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恩愛啊,張明朗,你的品位越來越慘不忍睹了。”
我們頓住,然後很快雙雙轉過身來。
張文耀與劉婷婷手挽着手,兩個人以一種看似甜蜜又疏遠的姿態站在一起,張文耀的臉上依然帶着鄙夷,而劉婷婷微微低着頭,看不到她的眼神。
而對於張文耀這樣的人渣,我只能在心裡面呵呵了,他簡直就是一個空有一身皮囊的腦殘。
這個時代誰沒一兩個敵人了,面對敵人的藏而不露那才叫真本事,非要見個面就嚷嚷着這人我討厭他我恨不得幹掉他,生怕全天下的人不知道他不喜歡他哥似的。
一想到他蠢到這樣的地步,一想到我曾經差點被這樣的人渣害得更慘,我也顧不上看在劉婷婷的面上不去嗆他了。
於是我微微笑了笑說:“見面了連個正經招呼都不打,就妄加評論這個那個的品味好不好,就衝你這樣沒禮貌的樣子,你的人品就好不到哪裡去。品味不好是審美的問題,人品不好則是原則性的問題了。”
被我這樣不鹹不淡地搶白,張文耀的臉瞬間冷下去,張明朗握着我的手加重了力道,可是他卻一言不發。
我用眼角的餘光環顧了一下四周,來來往往相互客套的人,沒怎麼注意這邊,所以我又輕輕笑笑說:“還有,我本身就覺得,一個沒點本事,靠着向女人出手的人渣,不僅僅是人品問題了。”
張文耀被我嗆得死去活來,瞪大了眼睛盯着我就說:“你!”
我也不知道死活地迎着他的目光壓低聲音說:“你什麼你?不爽就罵我啊,說不定我一個激動失控,就會在今天這個歡騰的日子裡面把上次你做的噁心事抖出來,還真不知道到時候丟臉的是誰。”
這時,一直沉默着的劉婷婷,拉了張文耀一把。
奇怪的氣氛在四個人之間瀰漫着,我卻不想再在張文耀面前浪費我的時間,所以我拉了拉張明朗說:“我們走吧,開飯了。”
張明朗嗯了一聲,我們正要走,劉婷婷卻開口了,她說:“三三,過幾天有空找你吃飯。”
我這才驚覺,原來劉婷婷要麼就是心大,要麼就是懂得了藏匿自己。
我剛纔都快把張文耀鏟到天花板上去了,而且我的話裡面信息量那麼大,我跟她住了幾年,她蠢還是聰明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就不信她沒聽出個所以然來。
她越淡定我越心慌,最終我也如同她那般淡定說:“好的,到時候電話聯繫。”
而後,與張文耀劉婷婷錯開之後,我跟着張明朗坐在主席桌上面。
這個時候,年會纔算是正式開始。
英俊瀟灑,魅力無邊的男女主持人,就站到舞臺上面去了,拿着麥克風開始各種歌頌盛德這些年來怎麼樣,反正哪句是好話就挑哪句說了,臺下的人掌聲如雷,真是配合得相得益彰。
我卻低着頭,淡定地用小叉子吃着蛋糕,全程沒擡起眼簾掃一眼。
對於現在的我來說,盛德有多輝煌關我屁事,這些帶着有錢人的光環的人私底下的混亂與骯髒早已經被我刻入骨髓,我甚至懶得再假裝禮貌去爲這樣粉飾太平的一切鼓掌,我覺得還不如靜靜坐着保留點力氣等着開餐纔是正確的,至少來了一趟,該吃吃該喝喝,也不虧。
卻在這時,我聽到了主持人宣佈由張百嶺上去致辭的消息。
很快,張百嶺的聲音就通過麥克風傳過來,依然是端端正正的客客套套的話,估計寫這個發言稿的同事就是那麼客套的一個人,但是事實往往是這樣的,一個人站在這樣的場合拿着發言稿去讀,他說成怎麼樣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他啥身份。
就算張百嶺說得結結巴巴,估計臺下的那些人,也得狗腿子巴巴地給一陣又一陣的掌聲。
果然不出我所料,明明就是一些客套話,臺下卻掌聲如雷,就跟深圳瞬間就下雨打雷了一樣,那震撼的畫面,我都不忍說了。
正邊吃着東西邊吐槽着,卻突兀地聽到張百嶺繼續說:“嗯,然後我還有一個私人的事情要宣佈,很高興,犬子張明朗,幼子張文耀這兩兄弟在今年內都找到了自己的良人,而我這個老土冒找人盤過日子,確定正月十五這個日子不錯,想着到時候爲他們整一個盛大的集體婚禮,屆時希望大家有空的都過來,湊個熱鬧。”
臺下又是一陣陣的掌聲,而我怔在那裡,拿着刀叉的手停在半空中,半響反應不過來。
臥槽,我跟張明朗都分居了,現在纔來婚禮這回事?這到底是誰的意思!
