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廣曼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緊急剎車,將車子停在了馬路邊上,下車,膽戰心驚的奔了過去。
耳邊不時傳來汽車剎車的聲音。
前方,聚集在一起的人,越來越多。
蘇廣曼白着臉,拔開人羣,擠了進去。
她只覺得渾身發冷,雙腿劇烈的顫抖。
“哥!”
當看到眼前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男人時,她尖叫了一聲,立即撲了上去。
她抱住男人的脖子,哭得稀哩嘩啦:“哥,你醒醒!別嚇我!”
“哥,你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們怎麼辦?”
蘇廣曼發出了歇斯底理的聲音。
“哥,你別死,我……我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
“哥哥,我對不起你和錢靈。”
“哥,求求你醒來!”
蘇廣曼哭得越發兇猛。
圍觀的人看得直搖頭嘆氣。
死人了?
真是可惜了這麼一條人命哪!
蘇廣曼哭得那一個悲痛,好似,自己的親親哥哥已經飛天堂去了。
她使勁搖着緊閉着雙眼的男人,傷心得差點暈過去。
“曼曼,別再搖了。”耳邊驀然響起哥哥的聲音,“再搖就被你搖死了!”
蘇廣曼停止哭泣,淚眼汪汪的看着哥哥的臉,那張俊臉上,毫無血色。
她抹了一把眼淚,放下心來,沒死就好。
嚇死她了!
“哥,你怎麼樣?”
蘇廣御支撐着坐起來。
目光落在左小腿上,劍眉擰得緊緊的。
爲了追洛錢靈,他把一切都拋到了腦後,即使闖了紅燈,他也沒留意。
那輛車將他撞飛,把他重重甩落到地面上的時候,他聽到了“咔嚓”的聲音,同時,左小腿傳來了一陣劇痛。
劇烈的疼痛刺激得他閉上眼睛,咬牙承受這斷骨之痛。
擡眼看向前方,那輛載着洛錢靈的白色車子,早已經沒有了蹤影。
擡手撫向左胸口,那裡,悶悶疼痛,比左小腿帶來的疼痛,更讓他感到難受。
他望着已沒有洛錢靈身影的那方,毫無血色的雙脣輕輕開啓,無意識的叫喚着那個女人的名字:“靈兒……”
“哥,你有沒有傷到哪裡?我看看。”蘇廣曼看着哥哥發白的臉色,剛剛壓下去的恐懼又涌了上來。
她瞭解自己的哥哥,肉、體上的任何傷痛在他的眼裡都算不上什麼,他有着近乎變、態的忍受能力。
此刻,他的臉色是那般的蒼白,想來必定是傷到哪裡了。
可是哥哥卻沒仿若沒有聽到她的話,漆黑的眼眸,依然盯着某個方向。嘴裡無意識的又叫了一聲“靈兒”。
她心中一疼,這樣的哥哥,明顯是愛着錢靈的!
可是,他們爲什麼要離婚?、
她不解。
但也只是想了一下而已,眼下最重要的是,要確定哥哥哪裡受傷了。
“哥,錢靈她什麼事都沒有,你別擔心。”
蘇廣御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話說凌朝影載着洛錢靈離去。
兩人說了番話之後,隨即陷入了沉默中。
洛錢靈望着窗外出神,也不知怎麼回事,耳邊居然傳來了那個男人緊急呼喚她的聲音,她往後看去,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心裡泛起了一抹淡淡的苦澀,她和他之間都已經走到這種地步了,她居然會出現幻聽。
他怎麼會追她呢?
不知怎麼回事,心底忽然涌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不安,至於這股不安從何而來,她不知道,只是,心口的位置,突然間,悶痛了一下。
“靈靈,怎麼了?”
凌朝影正認真開着車,發現她臉上的異樣,忙將車子停在路邊,關心的問道。
洛錢靈衝他笑了笑:“學長,我沒事。你能不能送我去一個地方?”
她指的是荔灣花園小區。
凌朝影點頭把她送了回去。
下車前,洛錢靈猶豫了,臉上的恐慌一閃而過。
“靈靈,你還好嗎?”
