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8月4日,晴。
今天知道爺爺爲我訂了門娃娃親,是那個一直喜歡黏着我的小丫頭。我很生氣,在她來找我玩的時候罵了她。
她哭了,哭的很傷心。
丫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罵你的。我只是不習慣你從朋友一下子變成了媳婦。
二叔跟我說,媳婦是會跟人家跑的,但是朋友不會。
我從今天開始給你寫信,萬一哪天你跟人跑了,我把這些信拿給你看,你會不會……
會不會什麼?一串省略號代替了他的話,樑芷安歪頭回憶。
她記得那一次爸爸告訴她,她長大後要嫁給南宇哥哥。那時候她還不知道嫁人是什麼意思,只是高興以後可以一直跟南宇哥哥在一起。
她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但是他卻對自己很兇。她已經忘記那時候他對自己說的話,只知道她是哭着跑回家的。
原來那時候,他是因爲這個原因才罵自己。樑芷安失笑,原來那時候他想的那麼多。
與其說是信,不如說是他的日記。
1997年12月4日,小雪。
今天是丫頭的生日,她來請我去她家過生日。可是我不喜歡過生日,不喜歡看到她媽媽爲她做生日蛋糕。我媽媽就從來沒給我做過生日蛋糕。
今天她拿着蛋糕問我好不好看的時候,我不小心把她的蛋糕打翻了。她又哭了,哭的很傷心。
丫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你會湊過來。
你以後是不是不會來找我玩了?
2001年6月7號,晴。
今天爺爺終於答應讓我去學小提琴了。
可是身後卻跟着條小尾巴,我到少年宮後才知道丫頭一直跟着我。
馬路上那麼多汽車,那麼危險,我很生氣,也很害怕,萬一她在路上出意外怎麼辦?
我不知道女孩子怎麼那麼喜歡哭,我只是說了她兩句就哭成那樣。
以後還是不要讓這丫頭跟着了。
2003年8月4號,悶熱。
我的小提琴拉得越來越好,馬上就可以去比賽了。可是丫頭卻不來了。
是放棄了嗎?
2004年8月30號,雷雨。
今天在抽屜裡翻出兩張我最喜歡的大師的碟子,我問了管家,他說不是他替我找來的。
丫頭消失了兩個月,今天終於又出現了。只不過躲在外面,被太陽曬得滿臉通紅。
傻瓜,你就算坐在教室裡,我又不能真的把你趕出去。
還有,下次要送我東西,放的明顯一點。這兩張碟放的那麼裡面,今天要不是我正好翻東西,估計一輩子都發現不了。
真夠傻的。
2004年10月1號,陰天。
今天,我感覺我的世界塌了。我聽到二叔罵我爸是孬種,爺爺被他氣得進了醫院。
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二叔對大家明明那麼好,可是卻做了那麼多傷害大家的事情。
我在想,人活着是爲了什麼?我們這樣的家庭到底有多悲哀?
看着爺爺被推入搶救室,突然覺得自己好沒用。
喝醉的時候,丫頭又來了,我抱着她哭了。說了好多好多話,還逼着丫頭髮了個誓。
她答應我,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都不會放棄我。
從今以後,她就是我心中那僅存的一線陽光,只要有她
在,我就不會迷失。
可是我也很害怕,她還那麼小,一輩子對她來說太長了,萬一她將來後悔了怎麼辦?萬一我做的不夠好,傷害她了怎麼辦?
我已經決定接手公司,可是萬一二叔知道我喜歡她,傷害她怎麼辦?
我知道我變得很懦弱,可是她那麼美好,那麼善良,傻傻的,別人說什麼都信。她不知道人心險惡,不知道這個世界遠要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複雜,她應該像個公主一樣天真快樂的長大的。
最後,我裝着醉酒,還是沒勇氣承認自己說的那些話。
我在心裡希翼着,也許她會永遠記得她今天的承諾。
丫頭,無論我變成這樣,你都不會放棄我的是不是?
我知道我這個要求太自私了,請原諒我的自私。
……
這封信他寫了整整三頁,樑芷安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食言……”樑芷安痛得不能自已。
那個時候她說着決絕的話,說着老死不相往來,杭南宇心裡該有多麼難受?
2008年11月4日,晴。
今天特別高興,我跟丫頭領證了。從今以後她是我杭南宇名正言順的妻子了。
可是她好像不高興,她是不是後悔了?
我知道她暗地裡跟爺爺提出過好幾次,想要跟我解除婚約。也許跟我結婚,一定讓她很痛苦吧。
有時候我明明覺得她是喜歡我的,可是有時候,又看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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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原諒我的自私。也許我努力一點,我們也可以像普通人那樣幸福的。
能不能每次見到我都不要小心翼翼的?那樣會讓我覺得自己是個混蛋,我沒有想過要欺負你。
能不能不要對着我強顏歡笑?你是難過還是高興,我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我很想告訴你,我爲你設計了一套別墅,很想跟你生活在裡面。我答應你的彩虹城堡,我做到了。如果你看到,會不會高興一點?
