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暖做了一個夢,那夢裡是一片火光,猩紅而猙獰。帶着能融化人肌骨的熱量,撲面而來。
轟隆聲四起,喬暖直覺中身體往前一衝,彷彿骨骼間斷裂的聲音。‘啪’,之前一直沉溺黑暗中的眼睛猛地被睜開。
她看到面前是一間病房,她幸福的躺在病牀上休息,彷彿一切的恐懼,都只是那場夢。夢醒了,一切恢復了平靜。
只是她知道,那並不是夢。它是真實發生的,高速公路上的車禍,被燒焦的屍體,失蹤的紀南弦,臨走的那句‘我愛你’,全都是真的,她騙不了自己。
眼淚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溼了臉龐。
察覺到她醒了,一直守在牀邊的易澤愷走了過來:“怎麼樣,頭還暈嗎?”
她神情空白,眼神空洞的看向他,只澀澀問:“他在哪兒?”話一出口,她就被自己嘶啞的聲音嚇了一跳。
易澤愷替她掖好被子,說:“還在七樓病房,等家屬來了估計纔會推去太平間。”
“我要去看他。”喬暖激動的坐了起來。
易澤愷伸手擋住:“你身體還很虛弱,先休息一會兒吧。”
“不要!”喬暖執意要下牀:“我要去!”
他盯了她半秒,終於無奈放棄:“我跟你一起去。”
經過了剛剛的事,喬暖就像是歷了一場浩劫般,身體虛弱到走路都會顫抖。易澤愷扶着她走進了電梯,一路上到七樓。
整個七樓很安靜,除了醫生時不時的腳步聲,空寂的好像一個地獄。
病房前,喬暖猶豫了很久,這才推開門。只是令她沒有料到的是,房內竟然有人。穿着病號服,背對着她蹲在牀邊,手上纏裹着紗布,似乎也是個病人。
聽到開門的聲音,那人轉過身,喬暖的身體顫了顫,整個人像被電擊了一般,愣在原地。
“紀……紀南弦……。”好久,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只是話語中卻依然是,滿滿地不置信:“你……你你沒死?你竟然沒死!”
看到她,紀南弦也愣住了。
喬暖欣喜的跑上去,不敢相信的伸手抓他。堅實的觸感,溫熱的體溫,是真實的,眼前的他是真實的,絕不對是她的幻覺。
喬暖又一次激動的哭出來:“你還活着,你竟然還活着!”她好討厭現在脆弱、動不動就落淚的自己。但怎麼辦,她就是想哭,很想很想哭。他竟然還活着,在經歷了那樣的浩劫後,竟然還活着。
僵凝了片刻後,他將她牢牢抱進懷,勉強擠出了一點笑容:“是,我沒死,我還活着。”
**** ***
後來喬暖才知道,那天紀南弦的車子的確是被人做了手腳。而他因爲急着趕去機場,沒來得及檢查,便被人鑽了空子。
高速公路上,車子爆炸前的一刻,是杜浩忽然拼盡全力的將他推了出去。於是他僥倖活了下來,而杜浩卻葬身火海。
說起這段過程,他的臉色很凝重,拳也握的很緊,既懊惱又後悔。
喬暖當然明白他的心情,聽說杜浩也是個孤兒,跟紀南弦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與他而言,即是上司與下屬,又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這一次卻因他而死,他怎麼可能不恨?
而這次的兇手動作很小心,讓人根本就抓不到把柄。再加上最重要的證據車子已毀,想揪出真兇替杜浩報仇,實在是難如登天。
“對不起。”喬暖握住他的手:“那天是我太任性了,若不是因爲我,你們也不可能這麼輕易上了當。”
“不關你的事。”他說:“就算不是車禍,紀北笙那邊也總會設計別的方法來對付我。根本就防不勝防。”
“紀北笙?”喬暖訝然:“你說這次的車禍和紀北笙有關?”
他點點頭:“沒有第二個人。”
喬暖倒抽了一口涼氣。以前她只以爲紀家兩兄弟因爲家業的事不合,沒想到竟針鋒相對到恨不得殺了對方的地步。
金錢名利,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喬暖忽然很害怕,她抓住他的手急急說:“紀南弦,算了吧,不要再爭紀問了。你這麼有能力,手上的錢也足夠你另開闢一份事業,何必和紀北笙這樣苦鬥呢?我不去美國了,你也不爭了,我們把孩子生下來,好好過我們自己的生活,好不好……。”
他臉上涌出一抹痛楚:“以前或許有可能,現在……。”他拉開她的手:“絕對不可能!”
他說的斬釘截鐵!就算他能放棄這麼多年來的籌劃,也不可能忘記杜浩的死和母親受到的屈辱。以前或許是想爭一口氣,現在他只想報仇。
他要看着那些人,得到他們應得的代價!
喬暖空茫的看着他,不明白。
紀南弦低下頭,說:“你放心,紀北笙的事不會拖太久,只要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一定會得到紀問的。”
之後,紀南弦替杜浩舉辦了一場隆重的葬禮。接下來的大半個月,他一直在醫院裡養傷。那場車禍,他雖然僥倖活了下來,但全身上下的傷依然很嚴重。特別是右腿膝,和肩膀這裡的粉碎性骨折,醫生說若換成普通人,只怕要癱瘓了。好在紀南弦身體素質好,好好養一養,或許能恢復到之前的八成。
但若想好全,只怕也不可能。
住院過後,周曉蓉每天都會來。剛開始,她幾乎天天都以淚洗面,直說對不起自己。每次喬暖都要用好大的勁,才能將她勉強哄好。
後來他平靜下來後,就跟喬暖一起照顧他。喬暖畢竟懷了孕,有了她的幫助,也輕鬆了不少。
徐穎、紀北笙母子除了跟紀明德來過一次,就再也沒來過。他們來時,看到喬暖也在,臉色十分的不自然。以往總是與紀北笙婦唱夫隨的許洛洛卻不見了蹤影,轉而換之是一臉羞澀的悅溪。雖然和喬暖的孕期差不多,但她的肚子卻明顯大上許多。
喬暖看着她像個小媳婦似地跟在紀北笙身後,滿臉幸福的樣子,真不知道是該爲她高興還是難過。
半個月後的某一天,喬暖忽然收到了易澤愷的短信,約她去寰雅咖啡廳見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