洛錢靈沉默。
不久之前,陳採珊拿槍抵着她腦袋一幕瞬間涌入腦海,恐懼一下子蔓延全身。
因爲恐懼,她的身子開始顫抖。
凌朝影緊張,伸手將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關切的問道:“靈靈,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洛錢靈沒有抽回自己的手。
其實,她的手在他的掌中,是讓她安心的。
身邊的男人,讓她有種傾訴的欲、望。
這種感覺,是與落雪在一起時,不一樣的。
她暗暗舒了一口氣,便將事情告知了身邊的男子。
凌朝影大吃了一驚:“手……槍?”
洛錢靈點頭。
她不確定那支槍的真假,如果是假的,那倒沒什麼,如果是真的,那實在是太可怕了。
凌朝影臉色微變:“她爲什麼要這麼對你?”
洛錢靈低下頭,苦澀一笑:“她是蘇廣御前女友,因爲我搶了她深愛的男人,所以,她恨我吧。”
“就因爲這個,所以就……”
“她要我離開蘿廣御。現在好了,如她所願。”
察覺凌朝影的手握緊了她的,她擡頭看向他,卻見他雙眼閃爍着奇異的光彩。
“靈靈,你已經跟他離婚,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保護你。”他堅定的說道。
洛錢靈點點頭。
“我陪你上去。”
“嗯。”
兩人上了樓。
推開房門,入眼的,依然是一室的凌亂。
洛錢靈直接奔向了臥室,走到衣櫃前,開始收拾自己的衣服。
這個所謂的家,她再也住不下去了。
待她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走出臥室時,一下子頓住了腳步。
她撐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心碌的身影,忽然間覺得鼻子一酸。
當年,蘇廣御承諾取她爲妻,她心裡別提有多高興,十九歲生日的時候,也許是迫於雙方父母的壓力,蘇廣御不得不現身。
在那個生日會上,他對她溫柔至極,問她將來結婚後想要住在哪裡,看她愣愣的反應不過來,他含笑的告訴她,他們結婚當然要有婚房,也就是他們婚後一起生活的地方。
他要她選地方,只要她喜歡,無論什麼樣的,包括房子怎麼裝修,都隨她意。
於是,她尋到了荔灣花園小區,看中了這套房子,房子買下來後,她又鑽研了很長時間的裝修,終於敲定下來,是現在的這種風格。
房子弄好後,她看到了他眼中的震驚,從他的神色中,她知道,他也是喜歡這裡的。
可她沒想到,她親自打造的所謂的“愛巢”,變成了一個籠子,成爲了她心中無法撫平的傷痛。
幾年時間的獨守空房,她的寂寞,她的無奈,她的痛苦,全被她埋在了心底。
這是一場天大的笑話。
那個男人,在用那樣的一種方式,狠狠的報復着她,可見他心於她的狠辣。
婚姻是墳墓,於她來說,是再適合不過形容語。
她有口難言,有苦說不出。
掀起裙子讓人看裙底的醜事,有誰會做?
白落雪是在一個夜晚中才得知真相的。
那天夜裡,雷鳴電閃,江城下着滂沱大雨,窗外颳着可怕的風,呼呼作響,如同鬼魅之音,哪怕是膽子大的人聽了也會覺得毛骨悚然。躲在哥哥懷裡尋求安全感的白落雪接到了洛錢靈給她電話,她聽到她顫抖的聲音,同時伴着壓抑的哭泣聲:“落雪,我怕……”
白落雪在哥哥的護送下,冒雨前來荔灣花園小區,由於敲了好一會的門也沒有人出來開門,白易楓砸了房門,白落雪衝到臥室,看見一抹瘦小的身影,躲在角落,雙手抱着身子,整個人怕得瑟瑟發抖……
如果不是因爲那一次,真的,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知道,她表面幸福的婚姻生活,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名存實亡……
憶起往中,鼻子陣陣酸楚,可是,她卻沒有落淚,脣角反而揚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她看見,學長已經把凌亂的客廳,收拾得乾乾淨淨,他額頭上滿是汗水。
察覺到她在看他,他便回望以她,陽光溫暖的笑臉立即綻放。
而洛錢靈則報以他淺笑。
此時,無聲勝有聲。
幾年了,她曾經的丈夫,幾乎從來不在這個所謂的家裡過夜,更別提,會替她打掃衛生了。
她搖了搖頭,她要試着努力,努力去忘掉那個男人,讓他成爲永遠的過去式。
她拿出一條幹淨的毛巾走到凌朝影的身邊,替他擦額頭上的汗珠。
凌朝影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身邊的女孩,一個激動,就把她攬進了懷裡。
洛錢靈沒有動,任由他緊緊的抱着。
只是,一陣急切的電話鈴聲忽然闖入,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寧靜。
洛錢靈拿起電話一看,是蘇廣曼的。
“廣曼,有事嗎?”她問。
電話那邊,蘇廣曼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錢靈,我哥他,爲了追你,出了車禍了,現在正在醫院裡,昏迷不醒,我……我怕他撐不住了,你……你快過來……”
洛錢靈吃了一驚:“車禍?”
