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會所裡面出來,我依然手腳冰涼,哪怕我剛纔撕碎了那張照片,它依然像一枚頑強的釘子一樣,強而有力地打進了我的心裡面,我控制不住那些生生不息的痛覺。
我也不敢打給張明朗告訴他這些事,哪怕張明朗沒對我抱怨說納斯達出了什麼大問題,我也能從謝存輝羅建文黃思敏這些人稀稀疏疏提供的信息裡面,確定納斯達真的出了大問題,而張明朗正疲於奔命。
想到自己除了帶給他源源不斷的麻煩,一點點忙都幫不上,我就鄙視這樣勢單力薄的自己。
沒有坐公交車回去,我沿着深惠路慢騰騰地走,一直走到繁星滿布,一直走到自己筋疲力盡,纔回到了家裡面。
張明朗的電話,很晚纔打過來。
估計他是忙到天昏地暗了,忘了時間。
我一接起來,他就問:“今晚有沒有好好吃飯啊?”
我無暇嘲笑他這樣幼稚的問題,轉而小心翼翼地說:“張明朗,納斯達沒出大事吧?”
張明朗那頭停頓了好一陣,才說了一句:“沒什麼事,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會解決好的。不過我可能要在外地呆多幾天,陳三三,你可得好好照顧好自己。”
我哦了一聲。
張明朗又說:“下個週六,我可能能忙完了,咱們回一趟湛江,去你家,把我們的事定了。”
我一想到自己那樣的照片被人握在手上,總感覺那是一個定時炸彈,最終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結婚的事,不着急吧?你爸媽都還沒同意呢。”
張明朗卻立刻不容置疑地說:“他們同意不同意,是我該去解決的問題,你不用擔心。至於你家裡那邊同意不同意,也是我該去解決的問題,反正你就等着嫁給我就好了。我其實一天都不想等了,只是現在條件不允許,我得先處理這些緊急的公事,只得緩幾天。”
我又哦了一聲。
張明朗大概是察覺到我的情緒低落,急急忙忙地問了一句:“怎麼了?”
我勉強衝着電話嘿嘿笑了一聲說:“沒事,就是今天上班太累了,困了。”
張明朗嗯了一聲,繼續說:“那你早點睡吧,我還要繼續忙,你要睡不着,可以打給我。”
我正打算掛電話,張明朗又冷不丁來了一句:“工作累的話,下週就別去了,反正那裡不是什麼好地方。”
我覺得腦子亂糟糟的,張嘴就問了一句:“張明朗,你覺得羅建文這個人怎麼樣?”
張明朗貼着話筒,一字一頓地說:“他很聰明,隱藏也深,算是一個不錯的對手。”
這話剛剛說完,張明朗又加了一句:“你問問就好了,你已經有主了,陳三三。”
我對着話筒,難得異常的溫柔,慢騰騰地說:“嗯,張明朗,我愛你。”
那邊忽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我聽到張明朗鬱悶地說了一句:“陳三三,你這樣突如其來的溫柔,太嚇人了,把我的都嚇掉了。不過,我最愛被你嚇,你完全可以對我再溫柔點。”
最後,我們兩個人又在電話裡面膩膩歪歪了幾句,把電話掛了。
接下來的週末,乃至一直到週四,都是風平浪靜。
難得平時閒得跟個大爺似的羅建文,似乎也變得忙起來,沒找我嘚瑟。
然而,一想到謝存輝的手上有我那種照片,我就各種煩,各種感覺人生無望,每天每天都是麻木地寫一些不知道能不能在客戶那邊投放的廢話,我想着寫完這個星期就跟找個機會跟羅建文撂攤子不幹了。
誰知道,週五的這天,羅建文主動打了內線讓我去他辦公室。
破天荒的,他第一次給我泡茶,沒說混賬話,反而有點兒深沉地問我:“真想辭職?”
我點了點頭。
羅建文繼續死命地抽菸,在煙霧繚繞中毫無表情地說:“快到春節了,不先幹到春節,再辭職嗎?”
對於羅建文,其實我的心裡面的疑慮越來越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被人說得多了,對他形成了偏見,總覺得他露出的端倪越來越多。
第一次,我盯着他那種看似無害的臉,張嘴就想問出來,爲什麼他要當個活雷鋒撮合我跟張明朗,可是最終我把這句話硬生生地壓在喉嚨裡面。
想了想,我最終說:“不了,我快結婚了,結婚了就想着在家相夫教子,不想出來打拼那麼辛苦。而且羅建文,你明明知道我來到這裡那麼久,一直在混工資。”
羅建文的表情一丁點變化都沒有,冷不丁來了一句:“陳三三,真決定嫁給張明朗,這事不變了?”