帶着疑惑,我把目光投向張明朗,那表情就是,你丫丫快告訴我怎麼一回事這樣,而他一副有啥事出去再說的表情,我最終收回目光,繼續跟面前的好吃的做鬥爭。
張明朗有點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提醒我一句說:“陳三三,等下還有其他好吃的,你別急。”
我白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難道你害怕我吃窮了盛德麼?”
被我這樣一嗆,張明朗抿着嘴,沒有一絲惱氣,反而有點悶悶不樂的樣子。
我看着,越發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過了,然後又想到他那時候還年輕,年輕得有點天真,並非那麼不可原諒,我越想就越是回憶起他的好,越發覺得自己還是離不開他,越發覺得自己其實還是很想跟他和好。
如果這個時候,不是有人又橫插一腳進來,我覺得我跟張明朗之間,其實無需如此蹉跎。
在觥籌交錯之間,很快餐桌上就狼藉成了一片,由於剛纔吃多了蛋糕,我沒再吃多少東西,就停下了筷子,張明朗大概是怕我太累了,就想着提前離場。
我順着他的意思,被他牽起來,走到了張百嶺的身邊。
張百嶺喝了不少酒,眼睛都帶了些少的紅血絲,臉上的表情不算好看,而張文耀的媽媽就坐在他的旁邊,從容淡定,優雅萬分,一見到我們走過去,她就笑笑說:“明朗,你爸都喝多了。”
張明朗淡淡笑笑說:“那麻煩阿姨好好照顧我爸了,爸,我先帶三三回去了,你少喝點。”
他說完,用另外一隻手輕輕捅了捅我的腰,我只得做戲做全套地說:“那張先生,張太太,我們就先回去了。”
誰知道,我話音剛落,張百嶺歪着頭掃了我一眼說:“下次見面,該改稱呼了。”
這話是啥意思,不蠢的都聽明白了,這是肯定了我的意思。
可是我一點喜悅的感覺都沒有。
就好像那啥,你原本下雨的時候需要一把雨傘,然而當別人給你丟了一把雨傘,你發現雨停了,那曾經很需要的雨傘,就顯得有點多餘了。
所以我只得勉強笑笑說:“好的。”
從主席桌招呼完了之後,經過另外一邊剛巧看到林啓程跟其他同事在吹牛,我跟他打了個招呼,這才往外面走。
剛剛走出門口,放目過去璀璨的燈火,閃爍着耀眼的光芒,我冷不丁來了一句:“其實深圳的夜景挺漂亮的。”
這時候,我跟張明朗早鬆開了手,他就跟在我後面,很快接了一句:“那也得看跟誰一起看。”
裡面求和的意味,我聽得明明白白,然後我哦了一聲,其實心更軟了,想着如果他打鐵趁熱哄哄我,那我就當自己失憶了忘了之前那段,跟他回去好好過日子。
然而,正在這時,我聽到一個溫溫柔柔的聲音。
怎麼說好呢,就像是寒冬裡面的一陣春分,也像是夏天裡面的一股清溪,叮噹作響。
這個聲音說:“師兄,好久不見。”
循着聲音我回過頭來,看到一個蹬着珍珠白高跟鞋,穿着淺色輕羽絨服的女孩子,不施粉黛,讓人乍一看,就像是鄰家女孩,所有的一舉一動都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
唯一讓人不爽的是,她熱切地盯着張明朗,微微張開嘴,笑意濃郁。
或者是我敏感,張明朗的神色微微一變,卻很快恢復自然,應了一句說:“嗯。”
然後,他忽然一把拉過我,張了張嘴說:“這個是我…..”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話,就像是被硬生生切斷的流水一樣,被堵在堤上。
因爲那個女孩子,巧笑嫣然又自自然然地打斷他繼續說:“師兄,下次你再來我家做客,我給你泡大紅袍喝,不過下次不能那麼晚了,我不能太晚睡。”
她說完,這才一副看到了我恍然大悟的樣子,突兀地伸出手來,笑着衝我說:“你好,我叫蘇小米。”
我看她的反應,很是無害的樣子,差點就有錯覺,這個女孩子就是那麼犯迷糊的,她就是這一刻纔看到我的。
剛纔聽她那番話,哪怕現在我跟張明朗鬧得快要散了,心裡面依然跟磕了石頭一樣難受,可是我覺得絕對不能在氣勢上面輸了去,再怎麼樣我現在還是張明朗合法的妻子,容不得別的妖孽在我面前作威作福。
所以我也笑笑,伸出手去,大大方方地說:“你好,我是明朗的老婆,你可以跟明朗別的校友那樣喊我嫂子,也可以喊我陳三三,反正隨意就好。”
蘇小米輕輕笑笑,握住了我的手,一副純天然無公害的無辜表情說:“呀,你這個名字很有特色,特別好記,但是我好奇哦,會不會有些朋友喊你三兒,或者喊你小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