“嗯,很嚴重的車禍。錢靈,我哥他好愛你,昏迷了嘴裡一直叫着靈兒……”
洛錢靈麻木的說道:“好的,我知道了。還有別的事情嗎?”
蘇廣曼意外:“你……你不過來看看他嗎?”
洛錢靈道:“沒什麼好看的,我跟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蘇廣曼吃了一驚:“不是吧?你不愛他了?”
洛錢靈皺眉:“不愛。”
“你……”
“沒事的話,我就掛了。”
洛錢靈面無表情的將電話扔在了沙發上,可她,也不知怎的,卻忘記摁下掛機鍵。
醫院的病房裡,蘇廣御半躺在牀上,一張臉十分難看。
坐一旁的蘇廣曼揚了揚手中的手機,一臉無奈:“哥,你都聽到了,她說他不愛你了。”
“閉嘴!”蘇廣御咬牙,曼曼都已經說他昏迷不醒了,該死的女人,居然一點都不緊張,換是以前,早哭得一塌糊塗飛過來了!
而且,而且,她連多餘的話都不肯說。
甚至連句祝他早日康復的話都沒有!
該死的,等他出院了,看他怎麼弄死她!
——不對,是愛死她!
讓她三天三夜下不了牀!
他奪過蘇廣曼的手機,剛想砸出去,卻聽到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靈靈,怎麼了?”
是凌朝影!
他臉色一變。
該死的,她還在跟姓凌的鬼混!
他聽到洛錢靈帶着笑意的聲音:“嗯,是廣曼的電話,她說姓蘇的出車禍了,昏迷不醒。”
蘇廣御一聽,臉都黑了。
姓蘇的!
姓蘇的!
姓蘇的!
腦子裡嗡嗡作響,唯留她的聲音在迴盪。
她居然當着別人的面稱他爲姓蘇的!
以前那一聲聲甜甜糯糯的“廣御哥哥”呢?去哪了?去哪了?她怎麼可以那樣稱呼他!
蘇廣御感覺自己的肺都快被氣炸了。
蘇廣曼看着哥哥的臉色變來變去的,大氣都不敢出。
她暗暗驚歎,哥哥平時多沉穩成熟的一個男人啊,如今卻因爲錢靈而炸毛,實在是……太好笑了!
她忍笑。
電話裡傳來了凌朝影帶着驚訝的聲音:“你不去看他嗎?”
