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受傷的是趙侑琳自己,面對着這樣的場面她眉毛都不會挑一下,畢竟在警局的那些年,比這要嚴重得多的傷她都受過。
可現在看着穆庭楓手上的這一道道被碘伏澆灌的傷口,趙侑琳卻發覺自己的心底忽的生出了一點異樣的感覺,有點心酸,有點發脹。
一定是因爲這傷是爲了救自己才受的,所以自己纔會對這人有一絲絲愧疚。對,就是愧疚!
趙侑琳自認不是個喜歡欠別人人情的人,穆庭楓救了她一命還爲此受了傷,她會覺得過意不去也是正常的。
趙侑琳自欺欺人的想着,目光卻忍不住往穆庭楓的臉上掃去。
確定穆庭楓的臉上並沒有出現什麼痛楚的表情後,趙侑琳微鬆了口氣,低下頭認真的用鑷子夾着棉花擦拭着傷口上殘餘的髒東西。
穆庭楓將趙侑琳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看着面前這個半蹲着身子,低頭認真的替自己處理着傷口的女人,穆庭楓眼眸流轉,深藏於眼底的冰凌一點一點的融化,令他整個人都染上了些許的暖意。
可惜,有幸能夠見證這難得的一幕的人此刻正專心的爲他包紮着傷口,並沒有發現穆庭楓的轉變。
細心的用棉花把髒東西全都擦拭乾淨之後,趙侑琳從醫藥箱裡面取出了一些常見的傷藥,塗完傷口之後,隨即拿起剛剛被夏澤濤蹂躪過一次繃帶,幫着穆庭楓纏上。
趙侑琳這一系列動作做得實在太過嫺熟,以至於穆庭楓都不由得產生了幾分訝異。
“你的辦公室怎麼會有醫藥箱?”
趙侑琳沒想到穆庭楓會主動開口,愣了一下才淡淡的回了一句:“防範於未然而已。”
穆庭楓眉峰一挑,隨即又問了一句:“看你的包紮的手法,好像挺熟練……”
趙侑琳一邊纏着繃帶,一邊還要應付穆庭楓的問話,幾乎是脫口而出道:“久病成良醫,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完,趙侑琳才發現不妥,擡頭看了穆庭楓一眼,果不其然在穆庭楓的眼中看到了幾分的複雜。
趙侑琳所說的久病成良醫其實是當初在警局做任務的時候,經常會受點雜七雜八的小傷,多數情況下她又不太願意跑去醫院,就開始自己學着包紮,久而久之,趙侑琳包紮的手法也就越來越好了。
是以剛剛穆庭楓問起來的時候,她纔會反射性的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只是,穆庭楓顯然……誤會了。
穆庭楓確實誤會了,他與之前的那個趙侑琳結婚四年,從來都把這個突然闖入自己世界的女人當成是透明人,不去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對於她刻意的討好、關心視而不見,而伴隨着自己的漠視的卻是趙侑琳歇斯底里的吶喊,尖叫。
穆庭楓最討厭的便是不安分的女人,趙侑琳的歇斯底里觸碰到了他的底線,使得他愈發的漠視她,而之前那個趙侑琳卻不知自己做多錯多,一直專注在作死的道路上從不曾回頭。
如此惡性循環,兩人之間的裂痕也在這些年的相處之下愈演愈烈,最後終於鬧到了必須離婚的地步。
穆庭楓從來不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喜歡上一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自己之前正眼都不願意看上一眼的那個人。
聽着趙侑琳的那句話,穆庭楓少有的產生了幾分懊悔與心疼,原來真正在意起一個人來,真的會連她的過去都一起放在心上。
趙侑琳略有些心虛的移開了視線,雖然知道對方誤會了,可到了最後終究是什麼也沒有解釋,被誤會總比被懷疑的好。
這種時候她說多錯多,還不如快些幫他把傷口包紮好,送走這尊大佛。
兩人各懷心事,一時無言,房間裡面只剩下趙侑琳扯繃帶的陣陣悶響聲。
小心的將繃帶打上一個小小的結,趙侑琳輕舒出一口氣,如釋重負道:“好了,這幾天記得不要碰水,還有讓老管家天天給你換藥,這樣會好得快一些,另外……”
趙侑琳絮絮叨叨的擡起頭,卻在看清那張距離自己不過幾公分的俊臉時,僵住了,到了嘴邊的話語就這麼卡在了喉嚨之中。
穆庭楓不知何時俯下了身子,那雙幽深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盯着趙侑琳,仿若一個看不見底的漩渦,稍有不慎便會被吸入其中,萬劫不復。
看到趙侑琳擡起頭,穆庭楓平靜的眸子之中漾開了一抹淺淺的漣漪。
趙侑琳渾身一震,雙眸更是瞪大到了極點,腦中掠過一個無比震驚的想法,這個男人……難不成是在笑?!
哇靠,這是要有多面癱笑起來纔會是這樣連脣角都不帶往上揚上一揚的?要不是靠得這麼近,看到了一點他眼底的波動,壓根就不會知道這丫的在笑好嗎?
等等,靠得這麼近?不對,這人怎麼越靠越近了!
趙侑琳看着穆庭楓那張近在咫尺且越來越往自己這邊壓過來的俊臉,只覺得腦袋在一瞬之間成了一團的漿糊。
之前在電梯裡面遭遇的強吻仍歷歷在目,令趙侑琳越發的緊張了起來。
完全沉浸在驚詫與不知所措中的趙侑琳自己都沒有發現,面對着穆庭楓直白到嚇人的舉動,她除了慌亂與無措以外,竟然沒有半點的排斥與厭惡。
許是因爲震驚過了頭,趙侑琳竟是忘卻了退避與反抗,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穆庭楓的臉一再靠近……
雙方的呼吸交織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可就在兩人的脣只差了將近兩公分的地方,門外忽的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喧譁。
趙侑琳如夢初醒,蹭的往後退了退,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無不狼狽的丟下一句:“外面好像出了什麼事,我去看看,你待着吧。”
趙侑琳說完根本不想看穆庭楓的臉,幾乎是逃跑般的衝出了小房間。
穆庭楓看着趙侑琳落荒而逃的背影,伸手輕撫了下自己的脣,眼底隱隱閃現出一絲笑意。
只是在聽到外面的喧譁之後,眼底的笑意便迅速的褪去了,換上了比之平日更爲凜冽的冰冷。
只差一點剛剛就吻到了,究竟是誰,在這種時候跑來打擾自己,真是……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