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才堪堪映出一絲玫瑰紫,一絲絲一縷縷的淡金日光地的瑩亮。一池微瀾,池畔的花木已是染了秋色瘦了身姿,一陣風撫過,越發得瑟瑟也泠泠。
低低地一聲,延和殿中左側的莞雲殿的一扇窗牖被輕輕推開,露出一張清秀的臉。那臉的主人探頭看了看周遭,便是笑着回首道:“娘娘,今日的天色卻是極好的,您可是看看着?”
聽到那侍女的話,裡頭轉出來的云溪挑眉一看,便是隨意一笑,道:“這又有什麼好看的,你這丫頭,還不快快過來與本宮妝點。對了,那喚你收藏好的東西,今日全便是取來罷。”
侍女一愣,便是忙忙回身,心中暗自譴責自己怎生忘了這位娘娘的性子,先前在家中便是專橫的,現今入了宮,不免要謹慎些言行,但手底下的狠勁倒是越發得大了。前兒,纔是有個宮女被打死的,自己雖是從小服侍的,但若是觸犯了這主子,也不見得會如何得個好的。
這般想着,侍女忙忙堆出笑意,只伶俐地回身,便是細細察看着云溪的神色,邊是笑語吟吟地將那喜慶吉利的奉承話照着云溪素日的喜好說了一通,眼見着她眉眼舒展着坐下,纔是鬆了一口氣,細細打量了云溪神情衣着,就是笑着道:“娘娘穿着的着粉白暗銀蓮紋長紗袍真真是好看,倒是讓奴婢不曉得該是選什麼顏色配來,眼瞧着倒是色色都是好的。”
云溪自矜一笑,只對着那圓鏡照了照形容,擡眼瞟了了侍女一眼,就是道:“這又有什麼難的?我是去見那個病骨頭的。總不能穿得太過鮮豔的,你只是選一些略微青素,但又不失嫵媚鮮豔地就是了。”
侍女聞言略加思慮,便是取出一套子的衣衫來:羣青色的罩紗折枝牡丹圓領窄袖長子,下着藕荷色遍地撒花鳳仙裙,腰上繫着粉白半月水波腰封,摻金珠線穗子宮絛,再綴着些小花珍珠。倒是一發得透出一股子嫵媚傲然的氣勢來。
滿意地將那衣襟略微整治,云溪滿意地一笑,纔是擡眼道:“今日便是用那新近才賜下的圓白大珠綰髻套簪,添上一支流雲擁鳳碎玉插梳,並些花鈿便是了。”
侍女低聲應了下來,手中不停地梳髮,口中卻是笑着道:“娘娘。那可是要綰個靈蛇髻?這個配着今日的裝束,倒是極上佳的。”
“靈蛇髻……”云溪微微踟躕,卻不知想起了什麼,只淡淡一笑。道:“也罷了,這靈蛇髻只鬆鬆地挽起便是了。”
聞言,那侍女也不敢怠慢,只將那髮髻細細地挽起,於在心中輕輕鬆了一口氣,伸手將那插梳花鈿等物俱是一一插上,纔是罷手,笑着道:“娘娘,您看着如何?”
云溪用那鏡子看了三四番,纔是滿意。只擡眼看着那侍女還在,便是皺眉。道:“本宮吩咐你取來的東西呢?”
侍女忙忙告罪,又急急跑到那裡屋子翻騰了一會。纔是取出一個小匣子。放於案上,將其打開之後。掀開那包裹着地紗帛,翻出兩個長頸素白瓶子。這連個瓶子,右側的描着粉色海棠,左側的描着大紅牡丹,侍女遲疑一下,纔是擡眼看向云溪,道:“娘娘,這卻是選哪個纔好?”
云溪淡淡看了侍女一眼,眼神冷漠,道:“這還要你多嘴!將這兩個瓶子俱是呈上來就是了。”
侍女心裡一顫,嘴角微微抽搐,卻也不敢多言,只是強自一笑,將那兩個瓶子一併呈與云溪道:“真真是奴婢多嘴了,心淺嘴大的,耽擱不住那些囫圇話兒。娘娘,您自將這兩個瓶子收起,那有什麼話說得。”
“嗯。”云溪也沒個耐販這個侍女的細細碎碎的話,只徑自收起了那瓶子,便是施施然往那俞湘所處的筱雲堂而去了。
只剩下那侍女,眼見着云溪施施然而去了,背影漸漸消失在略微枯黃地林木之中後,纔是如失卻了全身氣力一番,整個癱瘓了下來。
楞楞地看着一角天空,侍女斜躺在地上,半日卻是說不得一句話,良久纔是從癡癡愣愣地心思中迴轉過來,不知想了什麼,一滴淚珠便是自那眼角落了下來。
“敷雲姐姐,你可是在麼.腳步聲,不多時,那簾帳便是被掀起了大半,露出一張臉來。
來人不過十五六,一身整肅潔淨的太監服飾,眉清目秀,猶帶稚嫩的臉上略帶出一抹精靈討喜的笑意。他跑將過來,原是有些喜事說地,猛見得這侍女如此悲慼的神色,當下不由一驚,忙忙跑進來,扶起這侍女,使其半靠在榻上,又殷情地送上一盞尚是溫熱的茶湯,與她喝了些,纔是憂愁着道:“敷雲姐姐,你這是怎麼了?才進來便是見得你那等神情,莫不是,出了什麼大事不成?”
敷雲勉強笑笑,只低首又啜飲了些茶水,見着這公公十分的熱切,心中一暖,只是想着那事,心裡復又是一寒,只吶吶不敢多言,低聲道:“原也沒什麼的……”
“姐姐,你素日是個要強的,又是聰慧機敏的一個人,在這位娘娘的手下都是能撐住這麼多時日,若不是十分艱難的事,怎麼着,我也不會問上一句話的。”那小太監看着敷雲神色艱難,便是勸道:“況且,若是那事太過了些,怎麼着,我也是有個略微強一些地人,若是不行,說與他便是了。”
敷雲聞言便生出一些遲疑,半日裡想了,纔是強自露出一個慘淡地笑容,看着那小太監,道:“這實在不是我不信你,素日裡你與我是極好的,只是擔心會牽連了你,纔是遲遲不敢說話,這樣也罷了,你且帶我去你那朋友那兒,若是行,我自是會說地,若是不行,也只我一個栽倒這裡兒……”
“姐姐不要說這些話,好好的說些不詳地做什麼。”那小太監忙忙止了敷雲地話,又是半攙扶着她,道:“也罷,別的話我也不說了,沒地有的只是添亂,姐姐還是快快去我哥哥那裡罷,若是行,自然是三人計長的……”
說着話兒,敷雲便是與那小太監沿着那青石鋪就的路上,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