉皮,謝貴妃深覺解恨,與謝莫如道,“咱們是嫡親的骨肉,非外人能比,以後你進宮,只管來我宮裡坐坐。”
謝莫如笑,“少不得要來打擾姑媽的。”
謝貴妃擺擺手,“何必這般外道。我自來性子軟,當初封貴妃就在趙貴妃之後,你三哥論年序長幼,又在大皇子之下。有時候,我也是苦忍罷了。趙充儀的事,不要往外說去。”說着,謝貴妃嘆口氣,“你自來有分寸,我也是白叮囑一句罷了。”絮絮叨叨的同謝莫如說了不少交心話。
謝貴妃原想留謝莫如午膳的,謝莫如道,“趙貴妃定會遷怒於大嫂子,我過去瞧瞧,以免大嫂因我之故受此牽連。”
謝貴妃讚歎,“也就是你,有如此心胸。”謝貴妃倒不是贊謝莫如心胸寬廣,只是謝莫如一去,趙貴妃婆媳難免生隙。想到謝莫如所作所爲,前頭剛離間了趙充儀與趙貴妃,這馬上又要去離間趙貴妃與大皇子妃了,離間之計,縱一時不見效,只要在心中留下一絲嫌隙,總有一日,終會展露出成果的。謝貴妃心下不禁又一次感慨,悔當初不聽父母言。謝貴妃起身要送,被謝莫如攔了,謝莫如道,“姑媽要這般客氣,以後我再不敢來了。”
謝貴妃笑的親熱,拍拍謝莫如的手,令心腹宮人親送了謝莫如出去。
謝貴妃的麟趾宮與趙貴妃的昭陽宮東西對峙,只隔一條青石路罷了,也就是說,出了麟趾宮的門,對門就是昭陽宮了。謝莫如去麟趾宮都不多,何況是昭陽宮?謝莫如一門昭陽宮的門就感覺到了昭陽宮緊張的氣氛,待謝莫如去了昭陽宮正廳,大皇子妃的眼睛尚有些紅腫,趙貴妃笑,“你怎麼有空來我這裡了?”
謝莫如道,“來前與大嫂約好了,說要去樂充媛那裡瞧一瞧皇孫皇孫女呢。要是大嫂不便,我就先去了。”
趙貴妃忍氣對兒媳道,“那你就去吧。”心下深覺兒媳無用,在慈恩宮坐視她被這姓謝的扒臉皮,卻是一句聲援都沒有。要這樣的兒媳有什麼用!真是氣死趙貴妃了!都是做皇子妃的,謝莫如這潑貨好歹還佔了“厲害”二字,她這兒媳婦,就是根木頭!看着自己婆婆受欺負也不會吭個氣!簡直是氣死趙貴妃了!
其實,趙貴妃不想想,她要真佔理,還用得着吃謝莫如的虧,她自己都只能給自己圓場,大皇子妃能說什麼?事實上,大皇子妃也覺着,張美人委實不知規矩禮儀,心機更是令人厭惡!
大皇子妃也是做婆婆的人了,自是不願還受婆婆的氣,便對趙貴妃行一禮,隨謝莫如去了。一路上,謝莫如什麼話都沒有。大皇子妃更是沒心情說話,但,先時被婆婆責怪時,大皇子妃沒時間思量,可現下,冷風一吹,大皇子的腦筋亦是愈發清醒。大皇子妃與謝莫如多年妯娌,對謝莫如的脾氣也有些瞭解,有些人只說謝莫如脾氣大,動不動就要發作,但大皇子妃同謝莫如相處多年,深知謝莫如不是個不講理的人。倘不是真得罪了她,她何必要發作掌事貴妃。不要提什麼大皇子與五皇子朝堂之爭,自蘇皇后立後之日起,大皇子妃早死了心,她丈夫雖是長子,可自身份到功勳,無一能與五皇子相比。就是朝堂之爭,也已非一日,謝莫如每月初一十五都會進宮,如何早不發作,晚不發作,偏生今日給了婆婆這樣大的難堪,簡直是把婆婆的臉皮扒下來還要往地上踩三腳的架式。
還有謝貴妃的反應也很奇怪,謝貴妃一向是個和氣人,就是謝莫如不痛快了,她一向是攔着的,哪似今日,竟極不客氣的跟着諷刺了婆婆一回。
這種種反常,大皇子妃不能不想,不能不查。
謝莫如說去看樂充媛,二人便去樂充媛那裡走了一遭,方各回各府。
對於謝莫如,這仍是衆多日子裡平平淡淡的一日,她輕描淡寫的將宮裡發生的事大致與五皇子說了,道,“充儀是個知進退的人,她這樣的人爲陛下寵愛,倒也有些道理,只是那位張美人十分好笑,在慈恩宮竟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不是明擺着挑事麼。她們皆是蜀中李總督送進宮來的,要說照顧趙充儀孃家,不過李總督一句話的事,偏生張美人要在慈恩宮那般說。哎,待下次給張長史送信,可得叫他謹慎些。李總督,到底更親近大皇子。”
五皇子平生最煩愚蠢之人,尤其張美人這種本就蠢貨一個,偏要無事生非型的。五皇子不好說後宮妃嬪不是,便道,“李總督要是個好的,也做不出獻美之事。”想着,蜀中是自己的封地,到底不好讓個親大皇子的人久居總督之位。
謝莫如道,“陛下已經老了。”
幾天後,穆元帝的行爲印證了謝莫如的判斷,穆元帝竟然派內侍賞賜了趙充儀的孃家。如果是年輕時的穆元帝,是斷不會如此的。尤其是,謝莫如已拿到趙充儀的消息諜報,謝莫如淡淡道,“這趙家倒是譜大的很。”
五皇子問,“怎麼了?”
“自趙充儀進宮,趙地主家便十分猖獗,竟然讓舅舅去給他家主持法事。”
五皇子是知道方舅舅出家做道士的事的,五皇子對此事倒是很客觀,道,“鄉下地方的人,可有什麼見識呢。”
謝莫如倒也並未多說,只是再次感慨一句,“陛下是真的老了。”不然,哪裡會去賞賜一個鄉下小地主呢。
五皇子道,“父皇明白着呢,只是賞趙家些東西,並未賜官。”
倘穆元帝年輕時,怕是根本不會讓內侍過去賞賜。天子一舉一動,無不引人矚目,縱不給趙地主賜官,天子親自賞賜,這趙地主家難免恃寵而驕。
人老多情。
人老,也糊塗。
作者有話要說: PS:提前替換~~~~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