我有點兒疑惑地看着他,等待着他下一句話。
羅建文把菸頭丟在茶几上,攤了攤手說:“其實,我一直有點期待,某天你會覺得你有一點點喜歡我,哪怕是一點點,可能就會改變很多東西。”
我哦了一聲,輕輕笑了一下說:“羅建文,拉倒吧,你根本就不缺愛。”
羅建文這才嘿嘿笑了一聲,冷不丁地說:“今晚,跟我一起出去應酬上次我跟你說的那些客戶吧,就當你補償我。”
我點了點頭說:“好的,我會努力好好表現的。”
羅建文又是嘿嘿笑了一聲,慢騰騰地說:“答應得那麼爽快,也不怕我把你賣了?”
我鬱悶地看了看他,也嘿嘿笑了一聲:“我總覺得自己沒市場了,你銷售能力再強,也賣不出去。”
羅建文沒再說什麼,表情卻瞬間拉下來,說是有事要忙,讓我先去。
下班的時候,羅建文硬是拉着我去化了一個妝,做了一個頭發,還拽着我去買了一身看起來很貴的衣服,說是要裝下公司的門面。
可是,做完這一些之後,羅建文開了好一陣的車,直接把車開到福田新洲村那邊維也納酒店那裡,直接拽着我去前臺拿了房卡就往上面走。
我忽然有點不安,試圖掙脫羅建文的手,可是羅建文卻若無其事地說:“公司給客戶訂了一個總統套房,裡面有會議室,直接上去談,資料是文姐做好的,你看着說就好。”
我哦了一聲,跟在羅建文的身後,還是有點底氣不足,走得都有點發虛。
進了那個房間之後,羅建文直接關上門,指了指裡面,讓我先進去。
我一走進去,就看到兩個男的,看不出是哪個國家的,反正高高壯壯,看起來兇巴巴的,我一個緊張,趕緊回頭去看看羅建文跟上了沒有。
誰知道,徑直走上來的羅建文,臉色有點難看,衝着臥室裡面說了一聲:“出來吧,好戲開始了。”
忽然,我看到張文耀從那個房間裡面推門出來,嚼着口香糖,懶洋洋地靠在門邊上,操着一口熟練的英語對那兩個老外嘰裡咕嚕說了一通,那兩個老外順着他說的,不停地打量着我,然後他們的嘴裡面也嘰裡咕嚕說英語,我聽懂了幾個單詞,他們說,nice,beautiful之類的。
我以爲老外愛夸人,高中那點英語底子也沒完全丟,我操着生硬的口語迴應了一句:“thankyou.”
誰知道,我這句話剛剛落下,那兩個老外,忽然當着我的面,把他們身上穿着的上衣脫了下來,露出他們的胸膛。
我的臉瞬間紅了,趕緊轉過身去衝羅建文說:“這到底是哪個國家來的,他們打招呼,都愛脫衣服嗎?沒聽說過有這樣的啊!”
這時,羅建文忽然面無表情地推了我一把,將我向那兩個男的推去,我被他推得跌跌撞撞,一下子被其中一個男的接住,他伸手摸了我一把。
我驚叫了一聲,飛快地閃開那隻魔掌,在餘驚未定中衝羅建文說:“臥槽,羅建文,這些客戶怎麼一回事?還沒開始談就動手動腳,你快跟他們說說,這樣不禮貌!”
這時,站在一邊像是看熱鬧的張文耀嘲諷地笑了一聲,淡淡地對羅建文說:“給這個土包子翻譯一下,我剛纔說了什麼啊。”
羅建文連看都懶得看我,生硬地說:“賈斯丁先生,詹姆斯先生,這個小小的獵物已經送到了,她很玩得開的,請你們慢慢享用。”
我的頭轟隆隆炸開了。
明白了這不是開玩笑,我急急忙忙把手裡面抱着的資料隨手扔掉,衝過去就要開門,我飛快地扭那個門柄,可是其中一個男的,衝過來就要抱住我,自衛心理讓我往後躲了躲,驚慌失措之下也顧不上他是不是能聽懂普通話了,我的眼淚就這樣橫行在臉上,可憐巴拉地說:“我不是做那種事的,求求你別碰我。”
這個男人疑惑地盯着我看了兩秒,忽然用特別生硬的普通話說:“可是先生張說他已經付過錢了。”
他說完,又望了望張文耀和羅建文。
張文耀把嘴裡面的口香糖隨口吐在地上,又是用流利的英語說了兩句。
這個男人的臉上,忽然露出了很高興的表情,猥瑣地說:“哦哦,原來小姐你喜歡角色扮演,我也愛演強.奸,等下你要叫得大聲點。”
說完,他伸手過來,就要扯我的衣服。
我死命按住自己的衣服,可是力氣相差太懸殊,我的衣服都快被他扯掉了。
悲憤加上絕望還有焦慮,讓我一邊護着自己的衣服,一邊衝着羅建文吼:“羅建文你大爺,你到底還是人嗎?我怎麼得罪你了,你要這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