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滲出,瞬間染紅了蘇廣御白色的襯衫。
刺目的一片。
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那白色襯衫,已經被她咬破。
她在泄怒,也在發、泄近日來的壓抑情緒。
可是,爲什麼,心裡還是那麼難受?
這種感覺,令她寧願死去。
大滴的眼珠自眼角滑落,砸到地面,瞬間支離破碎。
“蘇廣御,我不要再跟你有任何關係!”
“你走開,離我遠點!”
她嘶吼着,已頻臨崩潰的邊緣。
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好事圍觀者。
原本這樣一對長相絕美的人就很容易引人側目,此刻,女孩在發瘋,圍觀的人和病人越來越多,大夥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們,竊竊私語。
洛錢靈對於這一切毫不介意,她用力拉扯蘇廣御的手臂,發了瘋般叫道:“我們今天就把婚離了,求你以後不要再纏我!”
蘇廣御紋絲不動,他擰着眉,臉上變得更加凝重。
手臂上傳來的疼痛感覺,時刻提醒他,愛了她多年的女子,要跟他解除婚姻關係。
但,怎麼可以?
被她緊緊拉住的手臂忽然用了力,他把她拉進了懷裡,強行摟住。
“靈兒,你先冷靜一下。”他啞聲道。
“你叫我怎麼冷靜?”洛錢靈使勁掙扎。
男人反而把她圈得更緊了,她便擡手對着他的胸膛又捶又打,甚至撕咬,並趁他一個不留神,就從他懷裡鑽了出來。
周圍的人好笑的看着這一幕。
唯獨四個人,看得臉色都鐵青了。
這四個人,是蘇家人,分別是蘇老太爺,蘇老太太,蘇衛開,楊詩平。
眼見兒子被洛錢靈如此對待,最氣的莫過於楊詩平了。
從小到大,對於這個兒子,她這個當媽的別說打了,連罵都捨不得。
兒子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蘇氏人見人敬的執行總裁,可眼下,卻被洛錢靈這般虐待。
她氣不打一處,一時間忘記了自己高高在上的尊貴身份,她在步上前,伸手,用力扯過洛錢靈的手臂。
“啪”的一聲響,她已擡手一掌劈了下去。
“洛錢靈,你瘋夠了沒有!”她指着女孩的鼻子,憤怒的說道。
洛錢靈一掌被她打倒在地,頓時眼冒金星,嘴裡也瀰漫上了血腥味。
左臉上,是火辣辣的生疼的感覺。
這一掌,一下子就把她混亂的頭腦給打醒了。
“靈兒!”蘇廣御立即蹲下身子扶住她。
心疼的看着那已經紅腫起來的小臉,他扭頭看向楊詩平,語氣中是隱忍的怒氣:“媽,你這是做什麼?!”
楊詩平的火氣一下子又往上竄:“阿御,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護着她!”
蘇廣御冷聲道:“媽,僅此一次!我不允許任何人再傷害她!”
楊詩平的臉瞬間陰沉下去:“爲了這個女人,你當我們這些晚輩不存在了?”
蘇廣御道:“媽,我不想爭論這些無用的話題!”
他轉臉面對洛錢靈:“靈兒,你怎麼樣?對不起!”
如果他出手快些,一定可以阻止母親的。
終究還是慢了。
那一掌,他寧願打在自己的身上。
洛錢靈晃了晃神,從他眉宇間,可以看得出來,他在疼惜,他在愧疚。
她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幾個醫生護士快步趕來,他們的臉上,是十分凝重的神色。
他們推開了洛景柏所在病房的房門。
看着這一幕,洛錢靈心裡“咯噔”了一下。
一股強烈的不安瞬間涌了上來。
是不是父親……
她不敢往下想。
當她意識到什麼,爬起來跌跌撞撞想要衝進病房的時候,卻被一個護士給推出來了。
“小姐,對不起,病人正在搶救,你不能進去。”
腦子裡“嗡”的一聲作響,洛錢靈身子晃了一下,身旁的蘇廣御立即扶住了她。
“護士,麻煩你說清楚,誰在搶救?”她哆嗦着嘴脣道。
心裡有個聲音在說,不可能是父親,更不能是母親。
然而,護士一句“洛景柏”直接將她推入了冰冷的底谷。
“怎麼會?我爸他……不是恢復得很好嗎?護士,你在騙我……”
護士皺眉:“小姐,有什麼事等搶救結束後再說。”
她說着,關上了病房的門口。
洛錢靈站在原地,臉白得嚇人。
蘇廣御安慰道:“靈兒,爸不會有事的。”
洛錢靈把臉埋進他的胸膛,無聲哭泣。
看戲的人漸漸散去。
圍觀八卦之事,沒什麼,但是圍觀醫生搶救病危病人,卻不太妥。
最後,身後的人就只剩下蘇家四個長輩了。
從他們沉重的表情中可以看得出來,他們也在擔心洛景柏。
病房的門口不時被人推開又關上,醫護人員進進出出。
也不知過了多久,病房門口再次被人從裡面推開。
這一次,走出來的不是醫務人員,而是錢雨萱。
她無力的邁着沉重的雙腿,面如死灰。
兩隻眼睛又紅又腫,應是哭過了。
洛錢靈立即迎了上去,哽咽道:“媽。”
錢雨萱擡起無神的雙眼看向自己的女兒:“靈兒,要是他走了,我也會隨他而去!”