我偷偷買了個小島,你說過你的婚禮想要在海邊舉行。可是聽到你跟爺爺說,你不打算公開我們的關係。
到底還是我奢望了吧,你放心,婚禮我已經取消。除了幾位近親,沒有任何人知道。
我知道你讓爺爺另外幫你選了一處婚房,很小的公寓,不會引起別人注意。如果這是你想的,那麼我不會打擾你。
我知道現在的我沒辦法讓你安心,我還沒解決好我二叔,我怕他暗中對你不利。
這樣也好,就讓我佔着你丈夫的位子,能久一點就久一點吧。
樑芷安放下信,難受地整顆心臟都抽搐起來。
原來他們兩個都是傻瓜。那時候她纏着杭南宇,一心想要做她的新娘,每次見到他板着臉就幾分害怕。
她也跟他一樣,有時候感覺他是喜歡自己的,但是有時候又看不清了。
她怕他爲難,所以去跟老爺子說,她想隱婚,她不需要舉辦婚禮。
她跟他一樣,奢求地佔着他另一半的名分。
那時候她明顯感覺到他有心事,一直以爲他是爲了公司的事情。所以她安分守己,小心翼翼處處避讓着他。
卻原來……
樑芷安又哭又笑,他們真是兩個天底下最大的大傻瓜。
林光熙在旁邊看着樑芷安,眼中都是心疼,她看信的時候他也在看。
每看一封,心中就多一道傷痕,
爲他們,也爲自己。
他終於明白,爲什麼當初樑芷安能夠愛的這麼執着,爲什麼他最後終究還是敵不過他們這些年的感情。
那樣子的深情,誰又插足的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樑芷安倉皇地將信紙扔在地上,撐着地要站起來。
她不想再看了。
“芷安……”林光熙眼中都是心疼,看着地上那五顏六色的一封又一封的信,將所有的話都嚥了下去。自己默默蹲在原地,一封封的拆開來看。
杭南宇幾乎每一年都會給樑芷安寫好幾封。
原來那個表面上看去冷清話不多的男人,原來能夠這麼囉嗦。林光熙看着想笑,可是嘴角勾起的笑容卻那麼蒼白。
就連他都看得那麼感動,那麼難受,那樑芷安呢?他後悔了,他不應該推她進來的。
應該等杭南宇回來親自帶着樑芷安進來,那樣也不至於讓她像現在這樣難受。
樑芷安走了幾步,突然不動了,心中響起一個聲音,
去看完它們,這是他留給你的禮物,去了解它們。
“你……”
林光熙看着突然返回來的女人,愣了一下,隨即瞭然地笑了。
他喜歡的女人從來都不是膽小鬼,從這些信中可以看出樑芷安之前跟杭南宇之間有誤會。既然現在已經發現,樑芷安自然會想要了解清楚。
他將信一封封拆開,遞給樑芷安。
樑芷安打開的很慢,一邊看一邊掉淚。積攢了那麼久的淚水,在這一刻肆意的流淌。
杭南宇說,他是個膽小鬼,只敢偷偷地看她。
杭南宇說,他不在公司加班的日子,每晚都會去他們婚房的公寓下徘徊一會。有時候實在忍不住就偷偷上去看一眼。
杭南宇說,他看着她的睡顏,總是莫名的安心。
杭南宇說,她走了,他的心也死了。
杭南宇說,他太想念她,所以跟自己打了一個賭。他偷偷去跟媒體爆料,說自己打算生孩子了。看到她回來,他高興得都要瘋了。
杭南宇說,他用盡一切辦法想將她留在身邊,可是卻將她推得越來越遠。他說當他聽到她說恩斷義絕時,他的心碎了。
杭南宇說,他有了一個很可怕的敵人,所以不得不將她推開。
杭南宇說,看到她被牽累進來,他很害怕。他願意付出一切,只求她平安。
杭南宇說,她好像喜歡上了別人,他想去跟那個人做朋友。也許將來他還能再見見她。
樑芷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如斷了線不斷滑落,在信紙上暈染開,模糊了字跡。
她拿着最後一封信,緩緩打開。
“寶貝,很抱歉用這種方式離開。如果沒有你,那麼我活着也如同行屍走肉。與其那樣,我寧願最後賭一把。請原諒我的自私,我是個膽小鬼,怕你忘了我。
如果我回來,請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如果我回不來,那麼請你一定要幸福。
我的寶貝已經長大,她懂得人生並不單單隻有一個杭南宇。她有很多很多事要去做,她會將每一天都過得非常精彩。
每個人都有遺憾,如果我回不來,那麼就將這份遺憾放下。雖然我還是不喜歡他,但是有他在你身邊,我放心。
寶貝,我會拼命回來。我要重新追求你,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向全世界宣佈你是我的妻子。
我愛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