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三章 擁有(上)

春末夏初時節,天氣漸漸變暖,偶爾有場綿綿細雨,卻只是平添了幾分曖昧的朦朧,雨落之時,陽光普照,又是一個明媚的天,在這樣舒適的時節裡,人的心情似乎也變得更加飛揚。

書店的生意最近似乎特別好,白溪蘊自己卻未察覺一分,只有臉上那抹笑意顯得愈加迷人,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那樣溫暖的笑容,那樣清澈的眼眸,那樣柔和的嗓音,在這樣複雜的社會裡,是多麼的難能可貴,而他的客人們也總是爲了能享受這樣片刻的安寧,甚至從很遠的過來挑上一本書。其實,他們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

有一名女學生是書店的常客,而最近更是每天都會出現在書店,來了也不看書,就喜歡盯着白溪蘊看,直到有一次白溪蘊實在受不了那樣熱切的眼神,才無奈地放下書,輕嘆一聲,溫柔地問道:“可是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你爲什麼一直盯着我看?”

聞言,那女學生竟一臉驚喜,彷彿受寵若驚般,愣了一會兒,嗓音都提高了幾分,“你!你在跟我說話?”說完她還誇張地瞪大眼看了看四周,看有沒有別的人。

白溪蘊只覺得好氣又好笑,心想這女孩如此熱烈地盯着自己,不就是等着自己問話麼?又好笑那女孩可愛的動作,不由笑着道:“這裡只有你坐在我旁邊,只有你盯着我看,我不問你,那在問誰?”

那女孩兒這才反應過來好像反應過激了,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卻突然兩眼晶晶亮地湊近了白溪蘊,一頓猛瞧,“嘻嘻……我這不是看你好看麼?”頓了頓,她驀地又大叫一聲,“啊!老闆,我可以問你叫什麼嗎?”臉卻詭異地慢慢紅了。

白溪蘊挑挑眉,並未搭話,只是一臉興味兒地看着這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子。直到看得少女羞澀地垂下頭去,才輕輕道:“我叫白溪蘊,溪水的溪,蘊涵的蘊。”

其實,白溪蘊是那種如果不想在意絕不會去理會別人的人,而眼前的女孩卻總是讓他想到遠在英國的陳潤羽,這才忍不住開口詢問,一問之下,竟發現女孩不僅面相跟陳潤羽有三分相似,性情更有七分雷同,眼下更是來了調侃的興致。

“呵呵……人好看,名字也好聽呢!”難怪哥哥總是當個寶貝般藏着掖着,要不是偷看了哥哥的日記,還不知道哥哥的朋友在這裡開店呢!

“嘻嘻……我叫陳梓彤,現在是銘都高中的高三學生,幸會幸會!”說完,女孩兒終於放棄了羞怯,猛然變得爺們起來,還伸出手拍了拍白溪蘊的肩膀,一幅哥倆好的樣子。

白溪蘊一聽對方還是個高中學生,再一想銘都高中離他的書店還挺遠的,不禁皺了皺眉,語氣也帶了幾分嚴肅,“既然是學生,今天又不是雙休日,你爲什麼沒去上課?而且,我看你每天都會出現,你不會是逃課了吧?”

白溪蘊自己沒有上學了,所以總是很羨慕能夠好好上學的人,而且他短暫的學校生涯中,也沒能好好享受學校生活,總是在學校與打工處兩邊奔波,除了陳潤羽外,他根本沒交什麼朋友,更沒機會享受校園那種揮灑青春的激情,這下看到有人有機會好好上學卻不珍惜,不禁有些生氣。

陳梓彤一看白溪蘊板起臉孔,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了,竟無端有些心虛,不由微微低下頭,嘴裡嘟囔道:“那不是學校教的東西無聊麼……”

這下白溪蘊更氣了,還真是逃課出來的,“那你也不能隨便翹課四處閒逛啊!你一個女孩子不好好在學校呆着,萬一出了什麼事,家長該多着急啊!”

哼!我爸媽?我一年到頭都難得見他們一面!陳梓彤在心裡想着,又聽見白溪蘊如此嚴厲地跟她說話,沒由來得覺得一陣委屈,卻又隱隱感到高興,只爲那份從來沒有過的關心。

白溪蘊看着陳梓彤一直低着頭,也不說話,這纔想到自己與她不熟,這麼嚴厲的說話,似乎太不禮貌了,而且,他一向很少會去過問別人的事,但看到女孩不好好學習,就忍不住責罵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

突然,白溪蘊感覺手上一涼,低頭一看竟是眼淚,不禁慌了神,連忙拿出紙巾遞給陳梓彤,慌慌張張地安撫道:“你別哭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看着你這樣,我心裡也不好受,我自己沒有機會念書了,總是羨慕你們學生,可是你卻不好好珍惜,我纔會說出這樣的話,是我不好,你別哭了!”

陳梓彤擡起頭,看着白溪蘊慌張的樣子,看着那雙眼睛裡閃現着愧疚擔憂的神色,心裡猛地一陣暖流流過。想着:原來有人真心關心自己的感覺,真的很好!

定定地看着白溪蘊,陳梓彤眼淚像開了閘的水,一直流着,臉上卻又帶着笑容,突然,她撲到白溪蘊懷裡,放聲大哭起來,似是要把這麼多年被忽視的委屈都哭出來似的。

白溪蘊身子猛地一僵,轉而才輕輕地環住陳梓彤,並擡手溫柔地拍着陳梓彤的背,也不再說什麼,只想讓陳梓彤好好哭上一場,因爲他想:女孩也有自己的故事吧?

其實,世上誰又沒有故事呢?只是能碰到一個理解自己故事的人,卻又是多麼難得可貴。

白溪蘊感覺到自己胸前已經完全被淚水浸溼,不禁在心底哀嘆一聲,轉念一想,又只能無奈笑笑,在心底嘆道:算了,誰讓我心軟呢?

也不知過了多久,女孩兒終於從白溪蘊懷裡退了出來,眼睛紅紅的,髮絲也略有些凌亂,等看到白溪蘊的衣襟被自己蹭亂,一臉無奈又尷尬的樣子,終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呵呵……你這個樣子……真好笑!”

白溪蘊聞言,不禁瞪了眼陳梓彤,佯怒道:“你以爲是誰弄的!”

突然,女孩止住了笑意,一臉認真地看着白溪蘊,嚴肅道:“我們學校是全封閉式管理,我會去好好上學,可是……我回去了就不能出來了,你……能不能偶爾來看看我?”

白溪蘊聞言愣了愣,轉而又笑了,“好啊,我有時間會去的,你把電話留給我,我去的前一天晚上會告訴你的。”

“那……”陳梓彤突然有些忸怩,臉也有些紅紅的,欲言又止。

“怎麼?還有話想跟我說?”

點點頭,陳梓彤猛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大聲說道:“如果等我考上好的大學,你能不能和我試着交往?”

說完,陳梓彤便漲紅了臉,然而,她雖然有些羞澀,卻一臉堅定地望着白溪蘊,眼裡執着認真的神采,讓白溪蘊有些愣神,只是這種愣神也只是讚歎那女孩兒的勇敢而已。雖有感動,卻不是觸動,更不是,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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