洛錢靈聽得心裡一緊:“媽,爸不會有事的,您也不許做傻事!”
錢雨萱疲憊的說道:“靈兒,你爸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原來,洛錢靈在過道里與蘇廣御爭吵的話語一字不漏的傳進了洛景柏的耳朵裡,聽到女兒口口聲聲堅定的訴說不救凌朝影,洛景柏一時受不了刺激,便倒了下去,錢雨萱慌得拉了警鈴……
“如果他走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錢雨萱喃喃道。
她的雙腿忽然一軟,眼睛一閉,便倒了下去……
她是個對愛情執着的女人,她有時候很堅強,有時候,卻又脆弱得不堪一擊。
她已經作好了最壞的打算,一想到丈夫極有可能離她而去,她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
好在,她只是暈過去而已,並無大礙。
幾個小時後醒來,得知丈夫未清醒,生命體徵也不穩定時,她便坐在牀上不時的抹眼淚,洛錢靈怎麼勸都勸不住。
一個星期過去,洛景柏各項生命體徵儘管已正常平穩,但他仍然沒有醒來的跡象。
錢雨萱寸步不移的守在牀邊,茶飯不思,終日以淚洗臉,對女兒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她望着瘦下去一大圈的丈夫,癡癡愣愣的,不停的說着話。
她會對他說他們年輕時候的事情,說到甜蜜的事時,她就會表現濃濃的幸福,說到不開心的時候,她就會擰着眉。
總之,她每天都沉浸在回憶中,整個人瘦得幾乎要皮包骨頭。
眼見父母這樣,洛錢靈心裡萬般難受。
她流着淚,握住父親的手,幾乎泣不成聲:“爸,我答應你,回到蘇廣御的身邊,求求你,醒過來……”
是奇蹟,還自己的承諾是靈丹妙藥?
總之,洛景柏在一個小時之後就醒過來了。
只是,他的狀況不容樂觀。
但,只要醒過來,什麼都好。
他的神志是清醒的。
他望着女兒,那眼神裡面,溢滿了期待。
洛錢靈流着淚,強迫自己擠出一個笑顏:“爸,我答應你,我會跟蘇廣御在一起。”
看清父親眼裡的愧疚之色,她又笑道:“爸,您知道我對廣御哥哥的感情,不是說斷就能斷得了的,我離不開他……”
洛景柏的眼裡便流露出了釋然與笑意。
可看在洛錢靈的心裡,卻只有陣陣揪痛。
回到蘇廣御的身邊,就意味着,要面對蘇家的長輩們,也意味着,她要承受怎樣的壓力。
但是,目前,最重要的是父親的病。
而父親的病根則來自於凌朝影。
那個男人,是父親的心結。
解開心結的,是她這個做女兒的。
只要父親好好的,即使是心不甘情不願,她也必須去做。
所以,回到他的身邊吧。
————
近日,蘇廣御每日用繁忙的工作麻木自己。
蘇氏的員工們發現,他們的老大,終日繃着一張臉,也不知是誰惹火了他,總之,各部門的主管們再次遭殃。
衆人猜測,蘇總又又又失戀了。
這天傍晚,衆員工早已下班離去,秘書和助理想要留下,卻被蘇廣御轟走了。
處理完所有的事務後,他站到了窗前,點燃了一支菸。
門外有人在輕輕的敲門,他只當是秦正洋,便應了一聲:“進來。”
直到身後傳來一陣溫軟的觸覺,同時,一雙纖柔的小手,纏在了他的腰身上。
鼻尖處是熟悉的淡淡的清香味。
是她。
這麼多天過去,她終於來找他了。
這一次,她是來與他告別的吧?
他眼眶紅了下,掐滅了手中的香菸。
大手緩緩擡起,覆在了她的手上。
她的手瘦了很多,握在手上,幾乎感覺不到一絲絲肉感。
可知,這些日子,她承受了怎樣的煎熬。
“靈兒。”
他叫了一聲,就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鼻腔酸脹得萬分難受。
宋雲天說過,他是個殘忍的男人。
白易楓也問過他,愛是什麼?愛一個人,是不是就要把她捆綁在身邊?
在過去,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回答,愛一個人,自然要把她綁在身邊,要不然,拿什麼去愛她?
可是現在,他對自己過去的想法作出了懷疑。
就在她進來的前一刻,他作了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