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看着顧岑深,雙手叉腰。
“這位顧先生,請問您是不是真心想要這位小姐好,您究竟知不知道這位小姐她現在的情況有多糟糕?”
顧岑深心裡慌,可是他不喜歡聽別人拿於織染來警告他,對他來說就跟詛咒於織染沒有區別,他回過頭,凶神惡煞地瞪向了護理。
護理白了一眼顧岑深,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氣,“顧先生,並不是是我們不想讓您來看這位小姐,這位小姐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您總在監護室裡面,會影響這位小姐的休息,她的身體和別人的簡直千差萬別,一不小心,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顧岑深感覺自己腦子轟隆的一下炸開了一片!
“就這樣握着他的手!”於織染看向護士,眼底盡是沮喪,“這樣都不行嗎?”
護士搖了搖頭。
“您今天說的話已經很多了,您的身體非常虛弱,需要足夠的休息時間,而且,這些年來,您的身體的免疫系統幾乎已經崩潰,就是一點小小的感冒,都能要了您的小命!”
顧岑深在挺大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驚呆了,他腦子暈乎乎的,手上無力得抓不住於織染小手。
於織染心裡也是難受,可是她知道,顧岑深比她還難受。
她在顧岑深手鬆的時候,用上了自己全身的冷氣去抓顧岑深的手
顧岑深知道於織染已經用上了全身的力氣,忽地覺得驚慌失措,“岑深,你去外面等我吧!”
於織染這樣說着,“就在我的病房外面!那也不要去,我知道會很累,但是就這兩天的日子而已了……”
於織染還沒有說完,便看到了眼前的一張放大的俊臉。
“岑深!”
顧岑深閉着眼,雙脣覆在於織染嘴巴上的氧氣罩!
於織染哭了,她看着顧岑深,哭出了聲音。
“岑深!”她又說了一句,結果顧岑深臉上掉下來的一顆滾燙的水珠低落在她的臉頰,好燙好燙,幾乎灼燒了她的臉蛋!
顧岑深手忙腳亂地將頭縮了回來。
“你能不能把氧氣罩拿開,我想要你親吻我的脣!”
距離上次岑深吻她,已經一千多個日子了,她感覺自己已經走了一個世紀!好悲傷。
“等你好了!”說着,顧岑深轉身,往門口走去。
護士看着這兩個即將生離死別的男女,整個人有些恍惚。
顧岑深在想待在於織染的身邊,也做不到不顧於織染身體的事情來。
護士在顧岑深離開了病房之後,馬上將房門給關上。
顧岑深站在門外,於織染躺在裡頭的牀上,兩人的視線,隔着縫隙越來越小的門,可是感覺卻像是隔了一道無法逾越的牆。
蒙柒月早就從自己的病房出來了,她清清楚楚地看着雙目發直的顧岑深矚矚地看着關上了的房門,渾身僵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自己的心,泛起了一陣接着一陣的刺痛。
她是個罪人,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她,裡面的她也不會變成這樣。
顧岑深在病房門剛剛關上,便感覺自己的雙腿失去了力氣,忽地嘭的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蒙柒月心裡一驚,“顧岑深!”她上前,抱起顧岑深的手臂,想要將顧岑深扶起來。
顧岑深這才注意到蒙柒月。
他一把將蒙柒月甩開。
“走開!滾!”
蒙
柒月被顧岑深摔得整個人跌倒在地上,以至於自己的胸口的傷口被撕裂,刺痛感傳到了四肢百骸,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她忍着刺痛,緩緩扶着牆,站了起來,沒有正眼看顧岑深的勇氣。
顧岑深就在於織染的病房外坐了一個晚上。
她想要留在這裡陪顧岑深的。
只是後來,裘衣發現,爲了自己的身體,裘衣硬生生將她給抓回病房了,臨離開的時候,顧岑深卻對她道,“我恨你!”