洛錢靈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很清冷:“廣曼說車禍很嚴重,姓蘇的現在昏迷不醒,我去做什麼?見一個半死人?等他快死了,我倒可考慮一下去給他送終送終……”
蘇廣曼小心翼翼的看着哥哥,看他氣炸的模樣,驚歎洛錢靈的毒舌,她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錢靈不是很愛哥哥嗎?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致於,她能說出那樣的話來。
眼看哥哥快要發飆了,她立即上前奪下手機,摁下了掛機鍵。
她不確定下一秒哥哥是否會砸了她的手機。
她不是心疼手機,而是心疼手機裡面存有好多照片,嗯,那個男人的照片當然,是被她放在一個隱密的文件裡,除了她誰也找不到的文件裡,她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躲在被窩裡,偷偷的看着照片,以一解強烈的思念……
荔灣花園小區裡。
洛錢靈給凌朝影倒了一杯水,朝靜躺在沙發上的手機看了一眼,有些虛弱的坐了下去。
凌朝影喝着水,目光自手機上掃過,又落到她的臉上,心裡嘆了一口氣,仰頭一口喝光了杯子裡的水。
半晌,他在她的身邊坐下,伸手抱住她:“靈靈,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洛錢靈點了點頭。
現在的她,腦子有點亂。
這些年,她的心思全在蘇廣御的身上,如今,心裡好像空了一大塊,好像一直壓着自己的最重要的什麼東西一下子沒了,心裡沒有輕鬆的感覺,反而只有一股股濃烈的空蕩感。
她想起了什麼,拿出手機撥打蘇廣曼的電話。
蘇廣曼一看,擡眼看向哥哥:“錢靈的。”
蘇廣御咬牙道:“揚聲器!”
蘇廣曼乖乖聽話。
很快,耳邊就響起了洛錢靈的聲音:“廣曼,你什麼時候有空過荔灣花園一趟。越快越好。”
蘇廣曼看了哥哥一眼,開口問:“怎麼了?”
洛錢靈道:“這房子我要把它賣掉,你哥還有些東西在這裡,既然他昏迷不醒,你過來把他的東西全部拿走。就這樣,掛了。”
蘇廣曼小心翼翼的看着哥哥,也不敢開口說話。
因爲哥哥現在看來比剛纔還要可怕。
他繃着一張臉,熊熊怒火在他眼中燃燒,那模樣,好似要將人撕毀。
實在是太可怕了。
蘇廣御握緊了拳頭。
渾身的血液因爲憤怒而在狂涌。
他簡直不敢相信剛剛聽到的,那個女人,居然要把房子賣掉!
是誰給了她膽子!
那可是他們的婚房!
爲了那套房子,她花了多少心思!
現在,居然要賣房!
她想幹什麼?
以他所瞭解的信息,小女人絕對不會搬回去跟父母同住,她絕對承受不住錢雨萱那張可怕的嘴巴。
賣了房子她要住哪裡?難不成想要與姓凌的同、居?
他握緊拳頭,骨節間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如果洛錢靈在眼前,他非要把她掐死不可!
她就那麼缺男人?
她就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給別的男人?
他死死盯着那方已經打上石膏的小腿,俊臉陰沉得十分可怕。
該死的,平生因爲同一個女人,他住院了兩次。
第一次,被她抓“奸”牀上,她氣得踹了一腳他的命根子,害他住院治療了一個月。可想而知,他那麼驕傲的一個男人,被自己名義上的妻子險些踹掉命根子,那是多麼恥辱的一件事情。那個時候,他時刻想要把她弄死。
如今,他放下尊嚴去追她,結果,被車給撞了。
洛錢靈,你個該死的,你就是個瘟神!
————
洛錢靈被凌朝影摟在懷裡,臉上是麻木的表情。
她一遍遍告訴自己,不管那一個男人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再與她有關。
而實際上,也從來沒有關係過吧!
她在他的心裡,不也是這樣嗎?
因爲他,她差點被那些個女人給弄死。
郭冰雁,陳採珊……
洛錢靈猛然驚醒過來般,因爲她記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陳採珊帶來的槍支,被踢進臥室後,不知飛哪裡了。
她急急站起來,告知了凌朝影,便鑽進了臥室裡。
最後,是凌朝影在衣櫥裡面把那支短短的小槍給找出來的。
“學長,你看看,是不是真的?”洛錢靈湊上來問道。
凌朝影眼眸中的一道不明光芒一閃而過,他含笑道:“當然是假的,怎麼可能是真的?這只是一支高仿的槍、支而已。”
洛錢靈放下心來。
不是真的就好。
要不然,實在是太可怕了。
凌朝影將槍、支收起。
眸光沉了沉。
握在手中的玩意是如此的沉甸甸。
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真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