當天晚上,蒙柒月就發起了高燒,因爲傷口的感染,迷迷濛濛地昏睡過去的蒙柒月做了夢,夢見楚竹琛了,夢外卻只能嘀咕着楚竹琛的名字,她不想這樣活,不想這樣活,對顧岑深來說,太殘忍了,她覺得心一樣很痛很痛,這一刻,她感覺自己胸膛的這顆心,好像真的不是自己的。
而當天晚上,於織染再次被推進了手術室,再也沒有出來,她甚至不等顧岑深去給她在冬天找螢火蟲。
那天晚上,顧岑深也進了手術室了,那時候她才知道,爲了減緩痛苦,餘澈甚至默許了於織染使用毒品。
病房內於織染渾身蜷縮着,顫抖着,像個癮君子一樣,跟所有人說要藥。
其實於織染還可以撐一些日子的,可是當自己的最後這麼一旦尊嚴都在自己心愛的人的面前披露的時候,她不想活了。
所以,醫生將她鎮定下來之後,逼着顧岑深離開了手術室,拿着醫生的手術刀,抹了脖子,沒搶救回來。
整個手術室裡都是顧岑深的悲憫聲。
蒙柒月第二天一早便聽到這個消息,她崩潰地扯掉了自己身上的儀器和針頭,跑了出去,所有人都攔不住她,他們也擔心弄傷了她,就任由着她出去了。
遠遠地,她就聽到了顧岑深的聲音。
驚慌,絕望,悲慼,憤怒,恨,她都聽到了,她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顧岑深那天晚上抱着於織染,誰也不讓靠近,誰也不讓碰,卻哭得像個孩子的樣子。
蒙柒月看到這樣的場景,再也撐不住,她站着站着,眼前一發黑,就暈了過去,她醒來的時候,那晚的事情,就像是一場噩夢一樣,烙進了她的心底。
醫生在蒙柒月醒來的時候,偷偷遞給了蒙柒月一支錄音筆。
蒙柒月心裡卻是在想,她害死了一個人,她害死了一個人,活生生的人。
從裘衣的口中,她知道了自己三年前之所以會心臟出問題,是因爲自己被人下了藥,沒有及時發現,導致自己的患了多功能器官衰竭,她出了心臟換了,她還被割了一顆腎,而當年爲了讓吱吱建康出生,沒有選擇治療。
至於爲什麼她能活到今天,裘衣只說她體內的心臟確實是做了活體器官移植,因爲當初手術的時候,於織染確實是健康的。
蒙柒月問爲什麼,裘衣搖頭,他不會告訴她,所有人都說不知道。
事實上,老國王在蒙柒月出生的那一天知道自己的女兒身上流着的是如此珍稀的血型的時候,便開始在全國範圍內搜索跟自己女兒是同一血型的,器官相匹配的人都記錄在案,並且對這些人的身體情況都瞭如指掌,老國王這樣做是擔心有一天自己的女兒出什麼意外,比如車禍,天災,或者是生產調度時候大出血,需要人輸血,活着是哪一天自己的女兒器官病變,需要做移植手術。
他會不惜任何代價,讓自己的女兒活。
蒙向晚特別珍惜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並不知道程晨是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的姐姐
活下去的,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做過這樣的檔案。
程晨覬覦於家的天下,跟蒙向晚交換了條件,他讓蒙柒月做手術,保證蒙柒月活下去,她就得嫁給程晨,並且一整個國家都是嫁妝。
程晨本來要於織染死的,可是餘澈投資一個醫學實驗室,那個醫學實驗室的人都是世界各國的權威心外科醫生,這些年來一直在研究人工心臟。
於織染的身體情況特殊,剛好還是個活體,最適合用來做實驗了。
餘澈便跟程晨要了於織染這個小白鼠。
於織染比較就這樣多活了三年。
三年來,餘澈對於織染的的興趣越來越高,他喜歡上了這個靠人工心臟活着的女人,她胸口自內而外引着兩根電線,出門還得帶外置電池。
於織染不想這樣活的,她痛苦,她尋死不止一次,只是爲了讓她活下去,餘澈一直用顧岑深吊着她,兩年前,他答應她,如果他能找到適合她的心臟源,一定馬上給她做手術,他就不讓她再做他們實驗室的小白鼠了,放她自由。
於織染就是靠着這麼一點點的信念活下去的,可是她再意志堅定,信念不倒,這人工心臟也是有壽命的,三年都過去了,餘澈什麼都沒有找到。
而餘澈,他想讓於織染活下去了,唯一的辦法就是找蒙柒月,將她胸口的那顆心臟再次移植回到於織染的身上。
程晨的位子越坐越穩,聽到別人提起蒙柒月這個名字,心裡便有了危機感,一聽餘澈的提議,便沉默者,同意了,只當餘澈是玩玩而已,蒙柒月真的死了,事情就真的過去了,除了蒙柒月,又不用經過他的手,對他來說百利無一害。
隨後便有了這一系列的事情。
程晨知道,就算蒙柒月恢復記憶了,她也不敢聲張,畢竟一命換一命這樣的事情,不光彩,如果曝光,她將會身敗名裂,她想要回到現在的這個位子,可能性很小。
若是她還想做什麼,到時候再動手,也不遲的。
於織染死了後在醫院火化,顧岑深帶着於織染的骨灰,回了G國。
……
蒙柒月也被裘衣送回G國,受的打擊太大,她一直昏迷不醒。
楚竹琛來到機場接她的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懷裡抱着的女人經歷了什麼,只以爲她只是她。
楚竹琛將蒙柒月從裘衣的懷裡狠狠搶了過去,心有餘悸地喘息着,他抱着蒙柒月,感覺自己抱住了全世界。
她說給她一點時間,他給了,以後,他再也不會給她機會,離開自己的眼皮底下,當天晚上,楚竹琛在給她洗澡的時候,發現了她胸口新增的刀口傷疤。
他以爲這是上次她自己哪見到捅的時候留下的所以沒怎麼注意。
只是蒙柒月這麼一睡,睡了差不多半個月,開始還好,可是後來她眼角的淚水卻一天都沒停過,這樣的她急壞了楚竹琛。
他去問裘衣,裘衣嘰裡咕嚕地亂說一通就忽悠過去了。
楚竹琛自然不相信,便讓人回G國去查了,可是他什麼都沒有查到,所有的知情的人,都已經被調走,楚竹琛只知道,顧岑深手術那天,她也進手術室了,聽說顧岑深手術那天大出血,差點死了,嚇壞了她。
她這才一直昏睡的。
楚竹琛一點都不希望聽到這樣的說辭,這樣的說辭只會給他營造一種,在她心裡,顧岑深很重要很重要的錯覺,是不是顧岑深死了,她就活不下去了。
楚竹琛的心慌了。
(本章完)